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

女人松开林安清，和她一起站在公园看风景。

古余兮悄悄看了眼林安清，朝她眨眨眼。

我知不知道无所谓，这可都是对你说的啊。

林安清佯装没看见，看着蓝色纯净的天空。

“刚刚她没挨骂吧？”她问一旁两个男生。

“没有，兮姐给怼回去了呢！”陈风回答说。

周宇则无语地叹了口气，你这不就是说她挨骂了吗？

陈风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好像是有些前后矛盾的，看着周宇则无奈的样子，手动给自己嘴拉了个拉链。

“你还不回去？”女人问。

古余兮说：“我再晒晒太阳。”

女人点点头：“作业写的怎么样了？”

古余兮按照以往的答案说：“写完了。”

女人停下看着她问：“写完了？”

古余兮立刻自圆其说：“差不多了，还有每天必须要写的。”

古余兮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彻底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啊。”林安清走到她身边说。

“嗯？”

林安清解释道：“谢谢你刚刚替我挨骂。”

“没有没有。”古余兮说，“是我刚刚没反应过来一直盯着叔叔那边看。”

林安清点点头。

“其实我自己研究了一个方法。”

古余兮和两个男生都好奇地伸着耳朵听她说。

林安清小声说：“其实就是发呆。”

“发呆你们会吗？”林安清说，“就是装傻充愣。”

她举例说：“比方吃饭的时候，你一个劲的盯着桌子或者饭菜，别看他们。他们看你你就假装不知道，就和金鱼一样，瞪着个大眼就好了。”

三人被她的形容逗笑。

“我现在是不是得回去了？”古余兮问林安清。

“你随意。”林安清把选择权交给她。

“好吧。”古余兮又问，“那你写完作业了吗？”

“当然没写完。”林安清实话实说。

陈风听见林安清也没写完作业，总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至少四个人里不是只有他没写完作业了。

“那我岂不是给你说漏嘴了？”古余兮问。

“无所谓。”林安清说，“我一直谎话连篇，要是对起来还不正常呢。”

古余兮一个人回去面对家庭大剧，陈风和周宇则留下来陪林安清。

虽然林安清多次强调自己真的可以在回车上睡一觉。

“放心啦！”古余兮说，“我可没少假扮你。”

“这次可是最后一次喽。”

林安清问：“为什么？”

古余兮想了想说：“一种感觉。就是觉得或许你成年之后，我就变不成你了。”

“好吧。”林安清说，“那你替我应酬去？”

古余兮笑着说：“去！”

回到亲戚家，几个女人在水井旁边洗碗刷锅。屋里男人还是围着桌子喝酒喝茶。

几个孩子围着茶几吃水果玩乐。

古余兮很自然地坐到沙发上，抓起一个橘子来就扒皮吃。

识食物者为俊杰。

来都来了，替姐姐吃点也没什么吧？

“姐姐？”林安波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

“你给我倒杯果汁来。”古余兮说完才察觉到不对。

完蛋了，把对方当周宇则指挥了。

看着林安波跑到餐桌旁，古余兮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去告状啊。

等林安波端着倒满果汁的杯子递给她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林安清说的一句话：

他没做错什么。

并且她奇妙地发现林安波继承了他姐姐的发现，把发呆充楞假装听不见看不见非重要信息这一套玩得很明白。

并且在倒完果汁之后就去庭院帮忙洗碗。

他没做错什么，但林安清又做错了什么呢？

也没有吧。

换做她本人很难不迁怒于林安波，古余兮想到这，庆幸自家父母的平衡水平，又庆幸自己摊到周宇则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弟弟。

古昕雅和周意尧会夸赞古余兮的奇思妙想和过目不忘，称之为开心果。

但他们也会夸赞周宇则的独立自主和不断学习能力，称之为自己家的榜样式孩子。

“你知道咱这边那些商铺也要迁到东边了吧？”

“谁说的？东边没东西迁个毛啊？”

“不是遥城那边就都迁东边去了？”

“遥城是遥城，江城是江城。咱们的根基在这边啊不是，遥城往东边迁迁，不也是为了靠着咱这边近点了？”

“那倒是这么个事。”

古余兮听着这些话，觉得自己耳朵都疼。

怎么可能往东边迁？

但自己确实又不敢出口反驳，她谨遵林安清的指示，选择沉默做人。

她把眼前放满的瓜子壳和水果皮用卫生纸擦进垃圾桶里，重新自己的建筑大业。

一旁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玩玩具，古余兮看着那个会动的恐龙，心道回去也买一个玩，就当是给周宇则玩的，自己先帮他试试水。

“对啊，现在农村户口根本不加分了。”

“谁说的？现在叫农村专项，都是有相关政策的。”

“对，而且现在那些学习好的都走强基计划。”

男人喝了口酒，这些确实不在他的了解范围之内了。他回头问坐在沙发上的女生：“林安清你好好听听，你不是想考什么旦吗？这些东西你都得知道啊！”

古余兮意识到又到了自己该说话的时候，就“嗯”了一声。

“你别光嗯啊，得好好学啊。”一个当老师的亲戚问，“你现在在学校排名多少？”

古余兮心道我不嗯我干嘛？你们说的我都听不懂。

“第六。”古余兮挑了个林安清最高的成绩回答。

反正姐姐你自己说的随便应付，别怪我满嘴跑火车啊。

“第六挺好的了，但是也得保持，这才高二。”

“对啊，到了高二那些男生一旦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了，拿成绩就唰唰地往上涨啊！”

你可真会说。

古余兮内心非议道：高二男生就知道学了？周宇则二年级就知道学习了，人家也是一直都很好。

而且说的好像他们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就能学好一样。

你要非这么说，那我这种号称过目不忘的人，岂不是临近高考再学就行？

得了吧。

-

“你们先回去就好。”林安清对周宇则说，“我可以让古余兮今晚在我家睡。”

周宇则问陈风：“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我猜你是要等兮姐？”陈风揽着周宇则说，“我们三人组当然是要同进同退！”

周宇则回答林安清说：“我们等她一起。”

“好吧，”林安清说，“这都下午了，你们刚刚没吃饭，我先请你们吃顿饭吧？”

林安清带他们去了附近的餐馆，自己以手中没有钱为由先回去找古余兮。

陈风说：“真的不用，学姐你也一起吃吧。”

林安清大概是没有听到，毫不犹豫地迈出餐馆门口。

周宇则解释道：“她应该是去找你兮姐回到身体里。”

陈风了然点头。

“不过，”陈风突然问，“你怎么一口一个你兮姐你兮姐的，难道兮姐不是你姐吗？”

“不是。”周宇则坚持自己的身份，“她是我妹妹。”

“你在家怎么叫她？”陈风边吃边问，“总不能真是妹妹吧？”

“以前叫兮兮，偶尔叫小古。”周宇则解释道，“但其实一般不叫称号，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

“好吧。”陈风说，“小周，阿则。”

周宇则停下自己吃饭的动作：“你还是叫我同桌吧，这样还独特一点。”

陈风好奇地问：“你以前都没有同桌吗？”

“有，但是不这么叫。”

“那有什么特别的？你以后总归还有别的同桌吧。”

陈风说完突然有一些落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冬天的下午，所有的因素都带着悲伤的基调。

这话一说出来，都从嘻戏变成了道别似的。

“大不了就一直坐一起呗。”周宇则说，“你动用老陈的关系，我动用家里的关系，调开就调一起。”

陈风一听没忍住打趣：“那你不得受我三年？”

“加上大学都行。”

“那就借你吉言！”

-

古余兮站在门口踮着脚晃。

林安清就站在她对面，听她讲完今天发生的一切。

餐桌上说话的人是哪几个，最喜欢吃的菜是哪几道。

“我上次怎么说的？”林安清问，“是不是说这次就不消除记忆了？”

“对啊。”古余兮回答。

林安清问她：“我是不是经常这么说啊？”

“不是。”古余兮说，“只有上次。”

“那不好意思了。”林安清站起来，看着广袤的天空已经逐渐有了暗下来的趋势，“我想我要违约了。”

“请帮我消除最后一次吧。”

“然后，我们重新认识。”

古余兮抿了下嘴唇：“那我要和你说这一切吗？”

“说吧。”林安清说，“不然我这辈子想不明白手账本里那些字是谁的，很多事情无法衔接，我怕我以为自己精神分裂了呢。”

古余兮答应她：“好。”

当林安清再次见到古余兮的时候她已经替换了今天的记忆。

爸爸骂的人是她。

妈妈抱的人也是她。

“姐姐？”古余兮朝她打了个招呼。

“小太阳？”林安清说。

虽然语气上是疑问句，但表情却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