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了。”

祝叶汀的声音很小，但是他确保林黯青能听到。

“我知道。”

林黯青嘟囔了两句，双手环得更紧了，祝叶汀抱着他只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这么大的人了，他的手放在哪里好像都不太好，明明他也不是很喜欢别人的触碰，为什么偏偏林黯青是个特例？

被他抱着的时候他不仅没有排斥甚至内心还有些欣喜，难以言喻。

“好些了吗？”

祝叶汀只能将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这是他记忆中哄孩子的办法，他想着或许这对林黯青也是有效果的呢？

他保持着一定的节奏在他的背上轻拍，一边的四伯都看不下去了，只能不断加快称重的速度，就连一同买好了东西的余乐童等人进门的时候看到他俩的动作都没忍住眉头一皱然后迅速别过脸去。

林黯青和祝叶汀两位当事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特别是林黯青。

他轻轻摇了摇头，一时间祝叶汀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小幅度的摇头就好像是小猫靠在主人的肩头撒娇似的来回蹭着颈窝。

林黯青柔软的发丝在此刻显得有些扎人，祝叶汀不自在地动了动，林黯青道：“不太好，都怪你。”

“怎么就怪我了？”

祝叶汀的声音听不出有多生气，这反倒更像是一种询问的语气，他只是在表达自己的困惑。

“没什么。”林黯青却是拒绝了进一步的回答，只是对着祝叶汀的脖子狠狠吸了一口气后才抬起头，将塞在怀里的纸杯拿起，里面剩余的水被一饮而尽。

他将杯子扔进垃圾桶里，一只手放在祝叶汀的胸口借力缓慢起身，站起来之后伸了个懒腰。

“走吧——”

他又打了个哈欠，原本就红晕未消散的眼角再次溢出几滴晶莹的泪珠，林黯青反手擦掉，然后朝着祝叶汀伸出手。

祝叶汀抿着唇看他，忽然盯着他开口：“好想说你骚扰我，但你也是男的。”

林黯青原本慵懒的表情听到这话顿时僵在脸上，随即就是一阵爆笑，他笑得有些喘不过气，只能扶着收银台稳住身形。

带着笑意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祝叶汀的胸前，他眨巴眨巴眼睛，趁着祝叶汀没反应过来，弯腰将脸凑到他的面前看了看，接着错开脑袋将唇送到他的耳边，轻声道：“那只能我骚扰你，其他人不许。”

说完之后就站直了身子，不出一秒瞬间破功，懒懒散散地靠在柜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祝叶汀，眯起眼睛道：“听到了吗？”

祝叶汀看了他一眼，不做声但经直起身，他比林黯青高了接近半个头，比他壮实很多，就这样站在祝叶汀的面前，看着他从俯视变成仰视，然后一字一句道：“你也不可以。”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朝着货架的深处走去，三分钟后手里拎着两人份需采购的冰糖和酒。

他将这些东西放到收银台上，再将他和林黯青的年货拎到小桌子上开始整理。

四伯为了好称重，将他打的结都拆了，为了方便拿和方便区分两人的份，祝叶汀只好重新将它们组装起来。

林黯青就靠在台边看着，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开玩笑，他这个破身体还是要保存一点体力的，半点活都干不了的。

祝叶汀将所有的东西打包好，顺便结了账，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还是有的，刚刚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男童子陶人站在收银台后面的酒架上看着他笑。

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不见了。

祝叶汀早就见怪不怪懒得怪那么多了，反正都是幻觉，了不起就是痛一下，又不会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就这样吧。

“四伯，结账，顺便帮我拿包槟榔。”

“好。”

林黯青也上前付了自己应该付的钱，随后就十分自然地跟在祝叶汀的身后慢悠悠地走。

祝叶汀一股脑向前走，这些东西的重量在他看来很轻，脚步也就加快了，走出去二十多米才注意到林黯青被自己落在了后面，他就站在原地等，等到林黯青慢悠悠地挪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看清楚这可怜家伙脸上的红晕就没散过。

“你身体真的差。”他对着走到他面前细细喘气的林黯青毫不客气道，“一直都是这样吗？”

林黯青“哼”了一声，将头扭过去，不肯看祝叶汀，只是用余光打量他的表情：“才不是，我以前能跑能跳的好吧！”

“那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子了？”

祝叶汀重新转身，放慢了脚步和林黯青并肩而行，他低头看着脚尖，又看看一边的林黯青的脚尖和被他踹飞出去的石子。

林黯青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就好像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嗯……有些时候做一些违背规则的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一边走着一边踢着路上无辜的石子，祝叶汀看着一颗颗小石子飞出去然后被林黯青不紧不慢地追上然后再踢出去，他有那么一瞬间心疼小石子。

不过小石子不会痛。

他原本一向听不懂林黯青的“风言风语”，但是这会儿偏生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彻底明白了林黯青在说什么——即使他并不明白林黯青为什么会付出这样的代价。

“值得吗？”

林黯青迅速接话：“当然了，不然我怎么这么乐观。”

祝叶汀看着他半埋在围巾里的侧脸，笑了笑没说话。

不远处就是浪叔的车子，祝叶汀率先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窗，在浪叔的眼珠子掉下来的时候接住然后和槟榔、零钱一起递给了他：“给。”

浪叔原本因为美梦被打扰而恼怒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笑眯眯地露出一口黄牙：“谢谢啊，对了，你们家里买了对联吗？”

祝叶汀点头：“买了，和妈来买菜的时候顺道一块儿买了的。”

浪叔愣了一下，点头，随后就将视线转向他身边的林黯青，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们也别忘了啊，我可只说一遍。”

说完他就关上了车窗重新躺了会去，一副“我还要再睡睡你们自便”的架势。

祝叶汀将所有的东西放到他们的座位上，准备再配林黯青去买下对联，他这个破布娃娃似的身子一个人去祝叶汀怕他死半道上。

他放好了东西准备喊林黯青的时候，忽然听见他小声嘟囔——“果然只有第一个到的有线索，嘶……买啥颜色的对联来着？”

祝叶汀眼神有些怪异，但是他选择闭嘴。

跳过这个问题直奔下一个话题：“走吧，带你去□□联。”

林黯青肉眼可见的眼前一亮：“怎么突然这么好？！”

祝叶汀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缠上来的双手：“怕你死半道上。”

说完他就大跨步往前走，将林黯青甩在身后，后者反应迅速迈开步子就追上来，祝叶汀叹了口气渐渐慢了脚步，林黯青一个猛扑到他的背上，大笑：“说你在意我又不会笑话你！”

“闭上嘴巴，大声说话小心被风噎死。”

祝叶汀丝毫没有因为背上多了个“包袱”就变得疲惫，他脚步很稳，完全没有混乱，似乎刚刚扑到他背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塑料袋。

“咦~害羞了。”

“闭嘴。”

祝叶汀说完这句话背后就没了声响，林黯青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他还有些不习惯，转身准备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对上了林黯青狡黠的双眼。

他正朝着他的方向挤眉弄眼甚至吐了下舌头。

祝叶汀：“……”他就多余关心这一下。

“我们要买什么样的对联？”

林黯青见自己被抓包了，丝毫不慌张，反而是再次快步上前伸手抱住他的手，撒娇道：“好像是黄色的，今年应该是我爸去世的第三年？”

祝叶汀听出他的疑问，仔细思考了下林黯青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时候死的，按照时间算应该是第四年才对。

“怎么会？”

他有些意外，林黯青怎么会记错生父的死亡时间。

林黯青闻言也有些意外：“不是吗？”

他似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立马追问。

“可我家的牌位上写得日子是正月廿六，算是年后了啊。”

祝叶汀蹙了蹙眉，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问题就在于林黯青有些太过于老实了，这种东西不应该是要问问附近的老人吗？

当然他也不知道在林黯青的眼中，这整个村子都是鬼怪的怨气所化，除了祝叶汀之外每个人都是危险分子，如果能避免交流他只会尽量避免。

林黯青的眼睛转了几圈，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破副本还能整出这些事情，藏在上锁的抽屉里的东西还能造假，他一早就将自己的“家”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发现，想来哪里就没有所谓的真相，这个副本还得靠和周围的鬼怪交流才行。

林黯青的思绪万千，祝叶汀在旁边看着他无意识地驱动双腿向前走，没忍住叹气。

他伸手扯住林黯青的手腕，对上林黯青疑惑的眼神的时候他只是面无表情道：“他死在家里快一个月了才被发现，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年前，只是留在村里的老人家不愿意报警估算所以才草草处理了。”

林黯青一脸沉思：“你怎么知道的？”

祝叶汀松开他的手，迈开步子走在他的前面：“我妈喜欢跟我分享八卦。”

林黯青：“……”这也算是八卦吗？

好吧，其实也算来着。

他走在祝叶汀的身后，看着男人宽大的背影，贪恋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打转。

该死的副本，好歹是让他把人找回来了，否则他真的会疯掉的。

林黯青闭上眼睛，将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一心专注于当前的状况，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副本貌似设置了许多陷阱，比如年货的种类和对联的颜色，从亲人去世的第一年起，对联的颜色应该依次是白色、绿色、黄色、紫色，最后才是红色。

如果不是祝叶汀算得上是半个“NPC”所以得知一点NPC才知道的内容，他很有可能就触犯了死鬼老爹的禁忌，说不定今晚上就可以父子相见了。

呵呵。

他一点都不开心，他更宁愿祝叶汀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越多证明和副本牵连的越深，到最后他只会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就是副本本身。

瞧瞧，虽然祝叶汀现在坚信不疑这是正常世界，但偶尔还是会因为那些出没的鬼怪而感到费解。

林黯青十分庆幸他来得及时。

“慢吞吞的到时候赶不上车。”

祝叶汀回头看着他。

林黯青粲然一笑：“来啦来啦，别催我！”

他挂起笑脸连忙追上去，步子不敢迈得太大，生怕因为体力耗费太大喘不过气或者是喘气太着急伤到肺。

祝叶汀站在原地也不着急，就这样等着林黯青走到他的身边，他看着林黯青从小步子跑过来到半途减缓速度再到最后慢悠悠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走到他的身边。

“不怕我先走了？”

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外人若是在此，只能从他木头似的脸上感受到压迫，但是林黯青不一样，他得意洋洋地抬起脸看他，字正腔圆道：“你不会。”

“真自信。”祝叶汀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笑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也足够将林黯青迷得晕头转向。

对方伸出手指点在他的眉心，一脸嚣张又有些窃喜：“自信才是好事好吗？”

林黯青收回手指揣在兜里，哈着气就朝着不远处那常常一条买对联的小摊走去。

十字交叉路口的边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小摊，什么样的对联都有，印刷的、手写的、黑墨的、金墨的，但无论是哪种都是红底的，林黯青要找的别说紫色，其他颜色的也照样没有。

不过好在副本只针对他们两个，其他人的背景貌似近期没有“家人”去世。

“完了没看到紫色的。”

林黯青不死心地拖着祝叶汀在这些摊子上转了七八个来回，死活没找到一个除了红色以外的对联。

“你自己写应该也可以。”祝叶汀站在他的身后默默道，也不知道林黯青有没有听进去。

他只看到被他念叨的家伙像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冬日的集市上，左瞧瞧右看看，却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个东西。

他原本还想追上去，中途却被余乐童等人堵住。

“你找到了什么线索。”

祝叶汀一挑眉：“且不说你在发什么神经，我找到的线索为什么要分享给你？”

他呆是呆了点，又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