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敛气乐了。

“我差点毁容，你觉得我不该生气？”

他不是什么老好人，有些东西能拉一把也就拉了，但如果因此损害了自己的利益，那么圣父的事他才不干。

付呈归逗他：“死都不怕，还怕毁容？”

温敛：“谁说我不怕了……”

男人拿手指蹭一下他的手腕：“那么怕，还要救塔罗师，真乖。”

挺阴阳怪气的。

说谁乖呢，他俩有这么熟吗？温敛收回自己的手，被他蹭得一阵难堪。

是他想救的吗？还不是舒雅那大小姐逼他救的。

“好了。”付呈归把药瓶塞回温敛手里，表情平和，雪松一般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温敛抬眸看他。

“这是我要的，不是她主动给的，她不想给——不过，”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是000这个事，没瞒住？”

温敛已经放松下来的身体绷起来，一双眼轻轻看向付呈归，没什么表情。

“你要杀我吗？”

他微微勾唇，凑上前去，盯着付呈归的眼睛。温敛的睫毛真的很长很密，长到勾人。付呈归往后撤了撤，线条流畅的手臂搭在了座椅扶手上，肌肉漂亮结实。

“他们要杀我吗？”青年吐气，两人的鼻息交叠在一起，暧昧非常。

“杀你干什么，我这人有个优点，从来不滥杀无辜。”付呈归笑得很贼，仰头顺势和温敛凑得更近。

两人的嘴唇离得极近，将将要靠在一起。温敛被他吓了一跳，挪开了身子。

他母胎单身二十三年，可不能被占了便宜。

“先说正事吧。”温敛冷静地站在一旁，很游刃有余的样子。付呈归没拆台，听着他说。

温敛把在大卫家发生的事粗略地讲了一遍，讲到他认出假付呈归的时候，本尊在旁边悠悠笑，眼里一片嘚瑟。

“怎么认出来的。”他问，“装的这么不像？”

温敛总不能说因为主动蹭他手腕蹭空了怀疑，被一句话干死机了，怎么也不愿意张嘴了 。

付呈归见逗过了头，只好自己说：“我选择完一扇门就回到了车上，遇到了列车长和他的小孩儿，巧的是，小孩儿正在玩积木。

“怎么会既有积木碎屑又有完整的积木呢，时间线是冲突的，我就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温敛：“然后你就把王乘务长给杀了，就这点线索和推测……你才是真不怕死。”

“副本一直在强调王乘务长是坏人，有必要吗？这么明显地降低副本难度，你真觉得游戏有这么好心？”

他说的话实在有理有据，差不多也能印证了温敛的猜测。

“既然王乘务长不是主谋，会是谁呢？”青年皱眉，把副本开始以来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除了王乘务长这个重要的NPC，副本里最重要的角色就是那个红衣女鬼了。”

“你忘了。”付呈归冷笑，语气中是嘲弄和厌恶，“还有列车长。”

这个猜测太恐怖了。

温敛沉默，手指下意识摸进口袋，酒吞童子死气沉沉，对他的鲜血失去了兴趣。

连獠牙的触感都不那么明显了。

他长睫翕动，狭长的眉吊稍着，神情莫测，显得有些疏离。

“当然，这些都是我猜的。”付呈归轻松地笑道，想缓和气氛。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长出的可不是健全的花了。

“去查。”温敛说，“大卫知道他要死了，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

“不过，副本诱导我逃跑的时候，告诉我发现出口的进度是60%，但是上一阶段我们才完成了20%。”

“你真的，”付呈归无奈，“那40%是个玩偶熊——厕所里的那个，我怀疑列车长有记忆。

“就把它扔进了乘务长办公室，想让列车长发疯，借列车长的手杀了他。但是还没来得及，我发现马克吐温的那本书，署名是约翰.史密斯。

“我们的车票上有千奇百怪的死法，但是只有你的背面，写着王成两个字。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是000，根本没放在心上。”

“所以我初步怀疑，王成的结局就是你的结局，也就是车票所谓的代价。

“王成是谁？”

温敛淡定接话：“王乘务长啊，难不成我的结局是死在你手里？”

“也行吧，这个死法听起来挺荣幸的。”付呈归乐，收获了温敛一个十足优雅的白眼。

至于死在谁手上，温敛不关心，对于活着这件事，他还是游刃有余的。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大卫的死到底和谁有关。

副本的线索一直指向乘务长，付呈归这人倒是果断，直接把乘务长杀了。

但列车长呢，杀了真正的凶手，副本真的会结束吗？

当时副本诱导玩家杀害000的时候，说的是可以平息列车长的怒火。

这是通关的重点吗？

还有一点，他的身份代表的是王乘务长，列车长和王乘务长究竟有什么恩怨，以至于杀了他，才能平息怒火？

付呈归没打扰他思考，静静的在旁边坐着。等到温敛重新抬头，他才递上一杯水，说自己的想法。

“我个人倾向于，这件事和列车长撇不开关系，但我们得有证据，有证据，副本才会推进。”

温敛接过水，两人指尖短暂地相碰，然后快速分开，他抿了一口水，将杯子放在座位扶手上，语气温和：“我想去看看那个小熊。”

他本想和玩偶熊签署《鬼怪饲养协议》，他帮助鬼怪实现未竟的愿望，鬼怪保护他的行踪和安全。

但是玩偶熊被仇恨吞噬，实在无法沟通和诱哄。

温敛没有办法忘记它那双偏执痛苦、承载着那么多爱和愤怒的眼睛。

如若连约翰都不爱大卫，那它该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爱大卫的了。

哦，还有史密斯太太，那个漂亮活泼的女人，她本有这世上最幸福的家庭。

真可怜。

付呈归听了他这没由来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抬腿，往乘务长办公室走去。

“跟我来。”他说。

温敛站起身，摇摇头忽视掉玩偶熊给他带来的不适，强迫自己抽离出副本，不要共情。他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宁静又温恬，像一只安静的瓷瓶，里头装着沉默却丰满的一片自我。

两人走得很快，迎面撞见红指甲的乘务员，她似乎高了半个头，和温敛差不多高了。

温敛低头，疑心她穿了高跟。

平底的帆布鞋打理的很干净，左脚脖处是一条闪闪细碎的脚链。

她穿着裙子，头发卷着，脸上妆容精致，推着那辆卖玩具的车。女人浅褐色的眼睛带笑，语气暧昧轻浮：“亲爱的，你要买玩具吗？”

她着重咬了一下“玩具”两个字，似在提醒着什么。

温敛将手伸进兜里，酒吞童子毫无反应。他和女人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她眼底的笑意和几不可查的赞许，仿如活人。

“swan与主人骨血相连，同生共死。”温敛重复。

女人微抬下巴，脊背很直，推着车打算离开。温敛有些冒昧地扣住他的手腕，发现没有想象中的单薄。

她的脉搏有力，充满着勃勃的生机与活气。

温敛笑开：“可以荣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付呈归抱臂站一旁，看着这一幕不说话，嘴唇抿着，突然有种没来由的烦躁。

他分明第一次见到温敛，但总觉得，他们好像认识了好久。他能意会青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未竟的话，他们就像天然的搭档，默契而彼此契合。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他是独来独往的孤狼，揣着无数秘密与独属于他的信仰，在鬼怪里已经踽踽独行了很多年。

他不想接受生离死别，也就从来不需要朋友。

女人微笑，把自己的胸签摘下来，塞进温敛的口袋：“给你留个纪念吧，我们说不定还会再见的。”

……

女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温敛古怪地偏头看一眼付呈归：“他好像个变态。”

付呈归：“……”啊？

“没什么。”

没见过男扮女装的NPC，感叹一下。

他摸出兜里的胸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字，笔力遒劲，自成风骨。温敛随手往旁边垃圾桶一丢，笑得像只得了好处的狐狸。

小熊依旧是那副脏兮兮的破烂模样，被付呈归塞到了抽屉里。

它残缺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有生命一样。它曾经有个主人，每天都抱着它，爱抚着它，把它当成最重要的家人。

涎液从小熊的嘴角流出来，化成了浓稠的黑水。

它已经“死”的透透了。

身后有脚步声，蹬蹬。

列车长牵着大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小男孩手里抱着一只染血的玩具熊，眼里神色不复第一次的阴沉乖戾，而是可怖的天真无邪。

他的表情气质，单单是温敛见的三次，就显出三次的截然不同来。

真是虚假的可怜。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温敛冷静地看着父子俩，想到了什么，偏头看付呈归：“相框。”

他吐字清晰，语气笃定。

很快，青年接过被抚摸得粗糙的相框，在列车长目眦欲裂的注视下，掷在了地上。

相框支离破碎，一张薄薄的纸悠然飘落，系统音在两人脑海顺势响起。

“恭喜玩家发现系统隐藏物品——我的日记残页7。”

本来打算打完小boss然后再打七八章**oss的，但是有点水，这个副本大概最多两章就over啦～下一个副本开始动用金手指～亲亲＾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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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无尽公车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