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以前光琢磨着怎么折磨我了。裴长玉心里一动，很想这么说，但理智制止了这危险的想法，他面露微笑：“兴许是忘了。”
忘了。这是个极好的借口，虽然细思后会咂摸出几分搪塞之意，但谢少爷十分信任裴长玉，并想当然地认为，裴长玉会忘的，那便是不重要的。
这推想并非无迹可寻，至少在曾经他们共处的那段时间里，裴长玉从来不曾忘记谢嘉的任何一件事。
他会记得谢嘉修炼的时辰，在那段时间守好对方的门；他会记得谢嘉口味的偏好，不爱吃的一律不会出现在饭食中；他会记得谢嘉有天生寒体之症，每逢阴雨寒冬，都会提前准备好狐裘大氅，热好暖汤手炉.......
哪怕谢嘉那时视他为‘不入流的贱仆’。
哪怕那时的谢嘉，看见为自己守门太久而在门口浅眠的裴长玉，会一脚踢过去；看见裴长玉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手忙脚乱的准备饭菜，又在对方做好之后一道道挑剔过去，甚至吃几口就将吃食倒地上；看见裴长玉为自己递来暖裘手炉，他往往顶着虚寒也要恶作剧，将暖裘扔在雪地上，把手炉里的炭火丢石子一般丢向裴长玉......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混天混地的谢嘉最后还是栽了，对自己曾看不起，百般戏弄的人动了真心。
甚至用家族的资源培养那时被同门打压，单薄微末的裴长玉。谢嘉曾经在明里暗里做了许多，才将裴长玉坎坷的首席之路铺的稍微顺利一些。
那也许是带些愧疚性质的弥补，而赎罪过后的谢嘉将曾经种种深埋心底，平日还是那个冷漠骄傲的谢嘉。只在面对裴长玉收起尖刺利爪，不着痕迹地撒娇卖乖，只愿做对方膝上的一只猫。
内心炸毛面上却端着傲娇的猫猫被裴长玉三言两语抚顺了毛，但还是别别扭扭的。谢嘉的眼神时不时往裴长玉那边飘，心里冒着酸甜的泡泡。
他既喜欢这心情，又有些怅然若失。
哼唧了半天，在馄饨皮都被他搅碎化汤的时候，谢嘉才终于给出了对这顿小食的评价：“你的手艺倒是没有退步。”
随后就从芥子里甩出一册玉简，玩世不恭般：“这就当是我的餐费。”
出现了，讨好谢小少爷后会随机掉落的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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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玉接住一看时，手下意识地抖了。
世间有千招万法，自然也会有对应的武谱流传而下。而又根据功法的能力、性质、提升等，又分为下中上和顶级四种区分，以昭示这门武艺的上限。
而眼下，若是他没看错，这应当是一本顶级的剑谱。
是哪怕裴长玉没日没夜工作三百六十天，月月勤绩堂打卡，年年大会第一都摸不到这剑谱一角的珍贵。
倘若拿出去，必将再次掀起一场小风波的无价之宝。
而把裴长玉这些年攒的身家都卖了，也不一定能得到这样一本顶级剑谱。毕竟想得到这样一本功法，财力，地位，人脉缺一不可。
也估计只有谢嘉，才能像丢垃圾一般随意的丢给他了。
“家族的奖励，但是我不喜用剑。”谢嘉说。
但谢嘉知道裴长玉用剑，有一把名为‘观水’的佩剑，他还知道裴长玉也不喜欢剑，只是太藏上喜欢耍剑的多，以用剑出名的也多，导致藏书阁里大半都是剑谱，剑修的入门门槛极低。
而裴长玉以前是个穷的响叮当的，凡事都以最大化利益为主，为了省一些灵石丹药，毅然学了剑法。
裴长玉知道，谢嘉练的是枪，有一杆名为‘百凤’的长枪，但平时不愿动用这神兵，只用长剑。每当百凤枪出现时，都意味着谢嘉要动真格了。
且谢嘉估计已经把这剑谱背的滚瓜烂熟了，知道这剑谱于自己的提升没太多帮助，才作为礼物转手于他。
可即便如此，裴长玉也还是摇着头，将那烫手的剑谱推回。
他是有点贪财，却也不敢贪这样贵重的事物。
需知凡事都有代价，越珍贵的礼物代价越高昂。若这礼物在裴长玉身家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他会毫不犹豫的笑纳；但这事物超过身家之外，裴长玉便谨慎异常。
谢嘉看着对方坚定的将剑谱推回。
若放在以前，谢嘉定然会冷笑一声说：“我给你的，你敢拒绝？”然后抽出佩剑，将剑谱用剑刻在对方身上，再将一身血迹的人丢到深山老洞里去，美名其曰：“帮你闭关。”
但此刻的谢嘉，只是唇更无血色，显得苍白了些，面上还是勾着云淡风轻的笑：“不喜欢吗？”
裴长玉很诚实：“很喜欢。”
谢嘉在桌下攥紧的拳头一松，露出了些真心的笑意：“既然如此，那便收下.....”
裴长玉：“不收。”
谢嘉咬了咬舌尖，才把那骨子里泛上来的逆恶压下，状似平静：“也行，回头给你找本更好的。”
这世上多少人巴巴的给他送礼还来不及，放在几年前，谢嘉自己也想不到会有一天他给别人送礼，对方不收下他还浑身难受。
裴长玉愣：“不，你误会了。这太贵重，所以我不好收下。”
谢嘉本来想说这有什么。
但转念一想到裴长玉这些年从穷困到小康，刚认识他的时候是个连半块灵石都抠搜的人，又将话咽下去嚼碎，重塑了措辞。
于是他大手一挥：“那你礼尚往来总行吧。”
这是个好的说辞，但裴长玉想了想，自己没有配得上这礼物的回礼。
他刚想再次拒绝，就感受到一道幽怨仿佛化做能实质的目光冷冷地穿透身体，谢嘉那双好看锋锐的丹凤眯起，水色的眼瞳晃着危险的晕纹。
裴长玉艰难地在那能杀人的目光下改了口，无奈道：“好。”
“只是恐怕没有能与这本剑谱相衬的礼物。”
“礼物重意不重财。”谢嘉说，“只要是你送的，哪怕是一片叶，一块石......”
他都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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