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距离很近。

季西寅抬眸看向后视镜，记下车牌号。趁着红灯读秒的间隙，他拿出手机快速给喻成海发了条消息：立刻查下这个车牌！

刚变绿灯，他的车便平稳地驶了出去。

他操控着方向盘，神色不变，眼神却锐利起来。没有盲目加速，而是在前方商业区绕了两圈。

那辆黑色轿车依旧紧咬不放。

季西寅猛地一打方向盘，拐入辅路，随即急转驶入地下车库。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声响，

虞珠在他开始绕路时就察觉异常，但始终稳坐不动，只不动声色地扫过后视镜。

后方黑色轿车反应慢了半拍，试图跟入辅路时险些擦撞直行车辆。等它终于驶进辅路，早已失去目标。

关于被跟踪的这件事，季西寅不提，虞珠就只当没发现。但她不知道，这场追踪其实是冲她来的。

等到达江边时，天色已彻底黑透。江岸两旁连绵的彩灯与镭射灯光交织，将两岸水面映照得流光溢彩，整片江岸璀璨如不夜城。

季西寅直接带着虞珠进了内场。

内场设有专属观景区，分室内室外两部分。虞珠更喜欢待在外面，虽然冷，但视野更开阔直观。

季西寅叫人准备了一些吃食，用小泥炉温着，既保温又能借点暖意。

他又去旁边的商铺买了条厚毛毯。

等虞珠裹着毛毯，捧着陶杯喝着奶茶，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惬意地欣赏起江上夜景时，他才转身走到僻静处，给喻成海回了个电话。

喻成海效率很高，他们刚到不久就来过电话，只是季西寅那会儿没时间接听。

“老板，车是贾家的。另外，这几天网上一直在流传一段视频，里面那个被揍得很惨的男人，被很多人认出是贾家的贾胜珏。贾家这次跟踪，可能与此有关。”

“贾胜珏？”季西寅微微挑眉。

季西寅对贾家有所耳闻。

那位贾老太爷这些年致力于将家族生意由黑转白，商业方面也有所涉猎，因此他稍微了解了一下。不过在知道对方为人处世的方式后，他便不再关注了。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季西寅十分确定：“我们跟贾家既没有商业往来，也没有竞争关系……”

那么，那位贾老太爷，或者说他的下一辈，为什么会挑在这个时候跟踪他？

“老板，据传贾胜珏有用药迷jian女性的恶习……”察觉老板的沉吟，喻成海立刻补充道，“他还专门成立了一家演艺公司，以签约拍戏为由，诱骗那些年轻女孩，再趁机下药。”

“把视频发给我！”季西寅声音骤然转冷。

很快，他就收到了那条视频。

季西寅点开看了一眼，他没在意那个像蠕虫般肥胖、撅着屁股哀嚎的男人，却立刻认出踩在男人后背的那只脚上的靴子——

虞珠前几天刚穿过。

再加上这种干净利落、下手狠辣的作风——

他几乎立刻断定：这事是虞珠做的。

贾胜珏居然敢对虞珠下药！

猜测到事情原委，季西寅眸色一沉，眼底掠过一丝戾气，声音冷了下来：“立即搜集贾家所有违法犯罪证据，特别是贾老太爷手下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和人手，越详细越好，一件事、一个人都别漏！”

他凝视着江心，那是江面上最暗的一片区域。此刻，他的眼眸也变得幽暗深沉：“用匿名方式向相关部门举报。暗示他们：可以动手清算了。”

让官方去查，最干净，也最彻底。

他之前就知道，贾家三代发迹，底子本就不干净，至今仍沾着不少灰色产业，根本经不起细查。只是对方如何与他无关，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去多管闲事。

但现在，贾胜珏居然敢招惹虞珠，还敢派人尾随，想干什么，不言而喻。那他就绝不会放任贾家继续悠闲下去。

论权势根基，即便贾家盘根错节，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提。他要出手，就要彻底毁掉他们的根基，永绝后患。

挂掉电话，季西寅望着远处的江面。那处地方翻涌着彩浪，波涛汇成一个个旋涡。而他的眼神也如那些旋涡般，渐渐暗沉。

直到虞珠叫他，他才收回视线，神色如常地走回去。

“砰！”

烟花秀开始时，季西寅情绪已恢复平静。他庆幸今天带她出来，让贾家的人跟踪的是他的车，才能提前消除隐患。

季西寅侧头看向眼睛发亮，正目不转睛注视着夜空的虞珠，心口微微一软。

嗯，他的女孩，他来守护。

哪怕她并不需要。

虞珠不知道季西寅又一次帮她解决了麻烦。

她擦掉指纹，只是不想和警察打交道。

毕竟她刚来这个世界就被贾胜珏下过药，也报过警，但至今没收到任何回复。她知道这不一定是警方的问题，但也由此明白贾家势力不小。

如果贾胜珏不报警，选择玩阴的，她反倒不怕，甚至还能给她一个反击的理由。

发现被跟踪时，虞珠想过有可能是贾胜珏的人。

从时间看，网上的视频应该已经发酵开了。不过也可能是季西寅的对家，毕竟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穿着价值百万的bespoke三件套，却坐着十来万的普通轿车出行，这种带着反差的伪装，显然是在避开某些人的耳目。

这样看来，今天这场跟踪到底因谁而起，还真说不准。

不过季西寅车开得不错，决断力也很强，没一会儿就甩掉了对方。

虞珠便不再费神考虑这些了。

她向来随遇而安，既然来了，就专心欣赏眼前的美景。

两人一直待到零点。

当烟花绽放，点亮夜空时，虞珠跟着周围的人群一起大喊：“新年快乐！”

在喧闹的欢呼声中，无数绚烂的光点在她清澈的眸中炸开。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季西寅，带着明媚的笑容，想与他分享这一刻所有的喜悦。

季西寅并没有看烟花，他的目光早已落在她的脸上。

在那转瞬即逝、明暗交错的光影里，他深邃的眼中藏着无人察觉的温柔与专注。

见她突然回头，他心跳漏了一拍，却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唇角微扬，用一种近乎缱绻的语调，低沉回应：“新年快乐，虞珠。”

一晚上的兴奋，到第二天，自然起晚了。

虞珠伸着懒腰走出房间，正要倒水，看见李艺红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有些犹豫。

“怎么了，艺红姐？”虞珠问道。

是要说她凌晨才回来的事吗？家里有个爱操心的人就是这样。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很享受这种被人管着的、“家”的温暖。

那是她曾经渴望却从未得到过的。

李艺红看着睡饱后气色红润、眼眸晶亮的虞珠，迟疑了一下。

作为经纪人，她需要了解艺人的感情状态，并及时做好提前准备。但看虞珠这大半年来好不容易开朗起来，她又不愿用生硬的质问去打破这份好状态。

万一只是自己多心，反而显得她大惊小怪。

“你和……季助理是不是最近走得挺近的？”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闲聊，“昨晚也是和他一起？”

她斟酌着用词，半开玩笑地继续说道：“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要是你俩之间真有什么，你得提前跟我通个气，我好准备应对方案。”

“什么？”虞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噗嗤笑了，“艺红姐，你想多了吧？”

“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正好都有空，就一起去看了个烟花表演。”

虞珠没觉得有什么。说完就转身去倒水，神态自然，没有半点不自在。

她端着水杯窝进沙发，随手打开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都市爱情剧，男女主角在经历过种种误会之后，终于在一个雨夜倾诉心意，拥抱在一起。

镜头推近，两人深情对视后，是一个漫长而浪漫的吻。

演员表演十分投入，情感更是充沛。

虞珠原本只是想参考一下表演技巧，可看着剧中人物深情凝望的样子，不知怎么的，一些她与季西寅之间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浮现出来。

好像……也不是那么“普通”。

季西寅身手很好，这一点她已经得到证明。但她却允许这个明显有威胁性的男人接近自己。而且，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看她的眼神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如果说一开始他的专注只针对戴着面具的她，那后来呢？

还有昨晚……

江边风大，他不仅准备了毛毯和小泥炉，还不动声色地站在风口，为她挡住大半寒风。

她甚至想起，当无人机腾空而起、点亮夜空时，她惊叹地转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眼底映着璀璨流光，却比漫天灯火还要亮。

她那时听到的“砰砰”声，真的只是烟火爆燃的声音吗？

这些细微琐碎的片段，她以前从未细想过，此刻被李艺红一句话勾起，如同石子投入湖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虞珠握着水杯望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普通朋友……会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