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组坐在出租车里感受着小路的崎岖，晃来晃去，有些懒洋洋的。

古余兮按开车窗，感受吹进来的风，让她清醒许多。

接着她叹了口气，又把窗户关上。

“怎么了？”陈风问。

“我都不敢开窗了你们知道吗？”古余兮说，“我去年扮林学姐，我刚开窗户，她弟弟就打了个喷嚏。”

“就挨骂了？”周宇则问。

“先是她弟弟不穿厚衣服，然后是我手痒，最后到我穿的衣服也不多。”古余兮说，“反正能骂的点都骂了一遍，不能骂的也挨训了。”

“兮姐你平时在家也不挨骂吧？”陈风问。

周宇则替他说完剩下的话：“现在你补上点吧。”

“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补上点？”古余兮问周宇则。

陈风见姐弟二人即将陷入新一轮吵闹立刻转移话题来制止接下来的争吵：“那林学姐岂不是经常受这种折磨？”

“每个人都无法改变自己的生长环境。”古余兮故作深沉地说，“所以形成了独一无二的每个人。”

她感叹说：“然而幸好，她自己选择努力，选择走出这片泥泞。”

另外两个男生没有说话。

陈风想自己也要选择很多，选择要不要继续学体育，选择要选历史还是物理，选择考哪所大学，甚至选择和谁做同桌。

他看了看身边闭着眼睛休息的周宇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周宇则睁开眼睛。

陈风慌乱地偏过头去朝前面的古余兮说：“林学姐就是很厉害。”

古余兮咋了咂嘴。

“看我干嘛？”周宇则问。

“随便看看。”陈风说，“都在一辆车里你还不让我看了？小气。”

“啊！”古余兮看着窗外，“小情侣打情骂俏喽！”

陈风连忙看了看正在开车的司机师傅，他还在专心的跟着车里的音乐哼着歌，似乎是没有在意他们的话题。

他又立刻去看周宇则，想看看他听到这话是什么表情。

周宇则一直看着陈风：“怎么了，我的小情侣？”

陈风听见周宇则亲口说出这三个字来，着急反驳被呛到咳个不停。

周宇则把手伸到他后背给他顺气，最后在他咳嗽轻了之后拍了两下，又收回手来。

“什么小情侣？”陈风不知所措地问。

周宇则说：“你啊，不愿意做我的小情侣吗？”

坐在前排的古余兮猛地回过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接着转过身去不停摇头。

信心感慨：天哪，小周你是真的勇啊！

这就是有喜欢的人之后的表现吗？

那她自己可宁愿这辈子不喜欢别人，这也太可怕了吧？

陈风看了看前面还在摇头的古余兮已经哼着歌认真开车的司机师傅，又看着满脸笑意歪头凑过来等待回答的周宇则，一手推开他：“你离我远点。”

周宇则又歪过头来，这次离他更近了一些：“愿意吗？”

陈风恼羞成怒地再次推开他：“一会再说！”

周宇则这才“好”一声，安分坐回去抱着胳膊看窗外的景色。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云一层一层地散在天边，像是深蓝色的钢笔墨水打翻在天边。

路上各地有各色的灯，一闪一闪，很是晃人眼睛。

林安清坐在电动车后面，爸爸在前面哼着歌。

“你骑慢点！”女人在后面喊。

林安清倒是觉得这样很是自在，像是飞一样。

她在寒风中轻哼着：“曾经的未来啊，变成了细雨……”

今下午道别之前小太阳问她：

“还写歌吗？”

她于是想起来自己的那个厚厚的笔记本：“不写了。”

“为什么？”古余兮问。

林安清说：“没太有时间啊。”

“得了吧。”古余兮笑着说，“我还不知道你？发呆的时间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那倒是啊。”林安清面不改色地改口承认。

“我跟你说，我写了一篇文章，下次给你看。”

古余兮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说一定要做她的第一个读者。

林安清颇为心虚地说：“其实已经有好几个人看了。”

“行吧。”古余兮退而求其次，“你能给我看看就行。”

过了一会古余兮又问：“你真的不写歌了吗？”

“写。”林安清说，“但准确地说来那些确实不算什么歌，只能算是词。”

“为什么啊？”古余兮好奇地问，“你不是还自己编了曲子唱吗？”

“我连这些都告诉过你？”林安清大惊失色地问。

“你还给我唱过呢！”

“好吧。”林安清解释道，“因为一首歌的曲子既要写出来又要能够演奏出来，我连谱子都看不懂呢。”

没等古余兮说话，她自己就说：“不过我以后一定会学一样乐器的！”

古余兮推荐：“你适合学钢琴！”

林安清点点头，送走古余兮之后回到屋子里坐着，等待回家。

“滋润万方土地……”

电动车经过一块结冰的土地打了个滑，林安清的身体往后一仰，脚落到地上划了一段差点没坐稳。

“看点路啊！”女人在后面大喊。

她的心砰砰地跳动，心想如果刚刚没来得及缩回双腿，是不是就差点死了？

但是她还没学钢琴。

为什么一定要学钢琴？

其实也很简单。

就在放假之前，她才刚刚从学校的合唱团退出来。

她从小的梦想就是歌手。

她最喜欢的科目是语文，因为小学的语文老师会在写作业的时候在班里用电脑放歌。

那个语文老师还给班里定了班歌，课下的时候全班一起唱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邻居叔叔家的手机铃声是彩云之南，六一儿童节开场舞歌曲是日不落。

她会用听英语磁带的复读机录下来天涯赤子心的主题曲，然后一句句地反复听，把歌词都记下来。

别怕狂风吹

别怕暴雨打

我的小宝贝

在风雨中长大

她喜欢听音乐，后来家里买了电脑，她也习惯每天晚上打开电脑，边听歌边写作业。尽管这样会经常被骂。

初中的时候她是音乐课代表，经常站在讲台上带着大家唱歌。

高中的时候她也第一时间加入了学校里的合唱团，成功成为一位女低音演唱者。

她最喜欢的歌是我喜欢。

我喜欢暖冬的太阳

我喜欢初春的青草

我喜欢午后的庭院

和一旁发呆的秋千

她喜欢的男生长得很像歌里的木村拓哉，有深邃的眼睛、很深的眉毛和偏长的头发。

不过在进入一中之后，男生就把头发剪短了，因为学校要求男生的头发不能太长，不能遮住眉毛也不能挡住耳朵。

大部分人都是不照做的，但是他一向听话。

他不再像木村拓哉了，但她还是想唱歌给他听。

她本来想这个寒假的那场比赛邀请男生去看，她穿着合唱团银色的礼服唱给他听：

我喜欢你，你应该也知道。

但是计划不如变化，老师并不会把整个合唱团的人都带去参加比赛。

歌曲谱子刚发下来的时候就是钢琴谱，她看不懂那些像蝌蚪一样的音符代表着什么，看不懂五线谱上的每一个123。

即使她画画的时候经常画几个音符，即使她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总能看到像五线谱一样的电线，尽管她会用手在空中拨弄，假装自己在弹古筝。

不过看不懂钢琴谱的不止她一个人，自己的朋友也看不懂。

所以第二天老师又把谱子换成了简谱，即使她和朋友依然看不懂，但所幸她已经提前一晚在宿舍听了好多遍。

老师先把音乐特长生都留下，然后让剩下的几个学生跟着琴音唱。

她实在是太过紧张，第一句就跑调了，所以老师喊停让下一个人继续。

一轮下来，才选出来四个完全附和老师心意的，于是老师决定再来一轮。

这次的要求放宽松了，很多人也不再那么紧张了，所以人刚刚听完一半，就已经凑齐了。

然而林安清和她的朋友并没有开始唱。

老师说：“其他人先回去吧。”

站在林安清身边第一次就通过的学妹紧紧握着她的手说：“老师，学姐还没唱。”

“她们刚刚不是也唱了？”老师说，“人数已经够了我也没办法啊。”

她小声对卿辞说：“没事，我刚好要准备期末考试了，本来还怕没有时间复习，想着怎么和老师说不去了呢。”

卿辞松开她的手：“那好吧，学姐考试加油！”

她握拳对林安清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说了句“拜拜”就回到练习室了。

回教室的路上朋友感叹道：“啊！好丢人啊！”

林安清摇摇头：“没事，省得我们没时间复习了，而且本来我们也快退团了。”

“就是想在退团之前出去看一次嘛。”朋友抱怨说，“早说选人我们也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

林安清实话实说：“不过这首歌还是挺好听的。”

“对。”朋友又转移了话题，“你说卿辞学妹，是怎么做到学习这么好还什么活动都参加的啊？”

“或许她是个天才。”林安清说。

卿辞就很会弹钢琴。

元旦晚会上她坐在那里就像一位音乐精灵，也很像她喜欢的歌手一执。

然而一执已经很久不唱歌了。

在夜色中她逆着风哼起一执的歌来，爸爸停下车搓了搓手说：“早知道就开车了，今天太冷了。”

“也就晚上冷点。”妈妈的车随即停下，她和弟弟站在那里等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