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羽话落，两边都陷入沉默，气氛一度紧张起来。
苏涵洛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冷到彻骨的目光，下意识挡在中间。
“确实没提起过。”他顿了顿，“黎渊刚从国外回来，以后有机会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这一护人的动作在江辰羽看来格外扎眼，但苏涵洛这么说了，再咄咄逼人就有些不留情面。
“没必要。”他抛下一句，冷着脸离开了。
其余两人也跟着走了，齐川还吊儿郎当扫了黎渊一眼，眼底满是戏弄。
苏涵洛知道他是要盘算什么心思了，虽是意料之中，却又无可奈何。
至于江辰羽，从小到大为了各种向苏涵洛献殷勤的人吃过不少醋，迫于苏涵洛威势渐渐得不再乱发公子哥脾气，而且往往过一阵子自己就好了，又会屁颠屁颠来找他。
最麻烦的是黎渊，苏涵洛回头看到他阴沉的脸色，感觉对方按捺着恶魔邪性都快憋出内伤了。
“我真的很想杀了他。”黎渊冷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的朋友。”苏涵洛握住他的手，表情真挚，“你对我的誓约，还作数吧？”
黎渊垂眸看着他，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苏涵洛又拆了支棒棒糖，喂到他嘴里：“乖，消消气。”
他这辈子的软骨头估计全都用在黎渊身上了，只要这家伙遵纪守法不害人，其他一切都好说。
终于哄好之后，恶魔继续安静呆在苏涵洛身边，陪他听了下午的课程。
令苏涵洛讶异的是，仅仅听了几节课，黎渊已经理解了不少课本上的内容，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将知识了熟与心，到了晚自习甚至开始写作业了。
苏涵洛不信邪地拿去看了看，却发现整整一面数学试卷上基本都是正确答案，瞬间有点怀疑人生了。
“......怎么做到的？”在学校当惯了学神的苏涵洛，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另一股智慧力量的冲击，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黎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是第一次看数学课本吧？”
“我还以为有多难。”黎渊嗤之以鼻，“这些知识真是低级又无趣......”
苏涵洛及时按住黎渊的唇，再这么讲下去，他作为人类的尊严就要被冒犯了。
往好处想，恶魔确实能很好地伪装成一个学生，总比知识隔离导致考试挂科变成全校的显眼包强一点。
不得不说，黎渊穿着校服，白皙纤长的手指夹着笔，垂眸神色淡然的样子确实令人赏心悦目，好似再寻常不过的清俊少年，完全柔化了属于恶魔的阴暗气质。
那些趁着下课来讨教苏涵洛问题的男生女生，总会顺带看一眼黎渊，并再次感叹两位顶级美貌的同框实在造福眼球。只可惜转学生的性子太冷，除了会和苏涵洛说几句话外，对其他人眼皮都不带抬的，那些想要微信的同学也都被他周身的冷空气劝退了。
第一天总算是平安无事地落下帷幕。
晚自习后，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苏涵洛收拾书包准备回去。
走出学校再到宠物店，不过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苏涵洛循着林荫道慢慢走着，黎渊背着他的书包跟在旁边，路灯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苏涵洛这才想起恶魔是没有影子的，地上只有一道属于他的，孤零零的影子。可抬起头时，那张俊美的脸又会映入眼帘。
夜色加持下，恶魔的力量变得稳定而强大，瞳片已遮掩不住他眼眸里的红色血光，在清冷月色下格外诡谲妖艳。
恶魔的眼眸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苏涵洛虽有净化灵力可以屏蔽一部分干扰，但毕竟□□凡身难以免俗，只好避开不看。
“今天人类学校一日体验，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恶魔道，“我只是来看你。”
“那你总归放心了吧。”苏涵洛微叹口气，“不过话说回来，你和我绑定血契，以后难免要学会融入人类生活，在这里上学也未必是坏事。只是一点，你千万不可以伤人，尤其是我的朋友......”
“知道了。”黎渊神色倦怠，“只要你的眼里只有我，我便不在意他们。”
苏涵洛认可地点点头：“这才对嘛。”
到了宠物店门口，苏涵洛刚要拿出钥匙，却发现店门是虚掩的。
他看向门隙，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有什么东西闯进去了。”
黎渊盯着屋内黑黢黢的一片，只道了两个字：“人类。”
“小偷吗？”苏涵洛愣住。
黎渊摇摇头：“灵术师。”
苏涵洛更奇怪了，难道是跟上官辞一样不请自来的？
他往里探视，同时向黎渊招了招手。黎渊将书包放下，变成黑猫跃进苏涵洛怀里。
苏涵洛抱着猫，推开门，冲里面喊了一句：“谁在里面？”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紧接着苏涵洛被连人带猫搂进了怀里，耳边传来带着痛哭流涕的声音：“少爷，我终于找到您了！”
苏涵洛踉跄几步，赶紧将对方推开，同时将几乎要扑出去咬人的黎渊紧紧扣在怀里。
灯光亮起后，面前站着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唇上有两片小胡子，裁剪考究的西装上别着熟悉的徽章，正用手帕抹着眼角的泪。
“......小文叔？”苏涵洛诧异，“你怎么来了？”
“少爷，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苏小文潸然泪下，“您知道这些年为了找您，我花了多少功夫吗？”
“只能说明你能力不行。”苏涵洛蹙眉，“连上官家都赶在你前面找到了我。”
“我刚找到这里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小文仍在暴风抽泣，“我们苏家千尊万贵的小少爷，竟然沦落到住在这种狭小简陋的屋子里，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呜呜呜......”
“......”苏涵洛感觉内心某处被戳痛了，但还是努力维持表情管理，“什么叫狭小简陋？这叫温馨，懂不懂啊。”
“少爷，您管这里叫温馨？”苏小文难以置信道，拿出口袋里一个类似温度计的仪器，“我来这里时，恶灵磁场计直接爆表了，我还以为您的住所被恶灵侵占了。出于对您安危的考虑，不得已强行破门......”
苏涵洛下意识抱紧怀里的猫，有些紧张道：“你发现什么了没有？”
文叔是他父亲的心腹，要是知道小少爷在外头私宅里养恶魔，家里估计会立即把他拖回家去关几年禁闭。
“您怎么可以在人类聚居地关押这么多恶灵呢？”文叔叹了口气，“虽然我相信您的净化能力，但这毕竟是元老会明令禁止的......”
苏涵洛松了口气，他大概指的是暗牢里面那些猎物，并没有察觉到另外一种存在。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平心静气地坐在了桌子两边。苏涵洛轻抚着猫的脊背，而苏小文将手搁在桌上，一圈圈摩挲着戒指上的玛瑙石，心情忐忑不安。
苏涵洛终于还是率先开口：“说吧，这次父亲大人又有什么吩咐？”
“呃，老爷......老爷的意思，还是希望您能和我回去。”苏小文说。
“文叔，同样的话我已经不想再重复了。”苏涵洛叹了口气，“两年前我离开时，已经明确表示和苏家划清界线，从此以后，生死祸福都与家族无关。”
“小少爷，我是看着您长大的。”苏小文诚恳道，“您生来拥有高贵纯净的苏家血统，继承了最优质的灵力，苏家就是您的血脉根源，这点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族中尊长一致认为，您才是苏家下一任掌权者的最佳人选。”
苏涵洛听得头疼，合着搞来搞去还是让他回去当继承人呗。
“容我拒绝。”他冷静道，“我和家族断绝关系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不想被立为继承人。”
“......”文叔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毕竟这两年来也不是头一回了，“其实我这次来，也不仅是为了继承人的事，还有另一件更加要紧的。”
苏涵洛似乎有某种预感，果然被他接下来的话证实了。
“您之前说，上官家的人来找过您。”文叔顿了顿，“看来，您已经听说过’恶灵深渊’的事情了。”
苏涵洛点点头。
“不瞒您说，这件事已经愈发严重了。”文叔叹口气，“’恶灵深渊’从未停止扩张和吞噬，上官家已经被迫迁出原本的宅邸，而深渊已经有蔓延至境外的趋势。”
果然上官家还是没能收拾好烂摊子，现在寄希望于拉着灵术界其他贵族一同解决。
“这次上官家承诺了什么样的条件？”苏涵洛唇角弯了弯。
文叔犹豫片刻，终于道：“一个元老会内阁的......席位。”
苏涵洛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些释怀，他那位满怀野心攀附高权的父亲真是一点未变。
“所以，父亲是想让我回去帮忙解决恶灵深渊，为苏家争取内阁的席位吗？”
“呃，倒也不能这样说。”苏小文在苏涵洛的逼视下有些汗流浃背了，“通过这次历练，您将成为苏家毋庸置疑的第二掌权人和唯一继承人，在整个灵术界的地位都会极大提升......”
“文叔，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苏涵洛的眼神已经冷下来，“我和父亲不同，我对权力、功名没有强烈的**，实在犯不着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去闯荡深渊。我只想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生活，和......”
他话说一半便顿住，空气陷入诡异的静谧。
“算了。”苏涵洛摇摇头，“说了他也不懂。文叔，没什么事您请回吧。”
文叔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跳下了椅子，整理好西装。
“抱歉打扰，小少爷。”他深深鞠躬，戴上帽子，“但我还是期待您态度的转变。”
......
文叔走后，苏涵洛将门锁上，回到了休息室。
他栽倒在床上时，黎渊凑上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带来一阵酥痒的感觉，黎渊略带困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开心吗？”
苏涵洛翻了个身，将脑袋缩进黎渊的怀里，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方才勉强稳住心绪。
“我以为父亲派人千里迢迢来找我，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饿死了呢。”
黎渊揉揉他的后脑勺，顺着脊背向下安抚：“确实没必要担心，不仅没有饿死，养我还绰绰有余呢。”
苏涵洛被逗笑了，抬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在我看来，你倒是可以考虑这个邀请。”黎渊淡然道，“有我在，无论几重深渊都不是问题，顺便在家族里站稳脚跟，何乐而不为呢。”
“我根本不在意那些。”苏涵洛垂下眼眸，“家族掌权人有什么意思，不如在这里开心、自在。”
“被家族掌控和掌控家族，可不是一个概念。”黎渊弯起浅笑，“再者，没有人愿意才华被隐没吧。”
苏涵洛怔了半晌，内心深处仿佛被触动到什么。
“我......不去。”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会再允许那种事发生。”
“什么事？”
苏涵洛看着黎渊的眼睛，想起栖兰庄园的那个夜晚，恶魔在他面前被贯穿身体、痛苦地倒下，狰狞的黑色裂纹沿着他的脖颈向深处蔓延的画面。
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没什么。”苏涵洛笑笑，“今天真累，早些睡吧。”
“不要睡嘛。”黎渊蹭蹭他的耳朵，沿着他的锁骨向下亲吻，“我想做。”
“......”苏涵洛真是佩服这家伙的精力，却也没怎么反抗，“那你轻点，我还要早些休息呢。”
苏涵洛难得这么爽快的应允，黎渊眸底闪过一丝兴奋，轻轻咬住他的嘴唇。
“呃，等等，你......不脱衣服吗？”苏涵洛猛然倒抽一口冷气，他俩还穿着校服，灯又没关，这么看着真够别扭的。
“不脱。”黎渊轻声道，呼吸变得有些滞重，“就好像，我们在教室里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