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老，您怎么越老越迷糊了？”陶然的语气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些关怀之意，“怎得连这最简单的道理都忘了。”

连虎坐在太师椅上，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言语之间很是自得：“陶然，世人尊称你一声尊者，也只是口头上的寒暄罢了。你要真以为自己无往不利，天下第一，那可真是笑话了。”

“传闻‘仙骨’能助人羽化登仙，能医死人药白骨，是不可多得宝贝，多少人趋之若鹜。”连虎手一翻，将那茶杯捏为粉末，茶水迸溅落在桌面上飘出来若有若无的茶香。

他盯着陶然的眼睛，微笑：“你固然厉害，可是你一人比起四方八派如何？比起天下修士又如何？”

陶然神色不耐，昏暗中白光一闪，那把裹着清流寒冰的玄剑已然架在了连虎脖子上。

别说是连虎，就连藏在暗室中的赵岛主都不知道陶然他是何时拔剑。

陶然微微使力往连虎的脖颈一逼，那连虎本还慈眉善目的面部瞬间扭曲起来。

陶然见此微微一笑，反问道：“连长老以为我这剑比起天道如何？”

连虎被惊得面色刷白，心中金涛骇浪乍起。

这斯好生狂妄。

陶然见他不答又往前进了几分，不肯罢休：“嗯？连长老怎么不说话？”

连虎此时已经满额大汗，他极力想压住声音中的恐惧：“尊者这剑自然是天下无双。”

陶然这才将剑收到背后，身姿挺然：“这柳司寒修行邪道，残害生灵，借尸还魂实乃一大恶，不除难以给天下众生一个交代。”

“尊者所言极是。”

陶然转身瞥了眼暗道的方向，朗声大笑出门去：“乌雀山上无名洞，哪得一个半仙人。”

陶然手中的剑名唤“无名”，乃是陶然道心的外化。

陶然踏风回到自己暂时居住的院落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前，两手相扣纠结地赵婵儿。

“婵儿怎么来了？”陶然依旧是那个温和疼爱弟子的好师尊，丝毫不见方才拔剑之势。

赵婵儿看见他便向前走了一步，小声道：“徒儿有一事拿不定主意，就想来问问师尊。”

陶然听了并不在意，只是笑笑：“希望你不是把天捅了个窟窿，来这里求师尊办事来了。”

“诶呀！师尊……”赵婵儿嗔怒了一声，嘴角却是怎么也扬不起来，“徒儿找师尊是正经事。”

她反复纠结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跟着师尊进了院子。她本还在纠结，转见那房门的窗户一下子清醒过来，赶忙上前挡在陶然明前，大声道：“我……我好像有点点点喜欢师兄。”

那人论天赋、论才华、论家资、论地位、论样貌皆是平平，她怎得就真有了念头。爹爹知晓了怕是要气晕过去。

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等待师尊的训斥，但是陶然只是风轻云淡的应了一声，便要走过去推门。

赵婵儿想起夜余藏起来的画卷，整个心神一震赶忙又挡住师尊，补充道：“师尊没有什么要说的？”

陶然只以为是她情窦初开有些扭捏：“是祸是福皆是造化，情也好缘也好都是你修行路上的风景。”

“可是……他是我师兄。”赵婵儿顿了顿，有些迷茫，“七情六欲不会阻断修行么？”

陶然闻之一愣，宽慰道：“无情道并不是要断绝七情六欲，否则那些杀妻证道欺师灭祖之人又为何不入九天反坠幽冥。”

赵婵儿复又问了一遍：“师尊真不生气？”

陶然摇摇头笑：“不气。”

“那师尊支持徒儿？”

陶然看着自己这宝贝徒弟的眼睛无奈道：“只要不违背天理，不逆仁心，为师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赵婵儿得到答案，心中雾霾散开，一下子又欢喜起来。

“那师尊，我先回去啦！”她边说着已然要跑出了院落。

“三日后，就要随我回山了。”陶然叫住她，“这几日跟家人好好相处。”

赵婵儿听了，连头也没回，只是出声答应下来，紧赶着跑了.

师尊这会儿不气，等会儿就气着了，她自然是不想待在这遭受“无妄之灾”的。

陶然见她形迹如此奇怪，眉头一跳心下有些不安。他推门进去，最先去了桌案旁想把画收起来。

陶然注意到那化画卷了起来又移了位置，便伸手拿过展开，一眼看见了那抹有些刺眼的脏污。

那脏污恰好卡在人影的背影上，渗着一点点黑色，像是在污染吞噬着那画中人。

旁边压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

夜余先是阐明了事实，又大篇幅的道歉，言语恳切，就差要把脑袋拧下来给陶然赔罪了。

夜余的字工整小巧，细瘦有力算是一绝。

陶然拿着那张纸看了许久，手尖燃气一株火苗。

那火苗虽然只有一点却是真炎神火，普天之下只有灵山真泉的泉水可灭。

陶然几乎没有犹豫，指尖落在那画卷之上，瞬息，那画那人便化成了灰烬。

小八还想去抢救那画卷，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眼看着那画变成了灰烬，它不可思议道：“你明明很爱惜这幅画啊！你疯了吗？”

陶然则是闭上了眸子：“没事，一幅画罢了。”

他看着那空中的灰烬，终于是动动手彻底让那幅画消失了。

“你……干嘛要烧了，明明画了挺久的。”小八觉得很可惜，它小声嘀咕，“就算生气，也不能朝着这死物发火啊。”

陶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八：“我没生气，只是单纯觉得那幅画不该留着。”

这日他有心想等夜余回来，但偏偏挨到离开琼瑶岛那日也不见夜余的踪影。

师徒三人站在琼瑶岛的海岸口，面前停着一老龟，背着海上阁楼。

陶然见红日已升，开口：“我们走吧。”

赵婵儿听闻一愣，表情奇怪：“不等小师弟么？”

一旁裴元听了没有做声，很恭敬地站在陶然身后。

陶然摇摇头：“不等了，许是有急事回莲花门去了。”

陶然有些想乌雀山的一花一木，一鸟一虫。

乌雀山的日子依旧很平静，三个人也都很习惯。毕竟之前他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陶然和裴元坐在小桌前，试尝赵婵儿鼓捣出的新菜品。

裴元依旧是次次都吃，次次都夸好吃，无论是什么都很捧场地吃上一大碗。

陶然看着眼前卖相稀奇古怪，并没有食欲，偏偏赵婵儿太过于热情一直追着他问。

“师尊你就尝尝嘛！师兄最是会编胡话骗我了，他说的话一点也信不住。”赵婵儿连连夹了好几筷子放进陶然的小碗中，眼睛里满是欢喜。

陶然垂眸看了那碗中蓝紫的食物，实在是一点食欲没有。他转眼看了看赵婵儿，又看看沉默着的裴元，终于还是拿起了筷子。

他只好拿起筷子，缓慢移到碗里，触不及防地手一抖，竟是直接打翻了那碗。

他佯装难受，想逃过这一难。

赵婵儿一下子被吓坏了，赶忙上去扶住陶然，满是关切：“师尊！师尊这是怎么了？哪里难受。”

只有裴元依旧坐在原地，猛喝着茶水。

“无妨，回去歇歇就好了。”陶然刚说完，猛地胸闷气短，头昏脑胀竟是差点要倒下去了。

他笑着站起来，勉强笑笑：“为师先回去了。”

裴元本来还坐在那里，见此也站了起来，眉头紧皱。

“不必担心，为师能有什么事？”陶然看着这一左一右，一下子头有些大，直接捏了一法诀消失得无隐无踪。

小八随着陶然来到后山的石洞中，快速寻了些叶子铺在地上：“你快歇歇……快歇歇。”

陶然捂着心口，许久宛然一笑：“还挺疼的。”

他笑的豁达，感受了一会儿疼痛便坐下来，静心打坐。

小八不敢打扰，只是担心地伏在一旁。

小八趴在原地，看着石洞中墙壁上那些简单的线条，突然想起来与陶然第一次见面。

射中的靶子是空的，可是它明明有很多想要的。

一种只能陶然察觉到波动闪过，震得林梢抖动，叶子摇晃着落在地上。

陶然蓦得睁开眼睛，起身踩着无名剑上，往山脚下飞去。

乌雀山山下，溪边躺着一人，身上衣服血污夹杂着泥土，头发乱遭遭地一团。

陶然落在他旁边，眉头少见地紧在一起。

不过几月时光，怎成了这幅样子。

陶然那双冷白修长的手径直揽住那人的脖颈和后腰，一个靠力抱到了怀里。

小八睡醒之后，悠悠追上来的时候，只见那白衣胜雪的谪仙人抱着一被污泥浊水沾染的身体。

“你好歹施个清洁咒，先把他伤口里的灰尘石块给排出来。”小八追上去，小心去看夜余被埋在污泥之下脸。

陶然这才反应过来，用法力拖着夜余，自己空出手来，动动手指将那些脏污清去了。

等除去污泥浊水，才能发现夜余那张死白的脸。

陶然没有时间思虑，本能地把人放到了自己床上，又俯下身子去探看伤口。

他越看越是心惊，夜余身上除了十二种神兵的伤口，还有一种奇毒。

好久不见，我感觉军训度日入年5555555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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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徐徐兔之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