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公子遇刺

“箭尖上还淬了毒?”

少年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太医令从来没见过这么失态的太子殿下,他不敢抬头,低声应道,

“确实如此。”

“宋明,把下过毒的晚膳拿过来!”少年语气几乎是可怕的急切,龙骁尉指挥使领命匆匆下去。

昭明帝只是看了太子一眼,吩咐了一句,“钱顺德,传旨给照夜台,让他们彻查东宫刺杀案,吩咐三司协同助理,三日内朕要看到结果。”

“照夜台”三个字一出,地下的人都不再敢出声,陛下这是铁了心要为昌乐殿下查清案子,谁的面子都不打算给了。

“朕不管代价是什么,必须保全昌乐。要是昌乐救不活,你们就给他去王陵陪葬,听明白了吗?”

昭明帝离开前丢下了这句话,以太医令为首的一众太医面面相觑,只是君威在上,他们也只好磕头领旨。昭明帝带着徐临川去了偏殿,禁军把东宫偏殿围得像个铁桶一般,徐临川看着钱顺德把偏殿的宫人都清了干净,才转过头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父皇。

昭明帝缓缓睁开双目,淡淡地问了一句,“今日之事是你干的吗?”

徐临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捏住了衣服,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少年怒极反笑,他冷冷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父皇觉得是儿臣自导自演安排了这场刺杀?敢问父皇,儿臣图什么?”

昭明帝神色不变,“是还是不是?”

少年太子起身,“不是我,我要杀他早就动手了。”

徐临川这句话完全是气急了脱口而出的,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出于内心不知从何而来的内疚,他干脆重新坐下等着昭明帝的震怒。但是昭明帝只是摇了摇头,“不是你就好。”然后站起来走出殿门。

褚含章在昏迷中睡得也不安稳,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不时还有剧烈的疼痛像潮水一般袭来。偶尔有极短的清醒的时刻,褚含章只觉得还不如一棍子打晕他,全身就像被人割了几千刀一样,细细密密的痛远比睡梦中那种疼痛来得更难熬。这段时间,他有时也会做梦,梦到一些都快被他淡忘的往事。

西亭雪深三尺。一少年蜷坐亭心,唇色泛青,忽有白马踱雪而来,鞍上人掷缰下地,玄氅扫过枯梅枝,惊落簌簌银屑。

亭中客抬睫刹那,恍若天光乍破,亭外人素衣白马站在风雪中,他好像注意到了亭子里有人,也不怎么在意,只是弯起眼角,黑亮的瞳仁里带着些许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他好似想起来什么,解开身上的大氅随手挂在了梅树枝子上,又转身走了,任由风雪缠身,继续骑着他的白马寻春去也。

“……不怕,哥哥在这里。”

徐临川照例下了朝来看看褚含章,推开门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褚含章这么一句低声呓语。

哥哥在这里……徐临川皱了皱眉,他快步走到褚含章的床边,拿手贴着褚含章的额头,果不其然,又发烧了,烧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好不容易给褚含章灌了半碗退烧药,徐临川小心翼翼地拆开褚含章胸前的绷带,纤长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冷箭早就被拔出来了,半月前血肉模糊的伤口也逐渐愈合,伤口外圈如今已经开始长粉色的新肉了。徐临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新绷带,耐心地替褚含章把伤口一圈一圈包扎起来。

半个月前惊心动魄的一晚,徐临川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太医令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冷箭拔了出来,结果取出来之后伤口的血怎么止也止不住,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幸亏照夜台的台令遣人送来了一瓶药粉,撒上了才堪堪止住血。褚含章的性命和太医院全院的脑袋这才保了下来。

然后就是每日的调养和清毒。箭头上淬的毒和东宫饭菜里下的毒都是一种——牵机。

牵机本身拔毒简单,但是褚含章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太好,太医院只好慢慢在他的药里加解毒药材,毒性能压制则先压制,先把褚含章的伤养好再说。徐临川不放心让褚含章回长信殿,干脆就把褚含章放在了自己的寝殿里,半个月下来,清伤换药,选材熬药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徐临川忙完了,无所事事地盯着褚含章看,好像能从这个病号脸上看出花来。平心而论,褚含章醒着的时候很好看,睡着了更好看。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眼尾微微上翘,看谁都是七分和煦三分狡黠;睡着了眼尾是向下垂的,看起来要比平时无害温和许多。

这么睡下去也不怕被人算计的骨头也不剩,徐临川叹了一口气,快醒醒吧。

远在桐庐。

一青衣身影站在梨花树下,他仔细把书简铺在青石桌面上,日光落在他的发丝上,整个人看起来和煦温柔,他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信使,停下手中事务,嘴角微微带笑

“怎么了?”

“……长公子遇刺。”

书简被匆匆离去的衣袂带到了地上,沾了泥也没得到那人的在意,信使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了地上的书简,重新搁置在桌面上

……

褚含章彻底清醒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说起来有些尴尬,他睁眼的时候刚好碰上徐临川给他换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被吓得噔噔噔往后退,后脑勺一下就磕在了黄花梨木的床架子上,差点又晕过去。

他与手里还拿着绷带的徐临川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

褚含章最先反应过来,挣扎着翻身下床,徐临川这才如梦初醒,手里的绷带就跟烫手似的,下意识直接摔在了褚含章身上,

“醒了就自己换。

”徐临川走出去的时候“嘭”地带上了寝殿门。

可能是睡的太久了,褚含章感觉手脚发凉,动作也不是很利索。他龇牙咧嘴地试图用绷带胡乱把伤口缠住,但结果及其惨烈——绷带打成了死结、伤口也崩开来了,褚含章痛得倒抽一口气。

门又被人“嘭”的一声推开,徐临川黑着张脸走了进来,褚含章这才发现这小孩刚才压根没走,就站在门外。徐临川一言不发地替他把绷带解开,然后再手法娴熟缠上,三下两下就弄好了。褚含章坐在徐临川的床上,与他四目相对,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他清了清嗓子,“殿下那日受惊了。”

徐临川垂下眼眸,“嗯。”

褚含章再次沉默,他是真不爱跟徐临川聊天,就当气氛快再次到达尴尬的极限的时候,徐临川开口了,

“伤你的人和东宫下毒的是同一主家,照夜台查出来的是左相长子不满孤罚跪他父亲,又怨恨你把他儿子关进大牢,所以干脆派出了两拨杀手想要取你我性命。”

褚含章听得眉头直皱,要不是是照夜台亲自结的案,他还真不敢相信事情是这么一个前因后果。

自己不在,容鹤连查案子都不会查了?

徐临川看到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听说这件事二哥也有手笔,不过被父皇按下来了。”

徐临川口中的二哥就是昭明帝的二皇子齐王徐临泽,左相林誉的外孙。

褚含章挑了挑眉,“你二哥最得意的不就是有个左相外祖吗,怎么杀人买凶这种事情不拦着他大舅一些,反而要借他大舅的手呢?”

褚含章和一众皇子一起长大,各个皇子是个什么样子,他反而比外面朝臣了解的还要清楚些。

徐临川摇了摇头,“可能杀掉太子取而代之的结果实在是太诱人了吧,换谁都会被这样的设想冲昏头的。”

褚含章低笑,喃喃说了一句:“当太子有什么好的。”

徐临川有些惊讶地看着褚含章,褚含章干脆靠在背后的软枕上,含笑看向这个小太子,

“怎么,我说错了?”

这一个月褚含章瘦了一大圈,本来就高挑纤细,如今看着像是只剩一把病骨。鸦羽一般的长发铺满枕畔,大病之后褚含章颜色苍白浅淡,浓重的墨色更显得床上之人病弱支离。徐临川的目光直直地撞进了那双温和清透的眸子,他呆了呆,半晌才回过神。徐临川猛地把头扭到另一边,但发红的耳尖出卖了他,褚含章好奇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生病了吗,是不是我把病气过给你了?”

徐临川这次没有甩开褚含章的手,只是任由他摸。等褚含章没摸出什么所以然把手缩回去之后,徐临川才慢慢开口,

“当太子有什么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不是谁都能求得来的福气。”

褚含章轻笑,眸色中带着些许叫人看不清道不明的嘲讽,

“哪怕代价是被至亲猜忌被手足算计吗?东宫之位,少则十几年,多则几十年,没有哪个平平安安走过来的。这么多年的如履薄冰换不来旁人半点真心,这也叫福气?”

徐临川看了他一眼,“孤以为你会为长兄图谋这个位置。”

褚含章一愣,失笑道:“怪不得殿下对臣一直这么冷淡。”

他摇了摇头,

“临渊不适合这个位置,我也不觉得他能做一个好皇帝。论公,殿下是陛下嫡子,从小被当作王储培养,无论名还是份,都没有人可以取代您;论私,比起其他皇子,臣更愿意辅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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