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这间房布设主暗调,桌上的玻璃球依然在亮,房间唯一的光源将它衬得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星星和月亮的象征图案到处都是。

这里应该是一个占卜房。

桓池稍作判断,转身退出房间,顺手拉上门。

一路看过来,他发现除了最外层的游戏大厅,其余很多区域都有浓郁的个人特色。

跳舞机、溜冰场以及占卜房,似乎都是成员们给自己划出的类似于地盘的区域,陌生人的闯入会给人一种被侵略的冒犯感,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一路转了几个弯,穿出不知道第几层分割区域的薄膜后,桓池也通过卡牌气息知道了这个空间的存在是基于哪张卡牌。

耳旁传来一阵欢呼声,桓池循声望去,一台桌面冰球机旁,刚获得三连胜的光常耀正高举双手,捧场的袁瑜手指弯曲含在嘴唇边,为他吹响口哨。周雨歌稍微真情实感一些,只有唐缘是真的在一脸佩服地鼓掌。

这画面像极了各方干部在捧地主家的傻儿子。

“桓哥!玩一局吗?”唐缘正对桓池出来的方向,率先看到了他。

“你们玩。”桓池扫了眼几人。

唐缘立即回道:“程青先出去了,他好像有什么事。”

“好。”

光常耀精力旺盛,拉着几人把几乎所有的多人对抗游戏机都玩了一遍,幸好张岚柊设了个五点四十的闹钟,及时将忘乎所以的光常耀从游戏胜利中叫醒。

几人刚走几步,光常耀突然定在原地不动了,袁瑜也停下脚步,奇怪地看他:“怎么了副会长,还想再来一局吗?”

光常耀突然捂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哼哼:“不是,我是突然想起来我的拼图还没有拼好!怎么办?老大等会就要检查了!”

“至少开心过,安心面对死亡吧。”周雨歌勾着张岚柊的脖子回头说了一句,推门出去了。

屋外的食物香传了过来,那是又糯又黏糊的土豆香和浓郁的肉香,袁瑜嗅了一口,便无心再损光常耀,拍拍他的肩膀祝福他,小跑回到大厅。

虽然他以前也有过布置的作业没完成的情况,但光常耀习惯的是没完成,不代表他习惯了梁丘商对此做出的惩罚措施。

一想到自己上一次被扔到某个地方独自待了一个多月,光常耀就有些发憷,一害怕,脑子就往别的地方偏了。

反正其实卡牌拼出来的图和手动拼的也没什么区别,对吧?

光常耀迟疑地在空中一点,三百多片碎片悬浮在一块拼出来的局部拼图周围,要不要偷懒保命的心思在短短一秒时间在他脑子里来来回回几十趟都没下定决心。

“给我看看?”唐缘指了指地面,“要不你放在地上,我们一起把它拼完再出去?”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光常耀脑子里完全没有现在已经只剩十几分钟了的念头,他把拼图碎片哗啦啦扔在地上,仰脸巴巴地望着唐缘,“现在开始吗?它们真的很像,我都看不出区别。”

桓池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走到他俩旁边蹲下,随手拨了一下拼图碎片:“拼不了,别拼了。”

光常耀刚攒起来的信心啪的一声碎了,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桓池:“为什么呀?老大经常说,人多力量大……”

“它不是一块完整的拼图。”

桓池重新蹲下,一张卡牌下来将所有碎片在光常耀惊恐的视线下,按照图案拼接起来,结果那些碎片不是长方形或正方形之类的形状,而是极其不规则,像被人踩了一脚的橡皮泥,

随后,桓池又按照规则形状将拼图重新拼了一次,得到的图案牛头不对马嘴,怎么看都是梁丘商随便凑出来扔给光常耀拼的。

光常耀为此努力了一上午,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观察力真的不行了,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不,这东西根本就是你老大拿出来敷衍你的。

光常耀傻了,捡了几片拼图碎片捏在手心,沉思了会儿,问:“我不用拼了?”

桓池转身看向门外,恰好端着电饭煲的梁丘商也在往这边看,梁丘商冲他笑了笑,视线从蹲在他身后的光常耀身上一扫而过。

光常耀浑身一毛,在地上一抓收起所有拼图碎片,慌乱间把拼好的那部分拽成了几块也无心再管,蹦起来冲出房间。

“老大!”光常耀嗫嚅道,“桓哥说那个拼图是不完整的,它本来就是拼不起来的,那我可以不拼了吗?”

“可以。”出乎他意料的,梁丘商答应得很干脆,“快坐下,准备吃饭了。”

“好的老大!”

天色近晚,屋里的水晶吊灯已经打开,将这栋别墅照得通亮。

等桓池和唐缘出来,站得离桌几米远的左立兵才缓步上前,和他们一起在桌尾坐下。

十九个座位的长桌已经坐满了人,有桓池在娱乐室里见过的几位,也有好几个眼生的,大部分眼生的玩家都在或大方或暗中观察着屋里的三位不速之客。

桌上的菜每一样都做了三份,十八个人正好六人一份。

“今天把各位叫过来吃饭,”梁丘商说,“是为了给你们介绍三位新成员。”

“新成员?”左边第四把椅子,眉梢有一颗小痣的青年男性托着下巴往桌尾看去,“是这三位?”

“显然是咯!”他旁边第二把椅子是一位穿格子短裙和粉色衬衣的女孩,女孩翘着腿,腰间是粉扣的腰带,带着绒毛的腰包鼓鼓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老大,这三个人你是在哪儿抓回来的?还都挺帅的,我能要一个吗?任务都做完了,最近无聊得很,想找点东西玩玩。”

粉衬衣女孩长得乖巧青涩,像是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却语出惊人的让餐桌氛围静了静。

衡阳旦淡淡瞥她一眼:“你是出门太久,忘了我们的规矩了?”

“……”粉衬衣女孩表情微妙地往脚边看了眼,抻了个懒腰,“行吧,我还是自己出去找吧。”

“呵,你上次回来不是说已经找到玩具了吗?”她对面第三张椅子是刘惜彤,“怎么,这才一周就没了?”

“不经玩,两天就死了。”粉衬衣女孩撇撇嘴,“还口出狂言说要玩死我呢,也没几把刷子就敢这么说,我本来还打算多留他几天。”

“最近要小心,”袁瑜意有所指,“朱原今天可是被人绊住脚,差点没赶上吃饭,顾萄,你可别学他啊。”

“朱原?呵。”粉衬衣女孩顾萄瞥向对面第七张椅子,嗤笑一声,“每次在离开这道门之前,你最好都祈祷祈祷别碰到我。”

和朱衣六七分像的朱原神色恹恹,眼下的黑眼圈是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的程度,上唇胡茬密布,一副被吓一跳就会心跳骤停从而猝死的模样。

“哼。”朱原泛着血丝的眼睛上翻,同样冷冷地看了眼顾萄,“你最好也别落到我的手上。”

“又来了。”周雨歌厌烦地皱眉,“我建议你们现在就出去决一死战,出去两个只准回来一个,行吗?”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江剀始终记得下午被她一顿臭骂的仇,抓住机会就怼了回去,“有本事你把他们两个打服,打到不敢再当着你的面吵架,你行吗?”

“雨歌。”张岚柊先一步将脸色一沉就要站起的周雨歌拦下,目光投向桌头的梁丘商,“老大?”

“嗯?”梁丘商仿佛没闻到差点就爆炸的浓郁火药味,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顾萄旁边的瞿花从头到尾都没有吭过一声,只专注地发散思维,再旁边的青年男性只是在梁丘商说要介绍新成员的时候说了句话,其它时候都只是用目光追随着说话的人。

右方第二把椅子是程尽霜的,她始终披着长袍,在明亮环境下呈现本色的深紫长袍与周围一众潮流现代装格格不入,但她并不在意,闹剧的开始与结束,她都只是轻而缓地摩挲手中的卡牌。

第四把椅子是朱衣,她一坐下就在强打精神,周围乱哄哄的吵闹反而成了她最好的助眠剂,早在刘惜彤开口的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靠在椅背上,低着头睡着了。

第八张椅子是沉霁,她至始至终都微微低头,盯着自己脚上的滑冰鞋看,眨眼的频率也低到几乎一分钟一次,她仿佛是一只玩偶,对外界的任何动静都不做反应。

第九张椅子是一个卷发长到遮了大半只眼睛的男孩,他似乎对桓池很感兴趣,但只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双手在嘴边圈出空间,偏过头对旁边的空气嘀嘀咕咕些什么,过一会儿,他又将视线投向桓池,嘻嘻笑两声,继续垂下眼皮自言自语。

桓池在争执开始时就在观察每一个人,当然,是十分隐晦的方式,除了离他最近的左立兵察觉到了一点点异样气息,其余人都没有一点反应,否则现在就不是吵架,而且统一战线将刀尖对准他了。

根据地位和性格等特征,桓池很快结合对众济会核心玩家的了解,将他们与游戏内形象对应起来,掌握了周围人的信息,他很快收回了卡牌。

就在这时,一缕轻盈的电流丝飘过来,搞无悬念地被桓池瞬间捕捉、连接。

“饿吗?”梁丘商在意识通道里说,“要不我让他们闭嘴,我们先吃饭?”

“不,让他们吵。”桓池明白,梁丘商的介绍对象主要是唐缘和左立兵。

桓池多年的游戏经历让他只能做一匹来去自如的独狼,而不是能纵观全局保全所有人的领队。他独自一人才能完全发挥本身的实力,所以之后大多外出调查都不会带任何人,那么左立兵和唐缘就只能依靠众济会。

如果梁丘商凭借众济会会长的权利压了这场争执,一刀切断这些人无处发泄的怒火,大概率会把这场莫名其妙点燃的争执火焰引到唐缘和左立兵身上。

而且,这些人既然可以当着梁丘商的面争吵这么久,说明梁丘商平时根本不会管这类事件,那么他现在也不能管,唐缘和左立兵半途加入,不能得到太特殊的待遇。

必须等这场风波自然停歇,梁丘商再出面介绍,才能为他们的加入画上圆满的句号。

“好。”梁丘商抱着胳膊往后一靠,“你想给唐缘安排什么位置?”

“他需要实战经验。”桓池说,“我会给他讲基础知识,其他的他自己决定。”

“行。”梁丘商静了会儿,又说,“你们打算多久搬过来?唐叔那边要怎么说?”

桓池偏头看他一眼。

社交关系中的称呼是一个很有魔力的东西,梁丘商这声过分亲昵的‘唐叔’,无形之间把之前的不愉快化成了朋友间的打闹。

见桓池看向自己,梁丘商语气有些茫然地:“叔叔不姓唐吗?难道我记错了?”

“……没错。”

梁丘商忍着笑意,正想让桓池尝尝自己做的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就听到张岚柊叫了自己一声,甩手老大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他拍两下手,装模作样地:“行了,我都还没开始介绍新成员,怎么又吵起来了?”

头顶水晶灯的光投下轻微的光晕,宽阔大厅稍显清冷,加上一堆人你不说我不说,本该热闹的晚餐颇有狼人杀的紧张气氛。

梁丘商起身走到唐缘身后:“这位是唐缘,和光常耀一样,他是一个完全的新人玩家,他需要从零开始积累经验,任何任务都不许在我点头之前带上他,懂了?”

“懂了!”光常耀应声道。

“明白明白,新人是需要关怀的。”袁瑜笑着说。

“简单的任务应该没问题。”朱衣揉着眼睛,话语带着浓郁的睡意,“正好我过两天会去平安道,任务简单,可以带一下。”

“平安道下水道那事儿?”顾萄问。

“嗯,对。”朱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水,呼出一口气,稍微清醒了点,“我简单检查了一下,那一带没有实力太强的玩家,可以放心。”

“你一个人行吗?”朱原冷哼一声,反唇相讥,“上次这么信誓旦旦的时候,我可是付出了一条命的代价。”

朱衣轻轻提起汤勺,瓷质汤勺与汤碗碰撞出清脆响声:“无论是谁带,你那条命也保不住,自己技不如人,谁也怪不了。”

朱原干裂的嘴唇慢慢抿紧,望着朱衣的眼神仿佛是看一个仇人,而不是亲姐姐,有什么扭曲的东西在他眼底汇聚,将要爆发的那一刻,周雨歌笑出了声:“不是在聊新人的事么?少往自己身上带,你那点烂事没人愿意知道。”

“你那张嘴如果闭不上,我可以帮你缝上。”朱原阴沉沉看过去。

周雨歌冷哼一声,丝毫不惧:“如果你能做到,我倒是很期待。”

瞿花突然开口道:“聒噪。”

朱原眉头一挑:“你说谁?”

瞿花眼神平静地和他对视。

刘惜彤身体后仰,压着椅背悬空两条椅腿,偏头看向朱原:“她说的有问题吗?你就是聒噪又讨厌,这辈子只能坐第八张……哦,不对,沉霁最近进步快多了,小心掉到第九张去。”

“哈哈,刘惜彤,你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你以为你的第三把椅子坐得很安稳?”顾萄托着下巴笑,手指搅动发丝,“等着你从这栋楼滚出去的那天。”

瞿花偏头看她。

顾萄手指撩过脸庞轮廓,偏头带着笑容回应她的视线。

刘惜彤冷笑一声:“我也等着你向瞿花求饶的那天。”

“你可真没用啊刘惜彤,怎么不想让我向你求饶,而是靠女朋友找回场子?”顾萄轻飘飘道,“瞿花,一个眼里只有男人的蠢货,你觉得她能打得过我?”

瞿花说话总是言简意赅:“试试。”

“哈哈!真有趣!”顾萄扯松领口的蝴蝶结带子,眼中是对战斗渴望到病态的兴奋,她抓着瞿花的手腕将她从座位上提起,“现在就去试试!”

瞿花始终淡淡的目光冷了下来:“松开。”

刘惜彤脸上没了笑容,他单手插兜腾的一声站起,头上歪歪斜斜戴着的帽子也遮不住他身上汹涌而出的杀意。

一旁的朱衣垂着眸,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神色,只是身上昏昏欲睡的疲倦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哇哦!”袁瑜拍了拍手,凑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各位今天兴致不错,要不要开一场比赛,就用卡牌做赌注?”

这种场景每一次全员聚会都会发生,各成员之间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恶化成见面就恶语相向的程度了,连衡阳旦也曾被激到失态,只有脾性最为冷淡的程尽霜从没参加过这场混乱的战争。

张岚柊头疼地拉着表达欲冲到顶峰的周雨歌,看到旁边面对矛盾毫不作为的老大,更头疼了。

唐缘不太懂这些东西,想调和一下也没机会插嘴。

他觉得这种相处氛围实在怪异,上一秒还有好几个人互相看不顺眼,都快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了,下一秒就轻飘飘揭过,开始讨论起一个陌生人的事儿,没几句又开始掐起来,反应一次比一次强烈。

就好像一群仇人被迫聚集在一起,扮演相亲相爱一家人似的。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唐缘无法忽视自己心底升起的那一丝抗拒,或者说,接收桓池的记忆到现在他都有些恍惚,一不小心就注意力分散,听不清旁边人在说些什么。

可能是短时间接收的信息量太过爆炸,也可能是眼前这群陌生人毫不忌讳外人的争执实在是荒诞不已,不过最可能的,还是他从混沌中睁眼时,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内脏的蠕动,缺损部位带着痒意和不适一点点生长出来的感觉,很奇妙,很恶心,很独特的感受让他一度如坠梦中,快分不清现实和幻想,才在情急之下一拳砸穿玻璃跳窗。

又可能是他体内有什么东西苏醒,催促着他寻找痛感和暴力,以抚慰渐渐狂躁的心跳和情绪。

就像现在一样。

有个怎么也制止不了的念头——他想把匕首挨个挨个送进那些人的腹部。

这个念头甚至把他自己吓得浑身一凉,脑袋麻了好几分钟也没缓过劲来,耳边嘈杂的鸣叫越来越过分,到最后,唐缘满脑子都是尖锐而刺痛的嗡鸣。

再待下去,他恐怕真的能长出这颗熊心豹子胆来。

“放松。”

这道熟悉的声音就像穿透寂静密林的钟声和光,一下将四周凝固的气流冲散,唐缘手指无意识一抽,逐渐模糊的视线明亮起来,看到了倒映出自己模糊轮廓的地砖,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揪住了心口,跪倒在地面大口喘气,额头的冷汗已经滴落几滴,在地上蒸发后留下水渍印记。

椅子早就被他撞翻在地,下一秒就能开打的人都停止了争吵,程尽霜从长袍下伸出手,将一个又短又小的白色塑料瓶放在地上:“可以缓解精神。”

“谢谢……呃,头痛。”唐缘把小白瓶攥进手心,捂着一阵一阵发痛的脑袋低哼。

桓池手虚抚在他脊背上方,柔和的仿佛一团虚幻绒毛的光芒为唐缘驱散身体的紧绷和疲惫:“先把它喝了,喝完。”

唐缘这才拧开瓶盖,仰头一饮而尽,冰凉滑腻的东西一下就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还没等他因为这恶心的口感反胃,额头的抽痛和五脏六腑的下坠感就缓解了不少。

梁丘商本可以及时帮唐缘保持平衡,但转瞬间又想到现在的局面确实需要一个突发事件来打破,不然这些食物都要冷了!

于是他收回手,过程中还自然地带了一下椅子,让唐缘不至于被椅子拌得更惨。

“放心,这只是后遗症。”梁丘商后退两步,把椅子扶起来示意唐缘坐下,“你以前从没接触过卡牌气息,今天又是在濒死的情况下突然激活背包,精神早就透支,等缓过来就好了。”

“你身体有点不好啊!”光常耀从他面前的桌子下钻出来,“要多锻炼,不然以后打消耗战是很吃亏的!以后你来找我吧,我当你的陪练,放心,我不会全力以赴的!”

“嗯……谢谢。”唐缘轻飘飘的身体渐渐恢复控制,微微颤抖的手已经能使上劲了,紧皱的喉咙也舒服了,“桓哥,我好了。”

“闭气十秒。”桓池没有收回卡牌,只是手指一勾,暂时屏蔽了卡牌在唐缘身上的效果。

唐缘依言屏住呼吸,不到三秒就因窒息而脸色涨红,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眼前一花差点又趴了下去,抬起手揪着心口衣领大口喘气。

同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以前就算肺活量不是很大,也是可以闭气至少一分钟的,结果现在才几秒都受不了,说不害怕是假的,唐缘大脑都宕机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思考。

后背再次呈现轻柔微凉的触感,无形中勒着脖子的绳子被剪断,空气缓缓灌进肺部驱散窒息感,唐缘稍干的身体再次布满冷汗。

“再缓一会儿。”桓池扣着唐缘的胳膊,保证他不会因为脱力向前栽,“精神和体力都消耗过大,先吃饭吧。”

“对,都先吃饭吧。”梁丘商顺着他的话说,示意其他人赶紧回座位。

刘惜彤无心吃饭,他重新冷眼斜睨顾萄,一拉帽檐把帽子板正,起身正欲说话,忽然浑身汗毛竖起,不寒而栗的感觉让他顺着直觉抬头看。

他们那位今天心情一直都很好的老大正看着他,头顶的光让梁丘商的眼窝显得更加深邃,阴影下的眼睛含着笑意:“坐下,吃饭。”

衡阳旦托了托眼镜,冷眼旁观。

一些古早记忆涌到眼前,将在几个月自由安逸的生活中逐渐失去畏惧心的刘惜彤浇了个透心凉,他飞快扭头,犯了错似的弯腰拉过椅子坐回去,拘谨得像是头一次来亲戚家做客的社恐青年。

刘惜彤听到了顾萄的笑声,但他不敢再露出对梁丘商的安排的抗拒,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怎么就忘了,能轻松拘束这群脱缰野兽的梁丘商,也是一个无人可比的怪物,即使这个怪物平时披着严丝合缝的人皮,也遮不住偶尔会露出的獠牙和利爪。

“怎么了,不舒服吗?”

身后关切的声音让刘惜彤浑身一僵,脊背和肩膀肌肉都绷紧了,他下意识扯了扯帽檐,硬着头皮回道:“没有,老大。”

“那就好,不舒服不要硬撑。”梁丘商一手撑在他的椅背上,视线慢慢从其他人身上掠过,“最近激进派比较活跃,可能是摸熟了环境,所以我们的任务也会变得繁重,跨区域任务也会经常出现。朱衣,平安道那儿你先缓两天,等会来我这接个其它任务。”

“好,我没问题。”朱衣应道。

“还有一位新人,他叫程青,”梁丘商走到左立兵身后,“程青有游戏经验,但缺乏现实经验,低危的管控任务多多找他帮忙,清除暂时不要,刘惜彤。”

刘惜彤连忙:“怎么了老大?”

“澄江海岸的任务把他带上,回来我要检验成果。”梁丘商拍拍左立兵的椅子,“行吗?”

“我没问题。”左立兵点头。

桓池并不意外。

他猜到了左立兵独自离开的时间是去找梁丘商了,这样很好,‘探鹿’在贝鸥司也算小有名气的独狼,思维敏捷,攻击凌厉,虽然不懂卡牌效果的配合,但也能站在玩家金字塔的百分之前十,不能因为一次困境就变成没有独立思想的命令执行机器。

等会儿吃了饭,先带唐缘习惯一下空间传送的眩晕,至少能一次性承受百公里的距离,有打不过就逃的资本。

回家了再给他们简单讲讲卡牌知识,加深一下对卡牌气息的辨别能力,今晚能讲完的话,明早就去一趟刘侹公司。

多年宅家积累下来的外出量在这短短半个月达到了巅峰,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懒散激素,桓池闭眼缓了会儿,一睁眼,发现面前红烧鸡肉的碗里多了一只鸡腿,和原本就有的鸡腿一起泡在煮融了的土豆汤里。

“鸡腿呢?”光常耀在碗里扒拉几下,警惕地抬头看衡阳旦,“你夹走了吗?”

“副会长,眼睛不是摆设,”衡阳旦用筷子指指那碗鸡肉,“你都快把它抱怀里了,我夹没夹你能看不到?”

“那鸡腿去哪儿了?”光常耀挠挠头,嘟囔道,“刚刚还在这儿呢……”

衡阳旦看了眼梁丘商,耸耸肩:“谁知道呢。”

桓池看着碗里两只鸡腿,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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