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算不上多长，可现在路况复杂，原先的大道都因为各种原因阻塞，绕了好些才终于靠近了那指示的地点。
本还庆幸着没看见那些丧尸的踪迹，可江涉鸿视线却穿过那雨幕，捕捉到令人心惊的画面。
就是越靠近那通讯中所描述的地点，就能瞧见周围错落建筑的缝隙之中，那密密匝匝的深色虚影。
那些丧尸不是消失了，而是全部都藏匿在建筑物中。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比起临时基地门口的那群，这些智慧程度明显高了一个等级。
他借着提出假设的名义向几人说明了这个情况。
周齐便也放缓了车速，时不时向外瞟着，在确认这样的情况属实后，也逐渐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
汪岚的视线没和他交汇，落在那不知何时才能到达的远方，本就没能松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雨依旧下着，莫名让人感到焦躁。
车停在了那座建筑物的后方，借着天光掩饰在那阴影之中。
众人商量好一会，最后决定周齐和江涉鸿在车上，通过那护甲胸口的微型检测仪为他们提供技术支撑，通过雷达探测来规避躲在角落的丧尸。
而封鹤和汪岚一起去拯救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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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涉鸿替人穿戴着护甲，封鹤透过眼前护目镜都能看出他的紧张。
封鹤倒是还好，毕竟这么几天，记忆也没有任何要恢复的迹象。
即使隐隐觉得自己在找寻着某个人，但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寻找的那个人是否活着。
这样子没有目的和指望的人生，要是能因为这样的事再死上那么一回，或许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江涉鸿不知道是不是能觉察到他情绪，总是会在那些奇怪念头滋长的瞬间将其打断，只留下些“我刚刚到底在思考什么”的茫然…
“头抬高点，拉链等下夹到头发了。”
封鹤想了半天也没能再把刚才的念头续上，也就顺从的将下巴扬起，任他动作。
汪岚收拾的比封鹤稍快了些，看着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亲近感，也才想起来问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感觉还挺亲近的。”
江涉鸿手上动作一顿，垂着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好半晌才答道。
“家里人。”
‘这是个什么设定，怎么好像从没有人和自己分享过。’
封鹤显然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望着江涉鸿的眼神里也带了些和汪岚一样的探究。
在那两道疑惑的目光里，他缓缓吐出剩下半句。
“我是他弟弟。”
毕竟两人这体型摆在这，除了兄弟，剩下的那些只是想想，都觉得挺违背公序良俗的。
“所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不要让我担心你，哥哥。”
封鹤开始还疑惑这人为什么那么说，那活死人脑子转了好几圈才编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概是惦记着自己莫名欠他的那一百万吧。’
没错，一定是这样。
因为手上被厚厚的布料遮蔽，没法发消息，只能将面罩拉下来些，哑着嗓子开口。
“会没事的，你放心。”
周齐听着那头两人的对话，即使心里担心汪岚这一去会不会也遇到什么危险，可心里还憋着那么一口气，那些关怀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阻挠的话，他并不是没尝试过，但大小姐一直都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都走到这个地方来了，说再多都显得没什么意义。
只能望着那个看过太多次的身影，抛下一句。
“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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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缓慢关闭，淅淅沥沥的雨声盖住了脚步。
夜色一点点把天色染得浓稠，黑压压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两人端着短程粒子枪，缓慢地朝里靠近。
这场战斗的惨烈程度，比一开始设想的还要严重得太多。
碎裂的血肉带着凝结之后的深色，借着那月光看过去，斑驳地黏在地面上，甚是骇人。
门口的铁门遭受了重击，上面满是深深浅浅的凹痕，只剩下半扇晃晃悠悠地连在墙面上。
地面散落的纸张上满是脚印留下的污渍，足以看出彼时的仓皇。
人和丧尸的尸体堆作一处，被飞灰蒙上些脏污。
向里头走，瞧见那头一个大洞，滴落水珠一下下，像是敲击在人心底。
墙上裸露的电线连通着高处，照明系统大概率已经损毁。
这昏暗的光线，或许也是造成驻军队伍失败的原因之一，毕竟那群家伙常年躲在阴暗角落中，捕捉行踪大概率靠的也不是什么视力。
好在护具上配备了夜视仪，不至于让他们两人也陷入这样的境地。
这里头的情况也有些复杂，即使是探测也需要些时间，趁着车里那两人分析的空隙，封鹤就站在汪岚前头半米的位置，巡视着周围的一切。
终于，那调试设备的声音一顿，周边的地形描绘成图，江涉鸿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提示着他应当去往的地方。
这路还真是又深又暗，不知朝里面走了多远才终于找到了那个信号发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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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们已经尽可能快的赶到了，可那只有几人的小队，又如何能挡住这丧尸潮。
地上那人，已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尸体已经破碎到连异变的机会都没有……
背后翻起的皮肉应该是被指甲抓挠而过，身上的护甲都破损，染上血的淋漓。
衣摆还带着些焦痕，细细嗅着周围那股子血腥气里还混杂着些火药残留的气味，证明刚才爆炸的位置就在这附近。
断了两根手指的掌心，直到最后一刻都攥着那个通讯器。
汪岚没有嫌弃那些黏稠脏污，缓慢蹲下身，摘下那个象征着第二区驻军的徽章，将其贴上胸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哀戚。
“你的求助，我们收到了。”
“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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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那周围转了好一圈，周围的图像才算是分析完全。
楼下那些丧尸因为延时性□□死伤大半，还有些机敏地躲在残破的断壁后，窥伺着他们行踪。
楼道狭窄的位置便是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
这家伙一只眼眶都空了，只剩下裸露的空洞，还是借着那另一只浑浊瞳孔似的朝这头张望。
躲在楼下那倾倒的档案架后头，趁人靠近这头时向上窜，想借着这个机会偷袭。
可封鹤早就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琢磨着应该怎么对付它。
那本还不知道该如何动作的身体，却像是有记忆般抬腿一脚将其踹开，趁着这丧尸爬起来的功夫，踩着胸口利落地补了两枪。
整个动作流畅又帅气，背光的身影和记忆里的某个影像重合。
熟悉感受让汪岚一下子晃了神，没有听见耳麦里周齐的指令，被后面溜过来的那只丧尸扑了个正着。
尖利指甲划破了衣袖，张着那张嘴就想去撕扯其下血肉。
却只是咬在那机械义肢上，虽说咬合力已经远超出正常人类范畴，但其强度还不至于让它断裂。
但身子毕竟不是机械做的。
强大的冲击力让后背狠狠撞上墙面，嘴里泛起淡淡血腥气。
她终于从那样的恍惚里回神，面对这样危急的情况，周齐声音里都忍不住带了些焦急意味。
可大小姐这些年的接班人课程也不是白上的。
咬牙甩开面前这个恶心的家伙，抬手给后面试图抢人头的另一只补了一枪。
趁着这个机会摸到后腰处，抽出了藏着的那把短刀，抹了这家伙的喉咙。
封鹤也在此刻回头，和汪岚身后那堆前仆后继的家伙对了个正着。
两人应对着那突然涌上来的丧尸潮，汪岚除开刚才那会儿，倒也没有第一次面对丧尸时那种惊惶失措。
两人一边打，一边朝着那仓库方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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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地隔的距离算不上太远。
说是仓库，其实是学校驻外的一座研究所，因为这头地价便宜，能节省开支，学校那群并不好心的领导一拍板，就把这研究所开在了整个学校的对角线。
往返艰难，许多学生都选择在这周围租房。
大概是为了防止里头的研究素材被毁坏，这扇门比外头那个要结实得多。
那些丧尸也并不是没有发现这里，只是它们尖利的爪牙除了在上面留下些斑驳血迹后再无用处。
两人研究了一会这座建筑的构造，果断甩开后头跟着的那几只，攀上那屋顶。
根据指示从排风口向内抛了个探测器，让江涉鸿两人先借着那上头的摄像头看看里面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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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生听见响动，匆忙跑到那附近，将那探测器握进手中后，像是觉察到什么一般抬头。
隔着排风口的缝隙对上两人视线，赶紧叫了另外两人过来把那一块卸了下来。
封鹤他们才终于进到其中。
丧尸蔓延时，整所学校里留下的只有这几个还在赶毕设的可怜研究生，因为实验中不得使用通讯设备，也没能及时接收到外部的信号。
等那毕设完成时，外头早就已经变了样。
社会的拷打都没经历过，更别说看见现在这种大场面。
能活到现在，还都靠着那个喜欢看末日丧尸电影的女生。
即使大家都吐槽她和魔怔了似的囤着那些物资，满满当当地几乎堆满了整个出租屋的柜子。
可谁都没想到，这末日还真就这么到来了…
平日里攒的那点东西哪够吃，最后即使觉得不好意思也只能腆着脸向她求助。
这群人都受了她恩惠，也就老实地听从着她的安排。
倒也不是没试过求助，只是因为这里并不在原有的巡查规划路径中，消息发出去好一阵子，驻军才派了支小队来到这里。
听她讲述着这些，虽然听起来离谱，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说辞，封鹤都忍不住感慨这群人的幸运。
到丧尸潮爆发，这段时间里，这些人除了变得比胸牌照片上瘦削了些，眼里也没有那些被危及生命后的仓皇和无措。
也能证明她的能力。
汪岚倚在墙根揉了揉因为举枪而有些酸软的手腕，看着这个裴姝的女生，眼底有着藏不住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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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都这么想。
除了一个人。
从他们进来时那个女生就一直蹲在那角落里，头发凌乱，嘴里不断呢喃着什么，凑近了才听清是些‘裴姝我恨你’‘都是你害了他’之类的话。
裴姝没有理会她的指责，周围的人几个人也好像见怪不怪地别开视线。
封鹤和汪岚不明所以，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孤立霸凌之类的。
直到有人开了口。
“我不会为了一个人而抛弃剩下所有人的生命，而且你也清楚，那种情况不是我一人能掌控的。”
那个叫裴姝的女生没有和她争论太多，表情依然是淡淡的。
“而且你也明白，如果当时没有将他推出去，现在我们哪还有什么被救下来的机会。”
“运气好的话被同化成丧尸，运气不好连具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
黄珍珍其实心里也明白，但这段时间的自责情绪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
每次闭上眼睛之后，脑海中就会不断重复当时的画面，和无数过往碎片交叠着，在无声的控诉着她的无理。
她需要依靠这样的行为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来缓解那已经在崩溃边缘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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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达建筑内部前就已经给车里那两人发了消息，要他们开着车来到这研究院门前。
众人从大门向外走，按照顺序进入车内。
封鹤两人就守在车门两侧，提防着那些可能会冲上来的丧尸。
一开始都还是顺利的，但轮到黄珍珍上车时，明明手都已经攀在门上，却突然回头。
好像看见了什么一般，站在原地没动弹。
里头的人因为情况紧急有些焦躁的想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一下子甩开……
黄珍珍一下子冲进了建筑边的一个角落中，一往无前的气势里还带上了些决绝意味。
因为角度问题，这个位置并不好举枪，在那几秒的犹豫中，她已经被那里头的丧尸一口咬上了脖颈。
倒不如说是她自己撞到那丧尸身上去的。
逸散开的新鲜血液气味引来了更多的丧尸，大伙也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先离开。
“明明只差一点，就能把你们都带回去的……”
汪岚抚了抚那勋章，语气里带了些懊恼。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封鹤他们不知道，也无从知晓。
裴姝却是清楚她这么做的缘由，被骂了这么多天都依旧淡然的她，却在对上那视线的一刻感到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