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贺泽手扶着聂尚的肩膀，他的目光落在聂尚面庞上，一下也不舍得眨眼，像是要把人刻在骨髓里，“等我回来。”

“嗯。”聂尚漫长的生命中，什么都不会，唯独擅长等待的。

他站在三楼的窗口，眼看着贺泽一出门就被人举枪包围住压上了军队载具。

聂尚的呼吸有些急促，他身形一晃，手撑着墙勉强支撑着。

小八整个果冻小球紧紧贴在窗户上，他压缩着自己的身形，变成了一张Q弹的果冻皮贴在窗户上使劲往外面看。

怎么办……

小八把自己从窗户撕下来，转过去发现聂尚坐在床上，看上去异常的疲惫。

他弯着腰，双手交叉撑在膝盖上，头埋得很低……

小八最终还是摁下了紧急按钮，他不能让自己后悔……

紧急情报发送的三秒钟小八想了很多事，他把自己的任务单翻出来看着上面的文字，身体里一抽一抽地开始吐黑色的泡泡。

他很喜欢这份工作。

他很想念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们。

他沉浸在伤心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放屋里膨胀破开化成黑水的泡泡。

聂尚的指尖一点点落满了水渍，他恍然抬头，愣然看着房顶上的黑色泡泡。

一声清脆风铃声响起，半空中划出了一道门。那门里出来一个青年，那人垂着长发，身着一件黑色制服，右胸前挂着金麦穗。

金麦穗下面有一个名牌——代理运行官陶然。

小八一见是他，连忙撞了过去直接掉进陶然的手心，哭唧唧乱蹭。

他努力在自己的果冻皮上画出来一个可爱的颜表情，又故意眨巴下不存在的眼睛：“我这里可能出了点意外。”

“可能？”陶然抬眸瞥了他一眼，面色冷得可怕。

他这几日天天加班加点排查bug，有家不能回，在工作间生生睡了三天……

“陶然？”小八小心翼翼喊了一句，“如果有处罚的话，能不能别开除我……”

小八看陶然脸色实在太难看，忍不住哭了，哇哇地抱住陶然的腿使劲蹭：“你就是我义父啊，我们曾经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你不能不管我啊……”

“……”陶然凝眉看着小八，不得不把小八从自己腿上撕下来。

怎么还有人抢着要工作的。

他曾经也是年轻不知事，居然踏了执行官这条贼船。

“你是谁。”聂尚冷眼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身后的藤蔓顶着天花板长出来红色大口，摆弄着绿色的身子冲向陶然。

陶然的剑不出鞘，只是飞挡开聂尚的攻击，他扯了扯脸：“你冷静一下，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聂尚盯着他，伸脚猛地将一把凳子踹到陶然跟前。

“说。”

陶然毕竟也算是一仙人，他临空画印一下子点进了聂尚脑海。

“……”

聂尚想起来了，他凝着小八看了许久，声音发冷：“过来。”

小八下意识就想飞过去，结果被陶然一个眼神乖乖定在了远处不敢乱动。

“……”

“给我机会，却又要把我所有在蓝星的记忆剥夺……”聂尚身后的藤蔓狰狞着随时可能发动攻击。

“莫比乌斯的记忆漫长而珍贵，你们偏偏要挑取那些最接近秘密的记忆剥夺……”聂尚忌惮着陶然的剑不敢轻易动手，“你们根本没打算帮我。”

“……”

陶然也觉得执行官做事不太是东西，但现在他也成了不是东西的一员。

他蹙眉思考了许久，只得胡乱道：“如果你忘记的是你的情感，或许你连今天都走不到。”

明眼人都知道陶然这是瞎话，但聂尚却沉默着不再说什么。

他撩着眼皮瞥了眼吃里扒外的小八……

“把记忆还给我，一笔勾销。”

“时空局的生意概不退单。”

小八想了一个馊主意：“要不你换一段记忆交易？”

“……”

“不行！”陶然瞥了小八一样，将小球收到手心里，恶魔低语。

也不看谁是你老板？

……

“玩我？”聂尚指尖不停地敲打着床框，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奇怪的焦急感。

“我们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聂尚的身后的藤蔓猛地摔在陶然身边的地板上，砸出来一个深坑。

“撕破脸，不合适。”聂尚站起身，盯着陶然，嘴唇微动，“叫你们执行官过来。”

“我们谈个交易。”陶然四两拨千斤，用那把飞剑挡开聂尚的藤蔓，“你不追究往事，我们帮贺泽重铸他的腿。”

“……”

屋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聂尚身后张牙舞爪的阴影一下子缩了回去。

陶然沉默着站在窗边，他知道聂尚会答应的。

许久，他才艰难出声：“好。”

三百零一次相遇，这不是他第一次尝试，可能他已经重来了很多次，甚至有一次就快要接近真相。

时空局的人倒底在隐瞒什么。

陶然给小八修好bug，他临走的时候抓着小八的果冻小皮到一边密语。

聂尚坐在那，远远看着角落里偷偷摸摸的一人一球，心中来气。

“耗费的能量，从你工资里扣。”

“？”小八那么大个果冻精一下子变成了小气球大小。

陶然似乎很急，破开时空门，一下子消失无影无踪。

屋子里只剩下聂尚和小八，一人一球互相对着眼，十分尴尬。

小八不敢靠近，只是躲得远远的。

“那个爆炸的时候，空间能量异动，我们联系被迫中断……虽然你看不见，但我还是一直在你身边的……”

聂尚的衣服早已经被藤蔓撑破，他现在收敛住身形，背上只剩几片可怜的碎布。

他起身去换衣服，柜门一打开就是那一堆奢侈浪费的品牌衣服。

贺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给聂尚买得衣服也搬了过来，一半是他的，一半是聂尚的，整整齐齐地挂在一起。

聂尚突然想起来贺泽说过，他想换一张大点的床。

聂尚沉默着按照贺泽的眼光挑了一件休闲风的外套换上。

“聂尚……”小八期期艾艾出声，“你说句话啊……”

他还是喜欢，喜欢那个在村子里聂尚，那时候的聂尚多可爱啊。

“走，我们回村子。”

“啊！”小八叫了一声，连忙道“好好好……”

这次回科尔斯，他有身份ID又有钱，做快车第二天早上就到了。

聂尚带着小八，深入山林。

整个蓝星都面对着污染和虫害，似乎这有这里，深林翠绿，飞禽走兽一如往常。

村子藏在半山腰上，聂尚透过重影远远地往下看那两排低矮的房屋。

明明正是农忙的时候，聂尚从村口到村尾硬是没有见到一个人。

他一路上敲了很多家，都没有人。

“小炎！”

“大娘！”

聂尚耐着性子，大声喊了好几遍，可空山只回荡着他自己的声音。

山门前有十几阶台阶，是从前他带着小炎修的，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武林门派的味道。

“师父。”聂尚来到大院中，只见一老者拄着拐杖站在木桩前，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

“你回来了。”老者说着咳了一声，呼着气慢悠悠道，“回来……”

“村子里其他人呢……”

“我都放你走了，干嘛还回来呢。”

半年的时间，聂尚觉得师父老了许多……也变了许多。

“村子里其他人呢？”聂尚紧盯着师父往后退。

“你马上会见到他们。”老者抬头望着巍巍青山，突然笑了，“我们都会再见。”

他话音一落，头顶便炸开一种白色的包浆，雨滴四散落在大院里。

聂尚第一视角把老者拥住一起躲在了大磨背后。

那些白色的液体具有腐蚀性，不能在这里久待。

聂尚冒着头想找机会冲出去，结果背后一冷，他猛然转身从老者手里抢过了刀。

他高举着刀，只要挥下就能轻易地杀死他的师父。

聂尚把刀收到腰间，自己压着老者，撒腿往屋檐下跑。

那一瞬间，他的身后突然覆上一具身体，衰弱的老人覆在他身上，声音混浊无力。

“背着我，跑吧。”

他刚想伸手去喷碰老人，就遭至严厉地责骂。

“别乱碰，给我跑！”老者嘶吼了一声，他习惯以大声来控制徒儿的行为。

聂尚不敢再犹豫，背着老人穿过那些白色包浆雨，快步往山下冲。

他不知道老人背上几乎可见森森白骨。

虫族大规模出现在科尔斯，甚至铸穴繁衍。

他没跑到山下就迎面对上三只体型巨大的爬行虫。

三只虫身后跟着密密麻麻地小。他们发出嘀嘀咕咕的声音，像是黑暗中啮齿动物的异响。

那些恶心的包浆是这三只母虫的分泌物，现在正缓缓地从那些口齿中垂滴到草木上。

那草木瞬间变成一片灰烬。

聂尚不得不放下老人，想办法应对这些可怕丑陋的怪物。

那三只母虫发出沉重的声音振动山野。

小八飞到空中，俯下身子观察着这场有预谋的绞杀。

“往那只大白母虫那边跑！”

聂尚沉默着看着地上死尸一般的老者，许久，拿出了刀剑。

“不跑了。”他能跑到哪去，是跑下山，躲到科尔斯，离开蓝星……

他哪里都可以去，可是他偏偏移不开腿。

“杀。”

元宵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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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未来时序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