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烦周禾是不可能的，陈京瑜最近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伤心得要马上死了一样，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
周领有一次半夜起来上厕所，差点被他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吓得去见阎王。
周领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休息日上午，手上提着她想吃的枫糖可颂，来到周禾家门口。
阳台摆了睡椅，周禾悠闲盘腿坐下，慢条斯理享用早餐，指挥周领去端咖啡。
周领端来两杯咖啡和一碟糖，帮她放了三颗糖下去搅拌，“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好事还是坏事？”周禾拍开他的手，端起咖啡喝一口。
“当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那就晚点说，你嘴里的好事一般只对你有好处。”
“我在你眼里就这个形象？”周领说话音量立即变高，还想争辩一两句，被周禾一个眼神阻止，“别让我倒胃口。”
出师不利，周领决定让她好好吃完，她吃饱之后情绪会变好，提要求也比较容易答应。
碟子里的可颂还剩两块，周禾没有再伸手的意思，周领一口一个塞自己嘴里，嚼两三下当零食吞掉，殷切望着她，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吧？
周禾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端着咖啡出神。周领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侧方的柜子上有一个玻璃瓶，一半是白色的细细沙粒，一半是大小不一的贝壳。
他认出来那是陈京瑜送来的纪念品，之前陈京瑜让他帮忙拿过来，他拒绝了。
有希望。
“上次去旅游你觉得怎么样？不过还好你提前走了，回家的前一天去爬山，那个山你知道多高吗？结结实实爬了一天一夜，差点没把小命交待在那里，回家一觉醒来，腿一动就痛，吓得我以为运动过度，肌肉坏死了。”
周领的回忆往昔并没有让周禾有任何情绪波动，“不怎么样，以后不要再叫我。”
他没有泄气，“那海鲜总够新鲜吧，刚从海里捞上来，但最新鲜的吃法应该是生腌，可惜你不吃生食。”
周禾平淡点头，“没有这个享福的命。”
周领再接再厉，“你走之前给的面膜，他们都说很好用，找我问是在哪里买的。”
周禾配合他打太极，“有个女同学来问过我链接，她说太贵，用不起。”
“那里的风景照你有没有打印出来？风景够美了吧？这还不值得你纪念？”
“打印了，老板说今天送过来。”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周领跑去开门，是照相馆的老板送照片过来。
从大学开始，周禾会选一些有纪念意义的照片打印，在背面写下当时的心情或者感悟。
照片多了便集结成册，算是一个非寻常意义上的日记本，记录周禾在异国他乡的变化。
这个习惯，到现在依旧保持良好。
照片一张张摆在她面前，周领屁颠颠给她找来一支笔，“快想想你这几天除了看美景，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周禾提笔要写，“当然是周领失恋痛哭，天上掉鸟屎在周领头上。”
“你别！”周领急急阻止，“丢脸的事就让它过去，没什么好记录的。”
周禾把笔丢开，不再绕圈子，“那就写我又拒绝了一个追求者。”
“陈京瑜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周领看她主动提到陈京瑜，喜不胜收。
随后想起陈京瑜因为被拒绝在家里痛苦挣扎，硬生生敛住笑容，表情扭曲像便秘，“你怎么就不能考虑一下他呢？”
“我也很想知道你立场转变为什么这样快。那天是你先说他喜欢我，看陈京瑜表情，他很震惊，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你会说，你对他有敌意，只是想给他难堪。今天又是为什么拼命为他说话？”
周领扭捏两下，老老实实把心路历程说了一遍，“我当时气昏了头，做错了事。”
所以现在想要弥补。
这个话题很快被翻过去，周领拿出一个销售的架势，极力推销，“首先你看京瑜的外在条件，个高腿长，脸更是没的说，不然也不能签上你那娱乐公司对吧？”
“悄悄告诉你，据我观察，他身体也很好，至于好在那一方面，等你和他在一起之后，自然就会明白了。”周领突然靠近，凑在周禾耳边说悄悄话，脸上是充满暧昧的笑容，笃定她能听懂“身体好”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的暗示。
周禾白他一眼，他笑嘻嘻的，“然后他还聪明，毕竟能和我上同一所学校，每年都拿奖学金，智商也是有目共睹的。”
“他还能赚钱，虽然现在比不过你，但是他有潜力，而且比同龄男生好太多，对你一定舍得花钱。”
“最重要的是他专一。你知道他有多洁身自好吗？说他是男德班班长都不为过。之前因为他没有谈一个女朋友，平时又不怎么和女生说话，我还以为他喜欢男的，吓得我有一段时间很紧张，但是现在看来，原来他是一直喜欢你，才自动和女生保持距离。”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他的优点我可以继续说两个小时，这么一个绝世好男人，你都没有一点心动？错过多可惜啊。”
一杯咖啡见底，周禾闭眼躺下，缓慢闭上眼睛，给了一个意味不明地回答，“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就知道？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只能给我肯定的回答，快说好，你会考虑他。”
周禾没有反应，像是睡着。
周禾起身，腿磕到桌角也没管，一步跨到周禾面前，弯腰手动撑开她的眼皮，当做她已经给了肯定的回复，“不要敷衍我，你答应我要考虑他，就真的要去和他约会。这样吧，我来发消息给他，说你今天要和他一起吃晚饭。”
周禾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不要捣乱，我会看着来。”
“这么说你答应了对吧？那你要快点行动，不然我每天都来烦你。”怕她反悔，周领拿回手机，飞快往门口去。
门都关上了，周领又打开，带着笑容，仿佛已经看到她和陈京瑜成双成对的画面，“等你好消息。”
“嘭”的一声，世界都清净了。
周禾去厨房把杯子洗好擦干，晃了一圈回到阳台躺椅，看着玻璃瓶内的贝壳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从柜子上把玻璃瓶拿下来打开，找了一个最大的贝壳放在耳边，感受大海的暗潮涌动。
这天之后，该上班上班，该开会开会，公司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周禾一次都没有偶遇过陈京瑜。
周领按耐不住，每天发消息打电话来催进度，在周禾被烦到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后，周领直接在楼下堵人。
周禾看见他一点都不惊讶，拎着钥匙去找车，把车开上路之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你在哪个公司上班来着？一天到晚没事做是吧？我给你领导打个电话，让他找你找点事情消磨时间。”
“你到底关不关心我，我在哪里上班你都不知道？”周领情绪很不稳定，“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打算把陈京瑜怎么样，他之前多开朗多活泼的一个人啊，现在都快自闭了，我现在和他说话，他都是嗯哦行这三个字来回答我。”
“你刚分手的时候不也奇奇怪怪吗？现在还不是一口气能说这么多句话，过段时间就好了。”周禾一点都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周禾！”周领提高音量，“你答应我的，你说话不算数，你耍赖。”
“然后呢，你不跟我玩了吗？”周禾想笑，耍赖的明明是他自己。
周领被气得给自己顺气，瞬间明白电视剧里，那些老年人为什么会被气到脑溢血，他都还是个年轻人，也快要被气得脑溢血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周禾轻声细语，“难道我的喜好不重要吗？你都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他。”
周领沉默了整整一个八十秒的红灯，在车起步时问：“那你喜欢他吗？”
“等等，我换个问法。”周领咽下口水，紧张开口：“你讨厌他吗？”
“说不上讨厌。”在周领激动的眼神里，周禾泼下冷水，“也说不上喜欢。”
周领找到突破口，“你对他不一样，如果别人表白，你都是拉黑处理，但是你说不讨厌京瑜，说明他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周领感觉自己的逻辑推理真是天衣无缝，“多难得啊，你这二十几年，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这样的，可一定要抓住机会。”
简直是歪理邪说，周禾叹一口气，甚至不想给他一个眼神，她打转向灯停车，“到你公司门口了，下去。”
周领瘫在座位上不动，“反正时间都会这样过去，你就当消磨时间和他接触一下，增进对彼此的了解，说不定哪天就觉得看他特别顺眼了。”
“下去。”
“我不。”
周禾没有办法，“我会找个时间和他谈一谈的。”
“真的吗？”这么容易就答应，周领反而狐疑，“是谈恋爱的谈，不是谈生意的谈，你别乱来。”
“下去，我有分寸。”
周领下车，把车门关上，想起有话要说，又把车门打开，还是那句原话，“等你好消息。”
周禾看前方的路况，没有回答，逃避这么久，总是要面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