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是我们终其一生也跳不出的因果循环。

——来自时光机

等客厅腾空之后，戚玉娇打开剧本道：“我跟欣然定剧本的时候，还找语文老师聊过。”

林欣然补充道：“因为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我们不能因为选错了片段导致最后不能演出。”

戚玉娇道：“结合《雷雨》主旨思想和老师帮我们把握的分寸，我们现在定了三场戏。”

林欣然接着道：“第一场，是周萍、繁漪、四凤在周家的戏份，主要负责铺垫压抑的悲剧气氛；第二场人物比较多，鲁大海是主角，作为工人代表来找周朴园谈判；第三场是结尾戏，周冲和四凤在花园里触电。”

戚玉娇道：“之所以选这样三段，也是因为老师说往届学生都是出演课本里的选段，今年想让我们有所创新。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许凌可道：“没意见没意见！哈哈。”

郗有对他道：“你当然没意见，又没疯又没死，还是个正面形象。”

许凌可嬉笑道：“那是因为旧社会吃人，我们不是成长在新中国嘛。”

其他人都在低头看剧本熟悉台词，并没搭话。

于是林欣然宣布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开始排吧。”

他们已经有了先前排舞台剧的经验，几个人这一次配合默契不少。也知道今天第一次的排练，主要任务是熟悉台词和走位。

排到最后一幕，四凤要摸到电闸箱外露的电线，许凌可拿出先前准备好的跳绳放在地上，戚玉娇扮演的四凤跌倒后摸到跳绳，发出一声惨叫，郗有扮演的周冲跑过来，毫不犹豫地扑倒过去，一把环住戚玉娇，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身体还模仿经过电流而颤抖的样子。

其他人这时依次念出台词，站在一旁无需出场的许凌可却死死盯着地上抱在一起的两个女生，目光中染上疑惑。

三幕全部走完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六点了。

林欣然特别高兴，对许凌可道：“收工！大头你愣着干嘛？不是说要把客厅复原嘛。”

“啊……哦……”许凌可这才反应过来。

七个人都在帮忙复原沙发、茶几，把椅子搬回原位，还收拾了散乱在地上的道具。

裴晋问林欣然：“预计什么时候正式演出啊？”

林欣然答：“语文老师说应该在期中考试前，那就是十月份吧，所以我们共有一个月排练时间，不着急。”

许凌可这时问：“我们去哪吃？”

裴晋提议：“今天我请客，去味来轩吧？”

许凌可道：“好啊，谢谢班长！”

但戚玉娇却道：“我不去了。”

许凌可疑惑地看过去，问：“怎么了？”

戚玉娇道：“晚上家里有点事。”

“奥……”许凌可答，“班长好不容易请次客，太可惜了。”

罗牧垚这时道：“我也不去了。”

林欣然问：“为什么啊罗姐？”

罗牧垚其实是要等妈妈电话，只答：“我有点事。”

许凌可这时看向邬子兵，道：“所以兵哥你也不去了？”

邬子兵答：“不去了。”

许凌可左右看看：“那就我们四个？”

郗有这时道：“我也不去了。”

“啊？”许凌可惊讶地看着郗有，问，“为啥？”

郗有却反问他道：“我可以有点**吧？”

许凌可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道：“搞么斯撒，就我们三个吃味来轩？算了，楼下吃碗粉吧。”

许凌可说完，一行人已经在往邬子兵家外头走。

邬子兵走到罗牧垚身旁，低声问：“一起吃晚饭？”

罗牧垚看着男生的眼睛，心想就跟邬子兵两个人，八点前应该能结束，于是没拒绝。

其他五个人走到小区门口的小吃店，戚玉娇和大家道别，而郗有十分自然地转身跟着戚玉娇走了。

许凌可一脸疑惑，但是还在犹豫怎么问的时候，两个女生已经消失不见。

裴晋这时道：“既然不吃味来轩，我就回家了。”

许凌可道：“一起呗？”

裴晋面露为难道：“我妈说……吃街边摊容易拉肚子。”

许凌可撇着嘴道：“行，大少爷金贵，当我没说。”

最后只剩下许凌可跟林欣然一人点了一碗粉，坐在门口的简易桌子两侧吃了顿晚饭。

林欣然问：“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今天排练多成功啊？”

许凌可答：“谁愁眉苦脸了。”

林欣然道：“我刚在校草家就发现你不对了，怎么，又失恋了？”

许凌可答：“瞎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恋了？”

林欣然道：“那你盯着娇娇干什么？”

许凌可干脆搁下筷子，对林欣然道：“你觉得刚才娇娇跟悠悠在地上是不是抱得太紧了点？”

林欣然嚼着嘴里的牛肉，道：“你说最后一幕啊？那不是剧情需要吗？”

许凌可垂下眼，皱眉思索半天，又道：“那你觉得刚刚悠悠为什么二话不说就跟娇娇走了？娇娇不是家里有事吗？”

林欣然不以为然道：“她俩天天黏在一起啊，说不定悠悠去娇娇家自习，还要跟你交代啊？”

许凌可急得跺脚，道：“跟你说不清！”

林欣然摇摇头，道：“我看你是暗恋娇娇到魔怔了。”

与此同时，邬子兵正在隔壁朱方海家厨房里，往外连锅端汤汁奶白的鲫鱼汤，身后传来中老年教师底气十足的嗓音：“臭小子！我下次要收加工费了！”

邬子兵答：“不是买了两条鱼吗？还有一条老师自己留着吃。”

朱方海不满道：“你个臭小子！你以为做鱼不花时间啊？”

邬子兵没答朱方海，都已经要走出他家了，喊道：“老师你自己关门啊，我没手了。”

朱方海追出来道：“锅给我洗干净再拿回来！”

邬子兵把汤端回家，罗牧垚在家门口接男生的时候，也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声音，她带上门道：“这样真的不麻烦朱老师吗？”

邬子兵答：“不麻烦，他喜欢做菜。”

邬子兵把锅端上桌，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煮好捞出来的方便面。

他道：“我女朋友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煮方便面了。”

罗牧垚答：“你最好是在夸我。”

邬子兵把鱼汤盛出来浇在两碗方便面上，在罗牧垚对面坐下，用筷子夹起一口送进嘴里。

“面怎么样？”罗牧垚有些紧张地问，“我计了时的，怕像上次那样煮得太烂了。”

邬子兵吃了几口，抬头笑着看向罗牧垚道：“超级不错。”

罗牧垚很高兴，也挑起一块子面放进嘴里，却一口就咬到了一处硬块。

“生……生的？”她不好意思地缓缓抬起头看向邬子兵。

然而男生却一边起身给她捞鱼一边道：“我就喜欢吃干脆面。”

罗牧垚有些愧疚道：“下次我把时间定长些。”

邬子兵用漏勺在锅里找鱼，道：“下次我来吧。”

罗牧垚弱声问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邬子兵看着女生小心翼翼的模样，眼底含着淡笑，道：“要是我女朋友因为跟我在一起之后学会煮方便面了，那我还有面子吗？”

罗牧垚闻言表情僵了下。

邬子兵在她手边放下满满一碗鱼肉，只道：“小心刺。”

罗牧垚再低下头时，唇角不禁弯了弯。

*

十一放假前最后一天，轮到林欣然做值日，但罗牧垚一直留到人都差不多走空还没离开教室。

林欣然问：“罗姐你留下上自习吗？”

罗牧垚答：“我留下陪你。”

林欣然瞪大了眼问：“为什么？”

罗牧垚帮林欣然把椅子翻过来搬上桌，道：“因为你十一后就住校了，今天是你最后一次送我回家。”

罗牧垚一说完，林欣然先是愣了下，然后转过身去嘟囔道：“搞得这么煽情，我以后又不是不回家了。”

罗牧垚不想拆穿林欣然看似嘴硬实则都快哭了的事实，只默默继续搬椅子。

等做完大扫除，两个人一起离开教室往校外走。

林欣然问罗牧垚假期计划，罗牧垚答：“做作业、预习、复习。”

林欣然答：“这些我当然知道，我问的是学习以外的，比如约会什么的？”

罗牧垚跟邬子兵还没做计划，于是她如实答：“不知道。”

林欣然摇摇头，道：“算了……当我没问。”

她们刚走出校门，就看见一对儿学生在马路边拥抱。她们细看过去，发现是戚玉娇跟郗有，那两人看起来十分依依不舍。

林欣然见状立即转头对罗牧垚道：“一会儿咱俩也抱一个。”

但罗牧垚望着不远处两个女生的状态，却觉得有些异样。她发觉这学期以来，戚玉娇每次在郗有面前的神态与平常相比，都显得羞涩不少，而郗有对待戚玉娇也似乎同以前不一样了。而且这会儿郗有还伸手拍了拍戚玉娇的背，仿佛在安慰女生。

林欣然走过去跟她们打了招呼，正好红灯转绿，便和罗牧垚过了马路。

罗牧垚问林欣然：“你觉不觉得这学期娇娇跟悠悠状态有些奇怪？是暑假发生了什么吗？”

林欣然朝罗牧垚看过来，问：“你怎么跟许凌可似的了？”

“什么？”罗牧垚不明白。

林欣然于是把许凌可在粉店跟她说的话告诉了罗牧垚。

林欣然道：“不过悠悠每次都反串，校服从不穿裙子，而且她这学期头发比上学期还短，要不是我们认识她们，刚在校门口还以为是小情侣假期前不舍得分开呢。”

林欣然说到这里，忽然抬双手捂住嘴巴，目光惊恐地看向罗牧垚。

但罗牧垚没再接话。

然而十一假期结束，却有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

戚玉娇没来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