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能心中惶惶不安。
玉失了,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钦天监之言信则有,不信则无。
怕就怕陛下会借题发挥。
“陛下,微臣这就派人去寻。”范能先发制人。
萧权看去他一眼,皮糙肉厚的也看不出个情绪。
朕倒要看看你能稳多久!
“不劳烦范尚书。”他唤道,“荣王!”
荣王从座位上出列,快速走到陛下跟前,“陛下。”
“带人去寻,务必将朕的玉找回。”
“是!”
荣王转身面向宴席的宾客,一改往常的柔和之态,眸中突闪厉色倒与萧权九分相似。
突然,他一字一句地高喝,“在场所有人听着!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场!”
话落。
几列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从四面将场地包围起来,那专属的弯月长刀是锦衣卫身份的象征,腰间的利器在月色下银光四射,寒气逼人。
场内宾客看见锦衣卫大刀阔斧地奔过来,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他们当中有商贾贵胄,有文人雅士,其他大多是朝中臣子。
在场另有十余位刑部官员,多半是范尚书的心腹,见那荣王是个未弱冠的毛头小子,无军功无政绩还在一众老臣面前吆五喝六的,当下心头起火,神情多是不屑和鄙夷。
“荣王这是作何?”
“臣等犯了何事,为何要被扣押在此!”
那几人不敢将矛头对准陛下,只能对荣王撒火质问。
荣王面不改色,单单点当中老官,“各位当中有几位是先皇的旧臣,钦天监曾说玉在人在的预言,各位大臣该不会不知吧?”
几个老官儿相视几眼,眉头皱了皱,示意确有此事。
场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范能眯着眼,视线落向腰杆挺得笔直的荣王身上。
“荣王殿下,即便如此,陛下只是下令去寻,可未让你如此兴师动众!在场的多为朝中老臣,都曾追随先帝立下过汗马功劳,难不成你这是怀疑这些臣子有不臣之心?”
萧佟对这种挑唆之言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冷嗤一声,“范尚书你该庆幸,玉失在范府,陛下还未怀疑你有谋逆之心!”
你...范能脸色骤变,被怼得顿时灭了火。
他抬眼就望见陛下的神情,目光冰冷正上下审视着他。
他忙跪地叩首,“臣惶恐…”
萧佟冷呵一声,转身看向众人,“事关国运,本王要一一排查,谁还有疑问?!”
一声喝问,没有人再敢多言半句。
荣王朝锦衣卫统领挥挥手,“去搜,任何地方不能放过!务必将陛下的玉髓找回!”
统领领命,带着两队人另去范府别处搜寻。
萧权在一旁暗自欣慰,他这个不着调的弟弟偶尔还是能用一用的。
锦衣卫的出动,范能冷汗涔涔而下,已经意识到陛下是早有预谋,有意将他困在寿宴中。
如此一来,搜人就变成了理所当然,一旦找到人,拿到他的罪证,上面记载的可都是多年行贿受贿的官员名单,在场的官儿,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跑不了。陛下介时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如若搜不到人,他借此理由还可以全身而退。
此,进可攻,退可守...
真是小看了这个小皇帝,没想到他现在能想出这种办法,而且心思竟如此缜密,已非昔日雏龙。
眼下就只能指望自己的儿子,千万要将人藏好,不要让人搜了去。
一切按部就班。
萧权看着范能一下下擦拭额头冷汗,内心更加期待他万念俱灰时的神情是如何!
做戏做全套,他目光望向众人,露出一张慈善的面孔缓缓而道,“众卿莫慌,朕许是刚刚醉了酒,不慎掉了玉髓,若是谁拾到了,现在交出来朕不予追究,否则...”
萧权甩去下衣摆,稳坐去高台上,抬眼一瞬又变了脸色,“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考虑!若是被朕搜出来,不论是谁,在场所有人,全部以谋逆之罪论处!”
撕拉,一声声金铁之音,锦衣卫手中的弯月长刀一如以往的张狂,从嗜血的刀鞘之中腾然拔出。
锦衣卫是陛下培养的死士,没人不知他们的刀有多快,有多狠。
院子里被困的人像凋谢的花朵似的,惊得一层层跪倒在地。
哭天喊地:
“陛下冤枉啊!”
“陛下,臣绝无谋逆之心,不是臣拿的,臣真没拿!”
也不知人群里谁哭哭啼啼地说了一嘴,“范尚书,若是你...你就赶紧交出来吧!”
“对对,陛下仁慈,不会追究的!”
腹背受敌的范能:.....我也想交出来。
.....
房顶的许清官,不禁笑得肚子直痛,这兄弟二人把自己的臣子吓唬的团团转,较量还没正式开始,对方就已经自乱阵脚。
接下来,该轮到他上场了!
锦衣卫举着火把在各处搜寻。
这么大的阵仗,范志双很快就会得知自己爹被困,那头猪定会派人去关押处紧盯着。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和逢三过静静观察着一切,守株待兔。
没多久。
果然不负所望,兔子来了。
那唐管家在主院周围转了一圈,得知自家老爷被困,又见锦衣卫在各处搜寻,便鬼鬼祟祟地隐退了去,吓得一路小跑。
“跟上!”逢三过说。
许清官一本正经,“遵命,女王!”
逢三过回眸一凛,“什么称呼,真难听!”
许清官笑嘻嘻,“遵命,过儿妹砸!”
逢三过,“....闭嘴。”
夹在许清官怀里的小满,“过儿姐姐,你脸咋又红了?”
“你也闭嘴!不许叫过儿。”逢三过脸红成了大苹果,转头继续前行,再不理他爷俩。
小满眨眼问爹,“爹,大姐姐为啥不让叫?”
“哎呀呀,那是因为你大姐姐她进化出了羞耻心。”
——
许清官夹起小满,带着何时了跟在逢三过身后。
几人伴着月光,一路在房顶尾随,与料想的一样,唐管家去往了范志双的寝房。
掀开几个瓦片,八只眼睛一同往里瞧。
范志双正和唐管家咬耳朵,说了什么也听不清。
没两秒,范志双顶着一张被打肿的猪脸从床上爬了起来,翻箱倒柜,拿出了一本破旧的账簿。
许清官眯起眼睛:这不会就是那本账簿?可瞧样子仅是半本,另一半像被人撕了去。
正琢磨,范志双忽然走去一面带有书柜的墙面,接着扭动书架上的一个玉貔貅。
哗啦的声响,那墙面书架两侧收缩,一张带有八卦罗盘的石门显现在眼前。
范志双在罗盘上左宁右拧,顺时针逆时针,这半圈那半圈鼓秋了一会儿,那扇石门墙最终被打开,许清官放眼看去,里面像是个通往地下的密室。
乖乖,原来是吧人藏在自己房间的密室里,怪不得锦衣卫查不到!
就在这时,小满也好奇地钻进他怀里,露出小眼睛往里一看,“爹,好气派的菜窖!”
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许清官忙捂住他的嘴,“嘘!!”
唐管家似乎听见异响,“谁?”
逢三过条件反射似地立即“喵”了一声,许清官眉头一挑,捂着嘴“酷酷酷..”,差点喷笑了出来。
她的本事终于亲眼见识到了。
逢三过:。
而屋内主仆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眸子里的情绪意味不明,也可能是发觉是猫,便没再理会。
范志双命唐管家留守门外,而后他拿着那半本账簿钻进了密室。
他身影消失后,那门页又自动关上,一切恢复如初。
“逢统领,人一定被关押在这密室,咱赶紧下去吧!”许清官焦急道。
做事要趁早,以免夜长梦多。
逢三过犹豫了一下,谨慎地说,“密室里不知是什么样,你们三个留在这里,我先去探探。”
许清官双眉紧蹙,“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涉险?我和你一起下去!”
逢三过一怔,目光如水地看着他。
静了片刻,她道,“那好,何时了和小满留在这里。”
许清官赞同,这俩货去了也是添麻烦,不如留守在这里。
“不要。”这时,小满猛地扑进他怀里,小手抱着他的腰紧紧的,“我要跟爹一起。”
“小满,爹知道你勇敢,但你任务重大,”许清官摸着他的头,“爹去救人,若是遇到危险,还得指望你这个小英雄来救爹呢!”
小满看着他,泪眼噼里啪啦往下掉,从自己身上摘下一口哨挂去他脖子上,“爹,有危险就吹哨,小满冲进去救你!”
许清官摸摸小满的头,还挺感动的,但他其实不喜欢大人出门办事,小孩子哭哭啼啼,多半不详。
他顺手把自己想偷偷密下的“泼天财富”挂在了小满脖子上,“咱爷俩交换。”
说完,他把小满又丢给何时了,嘱咐道,“看好他,若是遇到麻烦,就大声喊玉髓找到了,锦衣卫会来救你们的。”
何时了目光沉重地看了看小满脖子上的玉髓,点头道,“公子放心。”
....
房下,锦衣卫在附近搜寻着,来到范公子的寝院,唐管家左右招呼卖好,他们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便又退了出去。
锦衣卫只是走个过场,作用只是惊吓后引蛇出洞。
虽然是同伙,但他们不能碰头,以免暴露身份。
待等锦衣卫走远,许清官和逢三过带好面围下了房顶。
唐管家还在门外守门。
逢三过动作轻盈迅速,几步跨到唐管家背后,薅住后衣领捂着嘴将人拖进了房中。
唐管家惊恐地瞪大双眼,“唔唔..有..嗯嗯..刺....”
“刺你姥姥了!”逢三过一拳挥过去。
唐管家登时眼眶青了一圈,昏了过去。
许清官,“我了个.....”举起大拇指:女汉子!
事不宜迟,他忙去扭动书架上的玉貔貅。
哗啦一声,石门显现出来。
许清官回忆着范志双的操作,也跟着左三圈右三圈的将八卦罗盘拧了半天,可是石门是纹丝未动。
什么情况?他明明就是看范志双这么开的啊!
他瞅瞅逢三过。
逢三过领会,从手腕扣上抽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
许清官:我去,咋这么眼熟,容嬷嬷的?
逢三过一针扎去唐管家的人中。
那唐管家人中滋滋冒血,浑身一搐,立马睁开了眼。
貌似眼冒金星地甩甩脑袋,看清两个黑衣服时,嗷地一嗓,“你们是…”
许清官一把掐住他的喉咙,“不许叫,敢叫,掐断你的喉咙。”
唐管家喉结滚了滚,话又咽了回去。
许清官,“说,机关怎么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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