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晋叮嘱她别在营中乱走，但她还是忍不住，帐篷里呆着并不舒服。

走了半圈，看到对面朝她走来的人，余瑶停下步伐。只见裴晋嘴角讥诮上扬，走到她跟前停下来。

“命挺硬的。”

“听说北燕皇帝宣战是为了你，看来之前你失踪确实与北燕皇帝有关系。”

余瑶表情淡漠，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裴然嘴角上扬，露出放荡不羁的面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荡漾起让余瑶后怕的神色。

见过裴然后，余瑶心头空空的，很不安。

她知道现在裴然恨不得杀死她，上一次要不是裴晋及时赶到，她已经被他杀了。

顾远走驻扎在边地整整两日，直到她与他约定的时间到，他才出兵。

广阔的大地上，两军相对。

北燕以顾远骁为首，南燕以裴晋、裴然为首。

余瑶从未想过，有一天两国交战会因自己而起。

裴然先喊话，“没想到北燕皇帝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果然红颜祸水。”

身穿铠甲的顾远骁并没有因为裴然的挑衅作出任何冲动的举动。

“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余瑶那个女人，这样，我把她还给你，双方撤兵，如何？”

裴晋震惊转头看向裴然，不好的预感从心底爬上来。

“你做了什么？”

裴然嘴角一扬，挥了一下手。裴晋便看到余瑶被人绑着带上来，嘴里塞着布条。

“裴然。”

裴晋立即下马，要给余瑶松绑。忽然间，长剑落在余瑶的脖子上，“皇兄，刀剑不长眼。”

“你威胁我？”

“皇兄难道也想因为这个女人堵上众弟兄的命？”

裴晋拳头捏起，阴鸷的眸子对上裴然，而后落在余瑶身上，眸色逐渐温柔下来。余瑶冲着他摇摇头，现在他刚刚扳倒秦远，若是现在为了她功亏一篑不值得。

最终，他只是将塞在她嘴巴里的布条取出来。

裴晋再次对顾远骁喊话，“人你已经看到，要是你答应，我现在就放人。”

顾远骁一言不发，双手抓紧缰绳。此次他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作战，只是想把余瑶抢回来，她多呆在南燕一天，他心更不安。

“好。”

顾远骁沉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余瑶知道，顾远骁说过，如果在约定的时间没见到她，他会带兵夺走她。

忽的，心头一阵暖意滑过。

“皇兄，今儿的事情你就不要参与，都交给皇弟来办。毕竟这人是你的，若是被你放走，可是说不通的。”

裴然拿捏住裴晋的软肋，表面他来当这个坏人。

裴晋盯着余瑶，垂下的手捏成拳，如果他能更有权势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只能忍痛割爱。

“我给你松开。”

裴晋绕到余瑶身后，轻轻给她解着，生怕把她弄疼了。看到她的手腕上勒出红痕，裴晋心头一滞。

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余瑶心头一震，他并没有对不起她。

她的双手得到解放，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轻微的疼。

“皇兄，上马吧！”裴然声音冷冽。

余瑶朝裴晋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见裴晋上马，裴然开口，“皇兄，就这样放她走，往后你怎能让手下的人心服口服。”

裴晋深眸看向裴然，“什么意思？”

裴然嘴角一抽，脸上划过一抹狠戾，“把箭给太子拿来。”

很快，一名将士将弓箭递上，裴晋轻轻一扫，“裴然，你到底什么意思？”

“皇弟在帮皇兄，如今皇兄得到了朝中那么多的大臣支持，可皇兄忘了，你还未做过任何一件有利于我南燕国的事情，你能杀了她，皇弟在帮皇兄。”

“你······”裴晋拳头紧捏。

“一切由皇兄选择，是要江山还是美人。”

他们说的话，余瑶听的一清二楚，她越过裴然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隐忍、他的不甘，余瑶大概猜到他的选择。

见他缓缓拿起手下呈上的弓箭，余瑶淡然一笑。

蛰伏十五年，他荡然不会为了自己放弃马上得到的一切。

裴晋捏着弓箭的手隐隐颤抖，甚至快要捏不住。

现在的他被裴然逼的无路可退，论恨，他确实比不过裴然，否则秦远的事情他会连同他一起拉下去。

是他心软害了余瑶。

他隐颤的手紧握住弓箭，深吸一口气，“余瑶，我数十声，你能从这里跑到顾远骁身边，我就放过你。”

这是她的机会，他不想她死，还是死在自己的手下。

余瑶淡淡一笑，抬眸看着嚣张自信的裴然，只道：“今日不死，此仇必报。”

不仅是余瑶，在裴晋的心中也留下这句话，余瑶能逃过此劫，他也必定会报仇。不单是为了余瑶，更是为了他的尊严，堂堂太子被他威胁。

但裴然处处抓的软肋都正中他。

弱者永远只会被压着，他会改变。

余瑶看着裴然拿起弓箭，开始拉弓，她毫不犹豫的朝奔向顾远骁。

眼前窜出的身影，却在一瞬让裴晋听到心碎的声音，不知到底是裴然抓着软肋，还是他开始嫉妒顾远骁，弓箭一下拉直。

“一。”

辽阔的界限边，一望无垠的地域，分界线的两端是南燕与北燕的兵马。宽广的平原上，只见一道倩影飞腾。

余瑶恨不得自己能有轻功，立马飞到顾远骁身边去。

顾远骁瞧见余瑶在跑，立即跳下马朝余瑶跑去。

“皇上不可，小心中计。”

“三。”

顾远骁不听随从的叮嘱，快速朝余瑶奔去。

余瑶看到顾远骁下马，不知为何，心底暖流滑过。

余瑶听到耳边传来裴晋的声音，“五。”

心头一紧，就怕不能奔向顾远骁，顾远骁似乎明白他们在做什么，更是加快步伐。就在两个人快要接触到，余瑶对顾远骁笑了起来，他竟然明白自己在经历什么。

“九。”

突然，余瑶脸色一变，快要接触到顾远骁的手一下子落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化成痛苦，半秒后，整个人在顾远骁面前栽倒下去，他大喊；“余瑶。”

余瑶侧倒地上，看到她后背中的箭。

身后追上来的人拉住要越界过去的顾远骁，“皇上大局为重，不能越过去啊！”所有的人拼命拽住如同猛兽般的顾远骁。

裴晋猛的回头，裴然驾马向前，停在裴晋侧边，讥笑起来，“皇兄舍不得美人，臣弟只好代劳。”

裴晋一把揪过裴然的衣领，“余瑶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命。”

裴然不以为然，嘴角扬扬，“区区一个女人不值得皇兄如此大动干戈。这下皇兄可以回去交差了。”

-

余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特别乱，父王、母后、余珏、文倾蓝、顾怀渊，唯一清楚的便是顾远骁，时而靠近她，时而远离她。

她听到他说的最清楚的一句话，“思安，等我，我一定会来救你。”

梦境让余瑶浑浑噩噩，不知天地为何为，一片混沌。

忽然间，她又觉得后背一片凉意，像是衣服被水浸湿一般，湿湿嗒嗒的。隐隐间，又有痛意袭来，让她忍不住呻-吟一声。

“公主、公主。”

隐约间，又听到娟儿急促的呼喊声，她努力想睁开眼，但不知是太困还是怎的，无论怎样挣扎都睁不开。

她太困、太疲倦。

好想长长的睡去，可是后背的疼痛袭来，她又无法安然入睡，眉头紧锁着。

床头的人注意着她的反应，一旁的太医道：“努力把她喊醒。”

不知过了多久，余瑶在交织的声音中醒来，眼睛干涩，嘴唇干渴，视线模糊不清。

她这是怎么了？

“公主。”

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却听见娟儿哭喊她的声音，她抬起手还摸到了湿润的脸庞，是娟儿的。

“娟儿。”

“公主，您可算醒了。”

太医诊脉，顿时松口气，这些日子太医寸步不离守在余瑶身边，太子爷可是下了死令，若是公主醒不来，便要他的命。

“殿下，老臣刚才替思安公主把脉，脉象平稳，只是这体内的毒要尽快找到解药。”

“太子爷。”这时，娟儿喊了一声，“太子爷，您快看看公主。”

“思安。”

裴晋见状一把拉开娟儿，用力抱住余瑶，余瑶拼命挣扎，情绪崩溃，“思安，别这样。”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裴晋眉心拧起，痛苦难言，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她，别让她伤自己。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复明。”

余瑶会失明是因为体内的毒，裴然在箭上涂抹了毒药，一时半会儿他还没找到解药。多次上门找裴然要，最初裴然说他就是要余瑶死，后来裴晋告诉他，若是不说出解药在哪儿，他会杀了秦远。

裴然才说出，余瑶身上的毒是从北燕来的，解药他并未拿。

拿此毒药时，他就没想过给任何解药，拿到手还多事。

裴晋相信裴然说的话，他不会拿秦远的命开玩笑，虽然现在秦远对他起不了多大的帮助，但他都不会让秦远死。

裴然也清楚，在秦远的事情上，只要裴晋稍稍动作一下，秦远必死无疑。

余瑶的事情上，裴晋是万分后悔。若知会发生这些事情，他宁可不要这太子之位，未来的江山社稷，都要保护好余瑶。

可偏偏，他为了他的路途选择放弃她。

裴然用帝位威胁他时，他便没有资格再拥抱她，如今他只想她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