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咚咚咚地响。

两人面面相觑，细密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门外有人哑声：“小兔子乖乖……”

乖你大爷。

舒雅冷着脸盯着门，手电筒的光投在下半扇门，门把手乌黑锃亮，透着幽光。

“你在哪惹到的这号人物？411？”

“嗯。”舒雅不情不愿地承认。她这次确实有点莽撞，没弄清楚就自个闯了上来。

她其实没什么朋友，性格古怪，行事自我。

除了人偶师这样情绪没有起落，寡言少情的人，没几个人忍得了她的。

这回让人给她擦屁股，太过不靠谱了。

门外的人敲了几声，声音渐渐停了。

轻微的对话声从门外透过来。

是那个领导一众宿管的npc。

“校长找我们开会，你怎么还不过来。”

他救了他们。

就如同上个副本的长发女乘务员一样，平日不见踪影，却总在紧要关头做出一些违背副本意志的行为。

脚步渐行渐远，过了不知多久。

温敛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忐忑地打开门，四处张望了一下，没什么危险，于是回头给舒雅使了个眼色。

舒雅跟着他往外走，突然扯住了他的袖子。

少女声线很软，不似平常。

“咱去411再看一看呗，刚刚那个男人不是去开会了吗？”

女鬼悄无声息地从画框里爬出来，长发暧昧地搭上了舒雅的左臂，语气轻飘飘的：“他们在411开会，你确定？”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找。”

舒雅惊疑不定地盯着她看，温敛朝女鬼笑了一笑，低声道：“如果你能拷贝一份课表，就再好不过了。”

“每个人的课表又不一样。”女鬼冷哼，很傲娇的样子。

“舒雅，她叫舒雅。”温敛接。

“学号003149。”舒雅不知道这两人有了什么勾当，嫌弃地扯开女鬼的头发，答得却很乖。

“我们去哪里找你啊。”

“每个这样的画里，我都可以穿梭。”女鬼藏进画里，声音逸散在空气中，“找到一模一样的画，您唤我，我便会来。”

三人短暂地交流完毕，女鬼寄居在了画里，温敛想问的没来得及问，只得带着舒雅匆匆离开了。

时间已然到了两点半，舒雅该去上课了。

她已经进过食，虽没拿到课表，但至少是不会死了。

温敛惦记着所谓“这样的画”，自己回了宿舍楼。

宿舍楼里没什么人，除了几个洒扫的阿姨几乎没人走动。

温敛照旧去了三楼，这回他的道德感没那么高了，挨个宿舍挨个宿舍地拜访着。

他路过每一间宿舍，都礼貌地敲敲门，没人回应了再推开，十分有“素质”的模样。

不过他画还没找到，惊喜地发现了第二具女尸。

尸体看起来非常新鲜，垂着脑袋吊在房梁上。

温敛扶起她的下巴，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球，脖颈处是一道可怖的勒痕。

她的手臂上纹着一朵紫郁金香，修长的手白皙漂亮，美中不足的是小手指缺了半截，切口齐整，血液早已断流。

温敛认得这个姑娘。

她是最开始动筷子的姑娘之一。

老成，冷静，守规矩。

是错误的作息表，还是胆大的探查。

死法如此相似，是否是同一个人下的手？

女尸的背后没有相框，凶手是不打算放，还是没来得及放？他会回来吗？

地上堆积了一簇血液。

泛着腥臭味。

温敛记得她叫林百玫。

不过名字倒也无所谓了，这么多玩家，游戏副本每天死那么多人，谁还记得“江诗画”，谁又记得“林百玫”呢？

甚至昨天死的那四分之一的姑娘，连姓名都不会留下。

她一头长卷发是低调的黑色。

曾朝着他温和地答“道”。

温敛低头看了四周的环境，这次人死的宿舍依旧没有人住的痕迹。

他不厚道地想。

如果所有没住人的宿舍都死满的话，接下来会不会在住人的宿舍出事。

林百玫和江诗画的死亡时间只差不到一天，如果差不多按这个时间算的话，今晚又得死人。

副本会补充新的玩家吗，就像上个副本一样。

温敛很想留在原地蹲守凶手，看他会不会拿着画作回来。

但今天吃过食物的姑娘不会有事，可不能保证明天也没有事。当务之急还是快速拿到课表，以免明天出什么意外。

他飞快地走出房门，没通知任何人自己发现了尸体，一间房一间房地摸过去，要么就没有画，要么画作和教学楼的相差太大。

废了半天的白工夫，三楼的画已经被他搜查了个干净。

他回到电梯，摁了七楼，打算去看七楼走廊上的画。

七楼的走廊阴暗黑沉，透着未知的让人畏惧的可怕意味。

温敛掏出系统给的通讯工具，摁亮了，然后往四周照。

一无所获。

整个七楼的画都阴沉可怖，却没有一副能和教学楼四楼的画沾亲带故。难道他想联系上长发女鬼，还得回到教学楼四楼？

经过他这么一折腾，时间过去了不少。

温敛不死心，回到自己的卧室，一屁股坐了下去。

柔软温顺的长发勾着他的耳朵，慢慢地垂下来，他顿时寒毛炸起，警惕地往后看。

女鬼咯咯地笑。

他这才发现，自己卧室不知为什么多了一幅画。

星空，沙滩，海洋，还有一大片占据天空的紫色郁金香。

与教学楼不同的是，这幅画的气场更加浪漫，没有教学楼里的阴郁冷暗。

女鬼的身体明显恢复了颜色，气色更好了。

她笑着将一张纸递给温敛。

青年接过，上面字迹乖巧，一笔一划地写着舒雅的课表。

“哝。”

温敛突然上手，摸了一下女鬼的头发。

触感和昨天在画框后面发现的头发一模一样。

许是画面亮堂，女鬼的气色变好，她的头发也黄得更深。

像极了他们发现的那一小撮头发。

温敛低声问：“你知道宿舍楼死了两个姑娘吗？”

女鬼茫然地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头发像有生命一般，乖巧地吊在顶灯上，整个人平空而立，疑惑地等着温敛的答案。

“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

“你喜欢紫色郁金香吗？她们每个姑娘的手臂上，都纹着一朵，特别好看。”

女鬼笑：“紫郁金香，花语是‘永恒的爱’，我当然喜欢。

“她们怎么会死呢，不会是那个校长？”

她欲言又止，温敛懂了她未竟的话语，语气中罕见带了温柔：“应该不是，她们的衣服都很齐整，没有遭受那样的痛苦。”

只是被挖眼切手，死状凄惨。

女鬼正要说什么，面色微变，仓皇道：“那人寻我了，改日您再唤我，我一定来。”

她天真得可怜，签署了协议，不想着让温敛替她报仇，竟一心乖乖地为饲主做事，也是难得一遇。

温敛目送着她的背影，觉得和那个死去的女孩，竟有几分相似。

同样瘦削，漂亮，死不瞑目。

舒雅那节课结束得很快，课上没死人，也没出什么意外。

她看着台上的年轻女老师，总觉得脸熟。

直到下了课，女老师拍了拍她的背，摘下了厚重的眼镜。

沈翩舟沈大小姐张扬的面貌和语调依然很欠揍：“你怎么在这个副本？”

“怎么，你都能来，我不能来？”舒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吧，有什么事？”

“你要作息表吗？我可以给你。”

这大小姐平日骄慢，且特别重利，如今给她抛了橄榄枝，八成不是啥好事。

舒雅没说话。

大小姐罕见地不生气，手里的长鞭凝出形状，很快就消弭于空气之中。

她面带威胁地看着舒雅，秀美的眉头紧皱，等着舒雅的答案。

舒雅：“嗤，我需要你？”

这位积分榜前二十的真实身份没人知道，除了有钱，脾气大之外也无甚优点，舒雅惯常不喜欢她。虽为积分榜五十多名，但沈翩舟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沈翩舟生气地跺了跺十几公分的高跟鞋，或许是身份的约束，她这回的打扮稍微正常了些，没有上次那么扎眼了。唯有一双细高跟，颜色诡异，花纹繁复，审美奇特如沈翩舟。

方才舒雅一下没认出她，也是因她这太过正常的打扮。

大小姐冷冷地盯着舒雅：“你傻吗，给你作息表都不要。”

“在鬼怪里，一切投机取巧的行为都会付出代价，我暂时不想知道这是什么代价。”舒雅挑了挑眉，目无尊长地笑了笑，手臂荡在沈翩舟的手腕处摩挲了一下，暧昧地抽开了身子。

“我们不是一路人。”

她和沈翩舟不对付了那么些年，这可是头一回大小姐上来示好，平日不互相阴都算留足面子——沈翩舟是不是当别人都跟她一样单细胞神经大条……

女孩转身，傲慢地抬步打算离开。

沈翩舟的长鞭化为实体，凌利地遁空而来。

力风划过舒雅的耳尖和发尾，长鞭挥舞，她轻轻松松一矮身，单手握住了长鞭。

长鞭的力道十足，带得她登时贴地滑了十来米！

教学楼的瓷砖裂了一片，地面下陷，稀里哗啦落了不少砖头。

玩家们不愿惹事生非，纷纷低下头匆匆离开，不过十来分钟，教学楼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蛇鞭刺破舒雅的手心，血珠滴滴答答流了一滩。

鞭子像有灵气一般，倒刺狠命地往伤口里扎，不停地吸食着姑娘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