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玉天赋不好。

有道缘之人，身含灵根，神存道基，灵有九储。

这些都是生下来就定下的天赋，是囿人一生的枷锁。

太藏之中，不乏天才妖孽，个个都是上品灵根，天生道基。有人出生就是练气，天生就能勾动大道共鸣，三岁就能引气入体，五岁就能感悟剑意。

而裴长玉的天赋.....哪怕不是在太藏内部，而是在外界鱼龙混杂的修真界中，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也注定了他要比别人付出十几倍的努力，才能赶上普通天才们散步似的修炼进度。

徐杳冥知道裴长玉因为其天赋而多少次错失机遇，知道他因为天赋受过多少白眼冷语，知道他在最艰难的那段时期身上有多少伤疤。

天赋是天才的金底，是世家子的点缀，是贫穷者的登云梯，是横亘云泥之间一道看不见却迈不过的壁障。

但徐杳冥不愿承认这是宿命。

他入丹器之道后，博览群书，寻遍众法，只为给那人找到一个，可以改天换命的机会。

他找到了，在自身天赋的加持下，他成为了太藏最年轻的七品丹师，于密阁之中，找到一卷古老的丹方。

丹名化改，可以重塑天赋，洗练资质。但此丹过于怪僻，所需材料，炼制手法，火候要求，对于炼丹者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徐杳冥自己估算了一番，悲哀的发现，就算自己是难得一见的丹道天才，想要炼制此丹也至少要达到八品丹师以上。

而自身的情况呢，虽是道修半路转丹修，且天赋异禀，哪怕在太藏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那一挂，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七品丹师，每天来求他炼药的人数不胜数......

但丹器一道，与修炼无异。越是往后，道路也难行进.....六品之后，每进一品，都无疑是过一道雷劫，蜕一层皮。

有人少年成名，但终身止步七品，再无寸进；有人老老垂矣，却能某天灵光一闪，一日成就九品绝世。

徐杳冥本刚入七品不久，原可能要十几年才能摸到八品的门槛。

但他并不甘心稳步向前，毕竟化改丹还是越早服用越好，年龄愈大，服用后带来的风险就愈高。

他不想裴长玉冒太大的风险，于是选择强行冲击八品，将风险转移给自己。

是了，成或不成，都不会影响到裴长玉；若成，那自然是极好极好，而若不成......他也早已写好了交代后事的遗书，藏在贴身芥子中，裴长玉替他收尸的时候自然能看见。

——

徐杳冥做事冲动了些，但好在裴长玉未能给他收尸。

此时听着好友在耳畔絮絮叨叨，又一勺勺温柔地喂药，徐杳冥抱着再坚决的壮烈也慢慢在温柔乡里融化。

他觉得活着真好。

这次强冲八品也不错。

毕竟自裴长玉当上首席之后，事务繁忙，二人见面的次数渐少。但他受伤之后，每次醒来都能看见裴长玉。

但还是给对方添了不小的麻烦.....徐杳冥垂着眼睛，左思右想才开口：“待我恢复后，你想要什么丹，我都可以给你炼了！”

不过化改丹这类，他还需要一段时间细细琢磨，哪怕侥幸炼出八品，这类效果惊世骇俗的古老丹药，还是目前的徐杳冥不敢轻易尝试的。

裴长玉不轻不重地给他脑壳敲了个暴栗：“你这段时间安分些，就是谢天谢地了。”

徐杳冥被打，却还是嘻嘻哈哈，笑的没心没肺：“太藏最年轻的八品丹师诞生了，你叫我怎么安分？”

“就算我安分了，待我伤好见客，这紫阳洞天的门槛怕是都要被踏破咯！”

徐杳冥洋洋得意地说。

“当然，你若有赶紧的丹药需求。那我必将旁人的都推下，还要新开一炉，专门为你炼丹。”

裴长玉嗤笑一声：“你啊，伤好忘了疼。”

徐杳冥脸还苍白，精气神却好了不少，此时都能和裴长玉插科打诨了：“嘿.....我可是认真的！你若有丹药的需求，现下就可以与我说了。我侥幸晋升八品，宗门知后必来骚扰我，到那时可能你想见我都难。”

这话倒是正经，提醒了裴长玉。毕竟他平时想求丹药，第一时间找的就是徐杳冥。

不过最近嘛.....他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缺什么丹药。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恍过谢嘉那张冷而艳的俊脸，想到对方所说的回礼。

裴长玉想起，谢嘉天生有体寒之症，每逢阴冷天气就虚弱无比，照对方的话来说就是‘寒气渗入骨缝，血液都流动冰碴。’

你还别说，真是无巧不成书。裴长玉之前偶在古籍上看见过一八品丹药，名为火凤丹，可抑制体寒虚弱。

虽说不能根治，但能减少谢嘉几分痛苦，也是好事。

他以前倒有心寻丹，只可惜八品丹师不是那么好联系的，个个身价奇高，且由于火凤丹过于冷门，导致会炼的也没几个。

再者谢氏高门大户，给谢小少爷寻了不少暖体奇物，丹药也不是必需。

不过现在嘛......裴长玉眼底闪过暗光，询问：“你可知火凤丹？”

徐杳冥沉思半晌，回答：“之前偶见过，还炼了一炉七品的半废成品来着。可别听它名字好听，这东西是用来治天生寒体，救急寒之病的，对修炼半分没有益处。”

裴长玉便忙回：“这正是我所求的。”

“啊这，嘶......”徐杳冥上下打量他，眼中有狐疑：“你求的？”

裴长玉刚想说是替我一朋友求的。但是猛然想起之前，他替一位女修牵线搭桥，向徐杳冥求一养颜丹药，结果徐杳冥隔天就上门问他是不是有了红颜忘知己，还暗戳戳地去调查人家，美名其曰帮自己把关。

一想到这，裴长玉冷汗涔涔，他可不想徐杳冥一个好奇，查到谢嘉身上去。

谢嘉并非善类，自己应付他就够头疼了，万不可让好友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于是裴长玉做了虚弱的神情，强颜欢笑似的：“近几日修行有岔，心焦之下误服了寒凉之物，所以求火凤丹来中和一二。”

一边说，一边暗中运行灵气，于体内酝酿出几道极寒凉的剑气。

这是赵燕隐教给他的小把戏，说是这几道剑气可以使身体温度急速下降，达到装死的效果，很适合裴长玉这种阴险狡诈的性格。

裴长玉觉得赵燕隐真懂他，一下就看穿了他的本质。

想起赵燕隐，裴长玉又联想到了谢嘉那本绝世剑谱，他脑海中隐隐有了个想法。

徐杳冥听了这话，沉思片刻，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搭上了他的手腕。

裴长玉没有跑，而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床边，看着徐杳冥的脸色骤然变差。

心底有一丝丝虚，看在照顾你的份上，就轻轻揭过好了。裴长玉移开目光，如此想。

“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徐杳冥一个病中虚弱的人，严厉起来时气势十足，叫人不敢直视。他一改玩世不恭，神情复杂地说：“罢了罢了.....待我可以起身，便为你炼制火凤丹。切记这几日莫要再食寒凉之物，少使剑运气，我待会再为你写一方子，药性温阳，可以蕴体。”

裴长玉连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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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赋，竹马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