两日后
余瑶只觉浑身冰冷,全身酸痛无力,仿佛置身一片云海之中,软绵绵的,提不上力也提不上气。
或许她现在已经死了,因为人还算好,没做什么缺德的事情,大概是上了天堂吧!
隐隐间,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
她尝试着动动身子,一抬腿半个身子翻了过去,好像还撞到了什么东西,有点疼。
随后,她听到有人在呼喊她,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像是娟儿的。
余瑶被困梦魇,想睁开眼看看自己到底身处何处但却始终睁不开。她一个人赴死,莫非娟儿也跟着自己来了?
过了一会儿,余瑶不再挣扎,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便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脑袋清醒、身上的乏力感已经褪下,她睁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陌生的环境。
这并不像是上天了,反倒像是在一间屋子里。
难道她没死?
就在这时,端着汤药从外进来的娟儿看到余瑶睁大了一双眼望着床幔,涌在心头的酸楚一下子冒出来,就像是咆哮许久的河提终于爆发崩泻。
“公主。”娟儿手中的汤药落地,飞扑过去趴在余瑶身上,“公主,您可算醒了。”
听到娟儿的话,余瑶明白她并没死,冷静的将身上的人推了推。
娟儿擦着眼泪鼻涕坐直,抽搭搭的看着余瑶。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余瑶缓缓坐起来,身子靠在床柱上。
娟儿太难过了,一时间止不住哭泣。
“谁救的我?”她跳下去那一刻就没想过活命,她会游泳,但她跳下去便放弃了挣扎,那么深的水井挣扎只会浪费体力,还不如静静等待。
“是太子爷。”
“奴婢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昨夜公主住的屋子走水,太子爷冒着大火进去救公主,却发现公主并不在。太子爷在屋门口坐了一整夜,早晨的时候突然就往外去了,大约一个时辰后他就抱着公主回来,你们两个人浑身都是湿透的,没有一点干的。”
余瑶大概知道了,在她跳入的时候确实听到有人喊自己,可那个时候她已经入水。
“对了,太子爷还不知道您醒来,奴婢去告诉他,免得担心。”
“去吧!”
余瑶看着娟儿离开屋子,心中却荡漾起化不开的惆怅。
春日的太阳暖洋洋的洒在大地上,余瑶身子好转一些才出屋子活动活动。
她苏醒后到现在还没见过裴晋,听下人说皇上将处置秦远的事情交给了裴晋,这些日子他都在忙秦远的事情。
余瑶还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他。
她坐在院子里算着时间,她与顾远骁之间的期限只剩下十天,这边秦远的事情处理完,良妃他们失去大势,裴晋在朝中应该不难。
算着等他忙完这两日便去找他。
可接下来,余瑶就连裴晋的身影都没见到过,问过府里下人几次都说裴晋在宫中忙秦远的事情。
她知道秦远并没有被下令处死,只是被贬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入京。并且将军府也被抄;了,里面的金银珠宝、所有值钱的全部充公,以及赐的府邸也被收回去。
一朝英明,却一步错后灰飞烟灭。
金灿的落日照耀在城市的上空,光芒四射。
“公主,太子爷请您去用晚膳。”太子府里的奴婢道。
“好。”
裴晋几日未出现在太子府,她本想寻个时间去找他,这下正好可以提一下。
余瑶穿着一身水蓝色衣裳,发髻上插着一支金色步摇,迈着小步伐走进饭厅。
一桌佳肴配美酒,余瑶笑着走过去。
“今儿什么事情让太子这么高兴。”余瑶说着客套话。
“快坐。”
余瑶点头坐下,她知道这段时间裴晋虽忙,但收获不少。
丫鬟上前斟酒,裴晋挡了一下,从丫鬟手中拿过酒壶,亲自为她斟酒,再为自己斟上。
裴晋端起手边的酒杯,朝余瑶一敬,“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一切都化在这杯酒中。”
余瑶端起来与他碰杯,但并未立即喝下去,“如今秦远被贬,良妃等人也不敢造次,往后朝中的事情太子爷多多上心肯定会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大臣们都是有眼力劲的。”
“嗯,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余瑶笑着仰头饮尽,酒中甘醇,并不辣口,上等好酒。
裴晋再为她倒上,她也不拒绝,这酒是她迄今为止喝过最好喝的。
“前些日子母后提起你,催促婚事。”
余瑶微微一愣,既然他提及此事,便顺着开口最好,“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
“你说。”
“如今南燕的情形我大致也了解,我们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过两日-我准备启程回东洲。”
话音一落,裴晋脸色微变,嘴角微微扯了扯。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背上,不自禁的握住了她的手。
余瑶一惊,后背僵住,立即要挣脱,裴晋似乎有预感把她的手抓得更紧。
声线温和,“余瑶,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余瑶更是一震,错愕的看着他。
“我们——”
“我后悔了,之前的约定我不打算遵守。”
余瑶有些恼,她最讨厌出尔反尔的人,虽说她也不答应遵守与顾远骁的约定,但那是因为当初她去北燕也不是情愿的,一抵一,抵消掉。
“放手。”
余瑶的手被他牢牢的抓住,任由她怎样用力也挣脱不掉,心底顿生厌恶。
“不要让我讨厌你。”
倏尔,裴晋手的力度小了不少,余瑶立即挣脱掉,起身便往外走。她现在十分生气,十分恼怒。
脚步匆匆,脚下的台阶也没注意,一脚踩下去,扭了脚。疼的她眼泪差点掉下来,加上刚才的事情,眼眶湿润。
她一瘸一拐的回到房间,娟儿见状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上来扶住她,“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被扭了一下。”
“快坐下,奴婢给您擦药。”
余瑶点点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娟儿拿药来。
她现在对裴晋真的很讨厌,甚至可以说厌恶。
余瑶两日没踏出房门,在养脚伤。脚好转后出门发现她院中的下人多了不少,应该是裴晋安排的。
看样子裴晋是真不打算让她离开,她必须想个办法脱身。
就在余瑶琢磨办法之际,城中传来消息,北燕军队聚集在南燕边境,随时准备进攻南燕。
余瑶大概知道为什么顾远骁会这样做。
同时,余瑶得到消息,南燕皇帝派出裴晋和裴然一同去迎战。
天色渐暗,皓月缓缓露出挂在天际之间。
余瑶站在正屋前的院子里,来回走,大约一个小时后,马车在大门口停下,余瑶停住步伐看着裴晋从外进来。
“我有话要对你说。”余瑶走上前。
“等我回来再说。”
余瑶眉头一皱,一把抓住裴晋的手臂,“今晚就要走?”
裴晋点头。
“你先听我说,顾远骁不是针对你们南燕,你放我走,顾远骁自然会退兵,秦远刚被贬,你们不适合迎战,若是战败,朝中必定会有人提出让秦远出战。万一,总而言之,现在你不能与顾远骁抗衡。”
听着余瑶的话,裴晋想起当初得到的情报,思安公主人在北燕。
他眸光流转,拉下她的手,轻声问着:“你和顾远骁关系很好?”
余瑶沉默了一会儿,只点了点头。
然而,裴晋只说了一声,“等我回来。”
“裴晋。”这是余瑶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当初是你提出来的。”
“我现在反悔了。”裴晋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人,看好思安公主。”
“是。”
“裴晋。”余瑶转身看着他宽大的身躯,“十五年的质子,卧薪尝胆,你就想这样功亏一篑?你的隐忍、你的牺牲,就这样放弃?”
裴晋停留了片刻,随后抬步朝里走。
余瑶拳头捏紧,心底的气不打一处来,盘旋着、缠绕着,始终无法解开。
翌日
余瑶一直躺在床上,就是不想起床,娟儿都来看她好几次,还以为她生病了。
临近中午,余瑶还躺着,娟儿急匆匆从外进来,“公主,快起来。太子爷的人回来让您一起去。”
闻言,余瑶猛然坐起身,“快给我梳妆。”
“嗯。”
她们快速收拾好,马车早已停在门外,出门便上车,一路狂奔。
抵达营地只比裴晋他们迟半天,裴晋负手而立站在营地门口等她,看着他的样子应该不像是才站在门口,应该是有一会儿了。
她走到他跟前,她不知道什么事情让裴晋改变的想法。
“他们扎营的地方就在那头。”
余瑶转头看向裴晋指着的方向,两军之间是宽阔的平地,一眼望去仿佛就像荒无人烟的戈壁。肉眼看不到顾远骁军队驻扎的营地,茫茫一片。
这段时间她偶尔会想起顾远骁,不知见到顾远骁又会是怎样的心境。
心中似乎又有些期待见到他,甚至还有些想念。
那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她宁可去到顾远骁身边,也不愿意留在南燕。
顾远骁,无形之中在影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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