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给我们下毒的人找到了?”
楚兰汜没有问她令牌是哪来的,桑雨疏也没有提及此事,楚兰汜剥的莲子堆了一碗。
“还在审,不过据说是淑妃娘娘的人,我已经按照你的建议给昭妃娘娘开好药方了,不出月余,便会痊愈。”
“要真是与淑妃娘娘有关,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论是谁,事情都小不了。”
桑雨疏无力地瘫在桌子上,叹气道:“你说的也是。”
毕竟涉及到皇宫后妃,哪有小事,等人醒过来后,她一定马上从这离开,再也不多呆,省着又沾上什么坏事。
“但我听说昭妃娘娘在宫里不追荣宠,偏安一隅,从不与人交恶,怎会有人对她下手。”
“皇宫人多耳杂,许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她不害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害她,如非必要,你尽量离大皇子远一些。”
“桑姑娘,我们公子有请。”房门被云熙迟的贴身侍卫敲响。
桑雨疏还没搞明白楚兰汜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望去:“云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属下不知,姑娘到了便知道了。”
云熙迟可从未主动找过她,感觉没有什么好事,桑雨疏看向楚兰汜寻求意见:“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随你,有我在他不会做什么的,有事记得差人唤我。”
有这种兜底的话,桑雨疏安心地点点头:“好吧,那我便与他走一遭。”
茶香穿过窗棂,云熙迟正执壶冲盏,桑雨疏不懂,这些世家公子们喝茶,步骤还真是繁琐。
“桑姑娘以前就与楚公子认识?他居然放心你一个人来我云栖,还是,不止你一人。”
云熙迟没有让桑雨疏落座,正好桑雨疏也没想和他聊上多久,她就这么站在桌前,看着云熙迟自己往自己嘴里喂着茶水。
“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楚兰汜是药神谷的少谷主,又不是其他作恶的势力,云公子在怕些什么。”
他好像很讨厌楚兰汜的少谷主身份,又或是不喜楚兰汜这个人。
“桑姑娘这是有撑腰的,说话倒是硬气不少,怎么,觉得楚兰汜真能拿到风云令?”
桑雨疏不想与他斗嘴仗:“云公子让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桑姑娘还记得被关进大理寺的秦禾容吗,听闻后日就要行刑了。”
桑雨疏眼睛睁大,她都没来得及思考,直接问出声:“行刑?秦姑娘她分明是被冤枉的。”
“桑姑娘似是确信秦禾容没有问题。”
“我……”桑雨疏哑言。
巫蛊失传良久,就连药神谷鲜有人接触,她才不信一个秦家会有此物。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她与楚兰汜没有说出昭妃中蛊的实情,所有人都认为是秦落繁下的毒。
桑雨疏抿直唇线,巫蛊祸世百年,绝对不能现于人前,但秦禾容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她去死吧。
云熙迟垂眸斟茶,没有去看她的表情,她向来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只可惜演技拙劣,更别说在他面前。
“桑姑娘有什么话要说?”
“我能说什么,像我们这种人,生与死不都在公子一念之间。”
“你觉得楚兰汜被抓,与我有关?”鹰隼般的视线刺去,云熙迟不知她哪来的胆子怀疑自己。
“公子说无关,自然就无关。”
“你认为这么说,我就会帮你吗?”
“我知道公子身居高位,权势无双,凡事都讲究利益交换,又或是各扫门前雪,我们这种小人物都不能入眼,但公子可曾想要寻求过真相,许是最后的真相会对公子有利呢,不过公子多虑了,我没指望你能帮上忙。”
说这么多,都是替秦禾容打抱不平,云栖时,她见秦禾容与裴亦清关系不错,说到底,不过是没用了,便可以抛弃。
她需要一个人,既有足够的权势能救下秦禾容,又能将巫蛊一事瞒下。这人不能是楚兰汜,但也绝不会是云熙迟。
桑雨疏一刻都不想多留,敷衍地福身离去。
云熙迟气极反笑,她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靠山啊,瞧瞧,脾气还大起来了。
茶水已闷好,云熙迟却没有想喝的念头了:“云卫。”
微风擦过耳畔,重兵把守的皇宫,云熙迟竟然将暗卫带了进来。
“跟着她。”
他倒要看看,她与楚兰汜,能做出什么。钟芜只是简单的中毒吗,他不这么认为,否则为什么有人针对楚兰汜,还将此事赖在他的身上。本以为能从桑雨疏身上套出什么线索,没想到被她教训了一顿。
云熙迟揉揉眉心:“顺便把亦清叫来。”
暗卫微愣,他都听到了,从没有人敢与云三公子这么说话,而且,公子的反应,竟然没叫自己去把人杀了。
桑雨疏第一次对云熙迟出了这口恶气,可随之来的是迷茫与无助,她叹口气,头顶突然有阴影落下。
“兰芷公子,请随奴婢来。”
看着出现在路中间的宫女,桑雨疏没有动:“你……?”
“有位贵人想见你。”
桑雨疏抿唇,余光瞥向四周,没有人,她能说不去吗。思考片刻,她还是选择跟上宫女的步伐。
“敢问姑娘,是哪位贵人想见我。”
她本来走的就是小路,但走了许久,越走越偏辟,桑雨疏知道这宫女有问题,跟过来就是想看看谁在害她。
“与奴婢走就可以了,姑娘放宽心。”
“兰芷公子,你怎么走这里来了。”
是曲文染的声音,她怎么来了,桑雨疏转头,毫无防备地将后背对着领路的宫女。
要说的话卡在嗓子里,曲文染的眼睛瞬间瞪大:“小心!”
“药神谷的人,去死吧!”宫女从衣袖掏出匕首,银光刺眼,曲文染扑上前。
“曲姑娘!”
血腥味骤起,曲文染的胳膊上,一道红痕晕染开,桑雨疏将宫女踹开,飞出去撞到假山上,一口血吐出。
曲文染惊讶地看向桑雨疏,她没想到桑雨疏力气这么大,宫女艰难地支起胳膊,怨毒的眼神看向桑雨疏。
桑雨疏踹的那一下太重了,重到宫女努力良久,还是没能从地上爬起。
曲文染:“你是谁派来的?真是不怕死,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
“为什么药神谷的,就要去死。”桑雨疏想起她的话:“你如此记恨药神谷,难道发生过什么?”
宫女见事情败露,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
往这边来的脚步声愈多,躲在暗处的云卫怕被人发现,只好先回去复命。
“曲姑娘,要不然你先回去上药,这人交给我来问。”
听他的话,曲文染才发现自己的胳膊都快没知觉了,她心里很好奇,药神谷向来都是美誉在外,怎会引来仇怨,但这是人家自己的事。
曲文染接过他递来的帕子:“也好,公子小心。”
临走前,曲文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我走了你随便动手。
桑雨疏哑言片刻,觉得她可能误会了什么:“人都走了,不如与我说说,药神谷怎么惹到姑娘了。”
“你们药神谷的,没一个好人!”
“姑娘的敌意是对着药神谷的,那我劝姑娘有话快说,一会等侍卫来将你抓进大牢,你说的话,我可就听不到了,毕竟有的话只能对着仇人说,经过芸芸众口,你觉得我还会在意吗。”
云开雾散,这是天都近些日子遇到的第一个大晴天。
躺在榻上小憩的云熙迟听到云卫归来,他没有睁眼,语气淡淡的:“说。”
云卫将所见事无巨细地讲出来,那位楚兰芷,哦不,桑雨疏。她分明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先不说大公子放人出了云栖,那桑雨疏分明就是会武功,反正他是从未见过哪位闺阁姑娘能把人踢飞那么远的,在危急时刻,反倒能辨出真假。
但看公子满不在乎的模样,云卫收起满腹疑惑,和云熙迟说了另外一件事。
说到这,云熙迟终于有了反应,漆黑的双眸盯着云卫,缓声道:“蛊?”
倒好的茶水洒出,桑雨疏也发出同样的疑问:“昭妃娘娘中蛊的事,他们怎么知道的?”
楚兰汜却很平静,和没事人一样:“从来没有不会被发现的事。”
桑雨疏叹口气,她只是不理解,都瞒到这种程度,居然还会有人发现。
“皇宫平日里吃的饭都会验上几轮,别提昭妃娘娘的药了,太医院那些老顽固,也不都是吃白饭的,正是他们验过了所有毒,还查不明白,才会让我们来的。”楚兰汜为她倒了杯新茶:“药神谷与皇宫切实的联系,并不多。”
桑雨疏抿唇,似在思索,但转念一想,秦禾容是不是有救了,她的罪名是下毒,非蛊。
“那秦姑娘是不是……”
“雨疏,事情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见他语气不同寻常,桑雨疏眉头轻蹙:“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兰汜没急着开口,他往桑雨疏的杯里扔了块话梅,激起片片涟漪:“倘若在我们来之前,就有人就知道是蛊呢。”
“计划本是天衣无缝,只是没料到,你我会来这里,还是以药神谷少谷主的身份。”
话梅的甜渍味道弥漫,桑雨疏望着茶杯出神,楚兰汜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她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能呆呆地问出声:“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等他们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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