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柔感觉自己在无尽下沉,身下是大到吞噬她灵魂的虚空之海,她认命地闭上眼。
头顶忽然显出微光,一双有力到可怕的手臂拉住了她,先拉住她上臂,然后顺势抱住了她的肩背和腰,她被揽入一个出奇平阔的怀抱,巨大的浮力环绕了她,她像是被逆飞的流星带飞了,一直向上升空。
冲出了浩浩汤汤的水面。
头顶是一望无际的星空,完整的银河横跨苍穹,闪烁不已,亿万碎钻生命铺满银河,欢欣鼓舞,温暖灿烂,全然地接纳了她,林北柔望着这漫天向她奔涌而来的盛大,眼睛潮热一片,胸口也滚烫,不知不觉流下泪。
不止是这辈子的委屈,好像生而为人的这颗灵魂,流转在轮回中,受尽了无数辈子的委屈,血泪,就像一个任人欺凌却无力还手的小孩或老人,连同做过的坏事,说过的不好的话,统统在这一刻释放出来,化解在星空中。
那是一种被真正净化,被赦免的感觉。
有人从身后抱着她,深海也变成了浴缸里的浅水,像小孩子玩水一样,十足安全,没有任何危险,那人低下脸,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就像老母鸡抱着唯一的小鸡仔,蚌壳抱着自己唯一的珍珠,林北柔舒服又信任地向后靠在了他的肩窝上,就像靠着另一个自己。
对方长发乌黑如水藻,缠上她的手腕,忽然渐渐变浅,直到剔透薄白,变成了一头银白长发,这样的银发,她只在哪里见过一次,……
道心本相,无心无欲,无悲无喜。
一双淡极敛极的目光朝她扫来。
林北柔怔住,温暖的海水和星光飒然远去,只剩一片茫茫幽微淡水,坐在如镜水面上的那人,就在她能看见的地方,水天交接,若即若离,好像永远无法靠近的天山悬月。
对方是不可能下来的,水面没有一丝波纹。
外在的七情六欲多么恣睢,表象的纠缠多么激烈,道心本相始终归元如一。
这就是对方修行的心经。
攀登天梯之人,怎么会回头看一眼云雾中的红尘纠葛。
“林北柔,你死也别想离开我。”阴柔渗人不合时宜的声音炸响在耳边,烫得她耳膜轰鸣。
一双手臂从后面禁锢住她,那是黑发的司空晏,下半身是逶迤的龙尾,缠住了她,当着道心本相的面,开始和林北柔缠绵。
林北柔想反抗,身体却在沉沦,道心本相淡凉至极地注视着他们,林北柔感觉到极度的难堪羞耻和一丝隐秘到不可捕捉的兴奋愉悦。
为什么,两个人不一样。
银发的是道心本相,黑发的是什么……
修习无情道的心经,被舍下的是什么?
一道电光火石划破脑海,林北柔周身如坠冰水,却又在即将获得真相的那一秒醒了过来,梦醒时的发懵,很快让思维消散。
林北柔艰难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第一个感觉是热。
热到像在火炉子里一样。
卧室特别暗,遮光窗帘流出一缕金边,那是清晨……不对,这个光线感,应该是夕阳。
记忆轰然涌回脑海,林北柔什么都想起来了,脸色顿时成了虾红色,全身僵住。
她和司空晏,从昨天晚上做到了不知多久,中途她晕了过去,然后就一直昏睡,感觉周围特别安静,林北柔感觉到她背后就是祖宗的怀抱,紧密无隙地抱着她,手臂也横过她的腰,大手捂在她小腹上,是占有的姿态,她的膝盖后窝也被他的膝盖顶着,人弓着,好像坐在他怀里一样。
后脖子更是,一息一息,全是祖宗沉凉的呼吸,洒在她肌肤上,酥麻战栗过于饱和。
真的太热了,林北柔动了动,这一动才发现司空晏居然还在她里面,林北柔震惊到无以复加,脸上一下子蒸腾通红,不敢大动,咬着牙慢慢地挪,挪了起码五分钟,才让司空晏出去了,林北柔大汗淋漓,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整个人虚脱了一样,腿都在发抖,床单肯定是得换洗了。
她拿起司空晏的手腕,一只脚跨出去想下床,腰上的手臂骤然收紧,将林北柔整个人抱住,下巴也搁在了她肩窝上,轻柔的气息十分稳定,呼吸一点也不想睡着的人。
“……早。”声音暗哑。带着说不清的一点兴致。
林北柔回过神,原来刚刚这祖宗一直醒着!他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看林北柔满脸通红的,一点一点挪出去,直到完全和林北柔分开,林北柔想下去,他才把人抓回来。
林北柔恼羞成怒到了极点,回头直接看也不看就咬了祖宗一口,咬在锁骨上,硌了牙,留下两枚红印。
司空晏眼睫毛黑而长,幽邃地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林北柔恨不得拿被子埋脸,声音特别柔和:“不让你动,是为了你好,你那边都肿了,你就在床上休息,待会我给你擦洗,上药。”
林北柔不信邪,僵硬着试着动了动,果然下面传来强烈的酸软发胀,林北柔顿时不敢动了,结结巴巴气得脸通红:“那你,你还……还放里面……”
结果刚开口,林北柔脸更红了,是气的,她嗓子居然比司空晏还哑,是昨天喊哑的。
司空晏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十分淡定地说:“嗯,忍不住。不舒服吗,我帮你看看。”
说完就掀开了被单,林北柔小声叫了一声,面红耳赤地被司空晏按住了,坦然相见那么多次,司空晏熟练地按住她的腰,林北柔很怕痒,恼火又想笑,只能任由司空晏摆布,接下去真的按他说的那样,擦洗,上药,每个步骤都缓缓地来,司空晏亲手来。
软化的药膏用完了一大罐,林北柔不知道司空晏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东西,无力吐槽,一声不吭任凭司空晏握住她膝盖仔细操作,摆烂地躺着不动,睫毛的颤动却泄露了感官正在承受什么,寸寸难捱,丝丝入扣。
等全部结束,林北柔手臂遮着眼睛,细细喘着,胸口起伏,好像从水里捞上去一样,打死不肯放下手睁开眼睛,颇有些自暴自弃,司空晏坐在她身旁,帮她盖好被单,掖了掖被角,才慢慢用湿巾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指:“好了,你还想睡的话,继续睡。”
林北柔装死,当听不见。
以前司空晏不是没给她做过事后清理,感觉和这次都不一样。
这一次,是司空晏真真正正地在现世,在**性极强的现代公寓卧室中,和她实打实地做到了现在,每个细节都真实鲜明到让人眩晕,就像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
就好像你玩游戏时最喜欢的那个纸片人角色活了过来,穿破了次元壁,变成了现实真人,定位并找到了你,要你对他负责一样。
林北柔也不想搭理司空晏。
昨天晚上这祖宗下手挺重的,疼的感觉溢出了边缘,要不是爽的感觉屡次覆盖过去,林北柔真的会想死。
再爽,也掩盖不了昨天不是双修,是炉鼎和采纳者的做法。
林北柔从指缝中看见司空晏,他刚好下了床几步走过去,拉开了窗帘,然后走回来,开始一件一件穿衣服。
肩膀,脊背,双臂,再继续向下,真就像天光玉造一样,线条起伏如雕塑,司空晏体型高大,笼罩林北柔时,能完全将她罩住,让她完全蜷缩在他怀里,他每块肌肉都是日常使用和经久训练出来的,经过风吹日晒,随着动作而拉伸舒展,如同会动的速写,很难想象这是真人。
当看到司空晏背上交错纵横的浅浅血痕,林北柔愣了一下,旋即脸上滚烫,这是她无意识太疼了抓划出来的。
司空晏一点不在意,找了件干净的T恤和居家裤换上了,还把干净的换洗衣物叠放在床尾的沙发凳上,方便林北柔拿取,并且定定地看了林北柔几眼。
司空晏:“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祖宗现在态度好得渗人。
林北柔突然想起一件大事,脸煞白,顾不得尴尬羞耻:“等等,昨天,你你没戴……”
她感觉全身都冰冰凉凉的,对司空晏的愤怒更深一层。
司空晏的话却打破了她的情绪:“我不需要那个,你的身体属于我,我不会允许你想的那件事发生。”
他说这句话时,淡淡的很轻柔,却似乎隐约有一层别的含义,似谑非谑。
林北柔想起来了,曾经司空晏突发奇想,先在她身体里,后在自己身体里种魔种,试图搞一个他们两个的结合物出来,那是当时司空晏把她当道侣,现在她的定位是炉鼎,司空晏自然不会想那些。
心头涌上古怪复杂的情绪,被强行挥散。
林北柔猛然松了一大口气,反正只要不会怀孕就好,其他的无所谓。
司空晏看着林北柔骤然放松的样子,眼眸幽深了几分,表情阴阴柔柔,郁郁凉凉。
林北柔太困了,不到几分钟又睡着了,蜷缩着睡得像个孩子。
睡着前,林北柔迷迷糊糊地想,这样不行,她必须想个办法,起码不能让成年版祖宗出来一直蹦跶……
司空晏去了卫浴间,镜子里他的身影,逐渐幻变成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对方是黑色短发,表情更简单,没有他的阴柔感,像一杯凉白开一样平淡。
司空晏语意森然:“你出来做什么?这里不需要你。”
魏瑕:“你给我看了那些记忆,你做的事,我全程也能感知,是以‘我’的视角感知,本来也没什么区别。”
司空晏笑了一声:“怎么,你舍不得?”
魏瑕:“林北柔是我的,她对我另有作用。”
司空晏:“她背叛了我,欺骗了我,那就要做好承受一切因果的准备。”
魏瑕眨了眨眼:“我说了,她对我另有用,你现在不能毁了她。”
司空晏眼中显出阴戾杀意:“你只不过是本源的分神化身,你算什么东西。”
魏瑕无动于衷,语气竟出现相似轻柔:“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司空晏手指动了动,镜子一下子碎成蛛网,魏瑕的身影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司空晏露出阴间的笑。
下一秒,司空晏忽然皱了下眉,猝不及防撑在洗手台上,浑身青筋爆绽,墨烟一样的痕迹一道一道浮现在他身上,不停游动,司空晏的长发骤然变化,像量子形态不断撕裂,很快稳定成了短发。
魏瑕深深呼吸,平定了节奏,撑着洗手台,抬起脸,看向镜子里平淡破碎的一双眼睛。
“等一个永远等不回来的人,我比你更懂什么是报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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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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