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匣子,其实并不是黑色的,它的真名叫做航空飞行探测器,其中装有飞行数据记录器和舱声录音器,用来记录……”
钟意滔滔不绝的说着,段念边给自己补补课,边整理自己的教具,这大概是她认识钟意以来,钟意话最多的时候了。
不知不觉间,下课铃声响起,段念抱着一捆捆的竹竿打算走进教室,正好碰见钟意出门。
“等等,这个给你。”钟意拉住段念的袖子,从笔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了她。
段念低头瞄了一眼,不正是昨天晚上她放在大石头上的拿一包嘛!
她抱着竹子迟疑了几秒钟,抽出一只手,连连摆手道:“这不是我的。”这种事情还是装作不知情比较好一些吧。
钟意的头一侧,将纸巾递得更近,“没说是你的。”
“额……”中计了!
段念张口,话梗在喉咙间,好像现在说什么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只能解释道:“我真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段念举起三根手指竖在自己的脑袋旁边,“我发誓!”
“你瞧!”段念把自己怀里的竹子举得老高,“我昨晚真的是去砍竹子的!”谁知道无意听到了他的秘密!
见钟意久久不动,段念轻轻地将纸巾从钟意的手中接了过来,侧过身想要溜进教室。
走了几步,段念的脚步停了下来。
嘈杂的喧闹声中,一声低沉的“谢谢。”留在了段念的耳中。
钟意也没有走出教室,挑了教室最后一排空座位坐了下来,看段念讲课。
上课铃声响起,段念有模有样的上起课来,平时就大大咧咧的她,上这种兴趣课游刃有余。
气氛比上节课更加热烈,段念很快就和学生们打成一片,风车一切进行顺利。
课程快结束的时候,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将自己的风车递到段念的手上,让她帮忙钉竹竿。
可段念忽略了一件事情,鲜竹竿确实正好符合风车的要求,但是钉子很难砸进去,她向四周环顾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具,遂把风车放在地上,抡起桌角的铁的大订书器,一下一下的猛地砸着钉子。
声音响得操场对面的厨房都能听见。
段念手起钉落,效率很高,几下就能砸完一个风车,正当段念收再次举起来的时候。
一个平时不说话的小男孩,站在她旁边飘出了一句,“老师,你这么暴力,能找到男朋友吗?”
因为动作太大,出了一额头的汗,段念几簇头发糊在了脸上,将订书器放下,段念将头发捋在耳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教室中哄堂大笑,各种夸张奇怪的肢体动作,整个教室笑成一团。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小孩也就才三年级,“你懂得挺多啊!”不可小觑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透过教室的门窗,响彻在操场,在山间回荡。
“你风车不想要了是不是?”段念装作生气的样子,两只手抓住了风车的两侧,作势要撕开。
小男孩连忙收起自己的笑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却笑成了月牙状。
段念蹲在地上,被一圈圈的小朋友围住,透过人群的空隙,段念向教室后面钟意的位置瞥了一眼,钟意此时已经没了先前的正经坐姿,靠在椅背上,满脸的笑意
这家伙!
钟意抬头,眼神与段念相撞,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小朋友一样,立刻换上如往日一般那副严肃模样。
“你还坐在那看热闹,还不过来帮帮忙!”
片刻之后,阳阳被教室中的笑声吸引过来,看到两个人蹲坐在地上,被一大群学生包在中央,一个拿着大石块,一个拿着订书器,奋力轮番砸地。
这幅景象足足持续了有一刻钟,段念累的手臂发酸,腿也发麻,直接瘫坐在地上。
“你就不会选个简单的。”钟意站了起来,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她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段念从地上爬起来,手撑在窗台,操场上小朋友举着风车肆意奔跑,目光随着旋转的风车,等风来的时候,就站在一排,比谁的风车转得更快。
这才是专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童真啊。
段念觉得这幅景象好美好美,拿起相机留住了这片刻的美好,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不值吗?”因为她的存在,因为她缔造了这幅美好的画面,哪怕是片刻,她觉得都是值得的。
钟意负手而立,“值。”
上完课,段念趁着中午教室没人整理花销账单,一周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买菜做饭攒了厚厚一沓‘发票’,大的小的都有,有的就是卖菜的小摊贩随便扯得一张纸,写上歪歪扭扭的数字 。
段念把发票零七八碎的摊在桌子上,感觉脑子都大了一圈,每一张就是几块钱,因为这次支教的经费是组织者募捐来的,所以相对来说比较紧张,大家花的也很仔细。
正算着,范豪几个从后门溜进来,躲在桌子下面鬼鬼祟祟的拿着根狗尾巴草撩拨段念的耳朵。
段念脑子里正在算账,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要重新算一遍,索性忍者痒没有理会他们。
可这几个小滑头哪肯罢休,见段念没什么反应,就绕到段念的面前,伸出自己不太干净的小手,“老师,我们想送你个礼物。”
段念还是不理,嘴里呢喃着,“三八块五加六块五。”
范豪的小手离得更近了,直接送到了她的面前。
“四十五!”把算好的票据归在一处,段念终于抬起头来,看那几个小子似笑非笑,狡谐的笑,一猜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什么呀?”
范豪的手慢慢的打开,一条足有成年人食指粗的肥嘟嘟的巨型青虫被他攥在手里,蜷成了一个圆圈,一个个淡绿色的小脚还在蠕动。
随着范豪的手展开,它的身体也不再是蜷缩状态,在手心翻了个跟头,将自己的身体伸直,段念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怎么也有七八厘米。
段念强忍着自己蹙眉的冲动,她虽然不怕这些东西,但说实话,看着也挺恶心的……但跟这帮小孩斗法,阵势就不能输!
段念面不改色,伸出自己的手指,用指腹轻轻捻起青虫,在自己眼前看了看,“还蛮肥的?你们要烤了吃掉吗?”
她的手忽然行动,将青虫直接递到范豪的眼前,差一点就甩到他的脸上。
范豪吓得往后退了几大步,看段念的眼神像看个怪物一样,嘴巴撇着,像是吃了什么不知名状的东西一般。
见他后退,段念直接手上用力,将青虫丢还给了他,“拿这个吓我,还是省省吧。”
几人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只能灰溜溜的从门口出去。
段念嘴角一勾,计上心头,“等等。”
范豪几人以为是想批评他们,捧着虫子低着头,“老师,我们就是想跟您开个玩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我根本都不怕?”段念轻笑,这都是她小时候玩的老掉牙的套路了。
几人齐齐的低头。
“你们可以去找钟老师玩儿呀!”段念站起身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钟意的保安室,透过窗子还能看见他正在伏案学习。
几个小鬼头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勾肩搭背的朝保安室跑了过去。
孩子们一走,段念立刻嫌弃的甩了甩自己的手,用纸巾蘸水擦了几遍自己的手指。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整理票据。
片刻后,一声低吼从保安室传来,“什么东西!”
“拿走!”
段念在教室里攥着票据笑的肚子疼,钟意这个人就是太压抑自己了,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然后表面上装得冷冷的。
这么憋下去,早晚会憋出病来,就是要这样子释放一下才好!
段念倚着窗子偷瞄着外面的情况,钟意双手攥着拳头,怒气冲冲的从房间里冲出来,三个小鬼头早就沿着墙根跑走了,连影子都抓不到。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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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段念打开水龙头洗脸,手在水龙头底下接了半天也没接到一滴水,才发现水电全停。
当他们还在发愁的时候,学生们跑过来告诉他们这已经是常事了,有时候还要停几天呢。
储水桶里的水也就勉强能做一顿饭,只能将几天后的写生课提前,顺便出去打水了。
吃完早饭,阳阳便开始组织写生的队伍,男孩子女孩子各站一队,排在操场中央。小朋友们手里拿着发的画纸和铅笔异常兴奋,几个调皮的男孩站在队伍蹦蹦跳跳,扭来扭去。
女孩子三两成伴,交头接耳,“我们要去写生了!”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陌生的,甚至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搜集了学校里所有能盛水的桶,他们几个老师一人手里一个,又分了几个给高年级的学生。
没有水,孩子们也没来得及洗漱,阳阳就让他们把牙刷都揣在了兜里带着,只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哪肯听话,一个个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洗漱用具,随意挥舞。
一只牙刷水桶大队正式成立,像一条小蛇一样,摇摇摆摆的走出校门,一路上吵吵闹闹,所过之处尘土横飞,嬉笑声感觉几公里外都能听到,像是把几百只麻雀都关在了同一个屋子里。
段念被吵的脑仁直疼,“大哥们,小点声可不可以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猴群下山了。”
“哈哈哈。”那几个男孩子听到段念调侃式的管教,笑得更厉害了。
“算了,要不我们唱个歌吧!”段念本意其实也不想破坏这个气氛
特意走到几个女孩子身边,“你们都会唱什么呀,虫儿飞会唱吗?”段念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到这一个普及性广又好听的儿歌了。
女孩仰起头,一脸认真,“会呀!”
“那你起个头儿。”
女孩有些害羞,但在段念的鼓励下,轻轻的唱了起来,“黑黑的天空低垂……”身边的另外几个小女孩也跟着唱了起来,慢慢的清澈纯真的童声取代了嬉笑的声音,响彻在山间。
群山环伺似是一道青绿色的屏障将村子包裹在其中,本就不宽的乡间小路上,男孩儿女孩儿合成一队,清脆稚嫩的声音飘扬山间,虽然偶尔会有男孩调皮,故意扯着粗嗓子捣乱,敲水桶伴奏。
太阳从青山上缓缓的露出头来,这一路要有三四公里,走到一半的时候,队首的阳阳已经开始手插着腰走路了。
孩子们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像春游一般,越走越兴奋,队伍也越拉越长,段念走在中间向后望了过去,四个小孩将钟意围在中央,朝着同一个方向转着,像是哪吒的风火轮一般。
钟意想要找到突破口冲出去,却被围得更严实了,段念偷笑,这种冰块脸就应该把他扔在孩子堆里。
段念走近,想看一下到底是哪几个聪明的小伙子,却发现人群中少了张力的身影。
今早上出发的时候,就怕这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特意发给他了一个不一样的蓝色水桶,全校就那么一个,可她这一回头,全然没有半点蓝色的踪迹。
张力本就年级最高,块头也是这一群小朋友里最大的。
段念快步走到队尾,直接冲过去拉开了‘无敌风火轮’牵着的手,看向钟意,“张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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