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莫不是想和我一起吃?

褚含章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烧了衣摆没烧着人,不然今夜东宫就别想消停了。”

徐临川皱眉看着这个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一言不发,褚含章把手收了回去,客客气气地开口,“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安寝为妙。”

他没兴趣知道堂堂太子为什么会屈尊跑到膳房来做饭,褚含章只想把食盒里的饭菜热一热吃掉。平时徐临川见到褚含章就不会多留,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位小太子还没走。褚含章抬眼看了看这个小孩,发现他紧紧抿着嘴,眼神犹犹豫豫地瞥向食盒。

褚含章顺着徐临川的视线落在了食盒上,眼中神色由不解逐渐变为震惊,一个大胆的猜测缓缓浮现在褚含章心里:

他莫不是想和我一起吃?

徐临川低垂下眼眸,“今日东宫闹刺客,晚膳被人下了毒。”褚含章皱眉,“刺客抓到了吗?”徐临川点了点头,“是膳房里的厨娘,龙骁尉把他们都带下去问话了。”褚含章略颔首,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动作利索地生火热饭。褚含章有个怪癖,不爱叫人围着伺候,本来长信宫有一堆宫女太监围着这位小王爷打转,后来全被他轰到前殿看大门去了。

灶膛里的木柴烧的劈里啪啦的,褚含章盯着跳跃的火焰。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上一世徐临川运气可没这么好,一份毒药吃了七七八八,在太医院里躺了足足三个月,差点没救过来。听说后来徐临川身体也一直没怎么调养好,逢季节变换冷热失调的时候就要好好大病一场。

本来是个挺好的机会,借着东宫被下毒的由头该杀该罚各方都不敢多嘴,可惜了,褚含章叹了一口气。

徐临川就坐在褚含章身边,小孩被被暖洋洋的灶火烘得昏昏欲睡。褚含章细细打量着他,徐临川天生就长得好,爹生妈给的漂亮眉眼利落得几近锋利。性格使然再加上从小被丢在东宫自生自灭的际遇,这孩子见谁都冷冷淡淡彬彬有礼,看起来像是一个冰雪塑成的小雪人。明亮的火光柔和地照映在徐临川的侧脸,光线模糊掉与生俱来的的棱角之后,他看起来倒更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的样子了。

像一只围炉睡觉的小猫,褚含章在心里默默点评。

不中毒也好,刺杀这种事情一次不得手必定还有第二次,到时候多安排些人手活捉刺客也是一样的。

只是褚含章没想到这第二次来的这么快……

两个人很快就分完了一食盒的饭菜,出于安全和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褚含章郑重地邀请徐临川去长信殿休憩,等龙骁尉审出了结果再回去也不迟,徐临川点了点头。

走在路上,褚含章还是忍不住问了,“为什么东宫都闹刺客了龙骁尉还敢放你一个人出来。”小少年神色冷淡,“龙骁尉本来人就不多,昨天被三哥借走几十个,他们力有不逮无法护卫也正常。”褚含章本来还想问他为什么不找殿前司借点人,但言语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这话要是问出来可就真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了。

简直是胡闹,褚含章心说,这哪像是东宫之主,野戏台子上唱戏都不敢这么演的。

徐临川看出了褚含章的欲言又止,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就这样,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地走在宫道上,远远看着竟也是意外的和谐。

走到长信殿大门的时候,褚含章皱了皱眉。

不对劲

他的脚步硬生生停在长信殿门口,褚含章微微侧首问徐临川,“殿下,长信殿的人也被带下去审了吗?”徐临川想了想,“按照惯例应该是被龙骁尉带去暗室例行问话了,但是我嘱咐过龙骁尉先审长信殿的人,没问题的下人应该都回来才对。”

褚含章已经没精力关注“先审长信殿的人”这一句了,他拽着徐临川就往暗处躲,就在同一时刻,一支冷箭“嗖”地射向二人刚刚站的位置。褚含章带着徐临川顺势躲在灌木后面,一时间风声中的一切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褚含章知道,现在的平静,都是为下一次的一击致命做准备。

徐临川突然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在西南角地灯后面。”就在同时,冷箭破空的声音直直朝两个人冲了过来,褚含章咬牙直接推开了徐临川,两个人都从灌木丛后面滚了出来。紧接着第三支冷箭就跟催命似的追着就朝徐临川的方向射了过去,幸好小孩反应够快,闪身避过了,褚含章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落下半分。

这么看,埋伏在长信殿的刺客有两个。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褚含章微微屈指,一枚照夜台特制的信号丸就被他稳稳地夹在指间。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照夜台的身份不可与昌乐王同时出现,褚含章面无表情地侧身躲过了刺客的一击,心想,今夜可算不上是暴露身份的好时候。

另一边的徐临川也不算太狼狈,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今夜才看出来这位不甚受宠的东宫武功竟也是稳扎稳打的不错,除了头发衣服乱了点儿也没看到哪里被伤到。就在褚含章准备把指间的信号丸塞回去的时候,他眉间微微一跳,不好的预感漫上了心头。褚含章猛地回头,箭尖上的寒芒在宫墙上与月色呼应闪烁。

是第三个人

没时间了,褚含章下一刻迎着对面刺客的弯刀直接撞了上去,刺客错愕,以为他要近身用暗器,动作迟疑了一下。褚含章趁着这个机会拧住他的手腕夺了刀,反手挑断了他的手筋。

褚含章瞥了一眼手中的弯刀,眸色沉沉。

了结了这边的,褚含章回身赶到了徐临川的身边,刺客见同伴被杀攻势愈猛,褚含章用剑格开了他几乎已经逼到徐临川胸前的刀锋,抬腿当胸一踹,刺客顺势往后一仰,直接往后连翻几下,一脚蹬在宫墙上再次杀来。褚含章冷笑,把弯刀往空中一抛,劈手震在刀柄上。刀鸣凄厉,直接洞穿了第二个刺客,朝着宫墙上的某一角直直射去。

褚含章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准备安慰安慰受到惊吓的小太子,冷箭呼啸之声破空而来,褚含章下意识推开了徐临川,挡在了他的身前。刺客临死前的最后一箭力道蛮狠,剧痛之下,褚含章直接卸力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的,好像有人在喊他,又好像有人在哭,但是完全听不清。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褚含章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黑色的信号丸被鲜血泡得滑不溜秋的,他哆哆嗦嗦地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把这玩意儿捏牢。就在他打算破罐子破摔,把信号丸交给徐临川的时候,整齐而急促的马蹄声踏在着青石道上,青石板都在跟着微微震动。

龙骁尉终于来了,褚含章拼劲最后一点意识把信号丸藏了起来,心安理得地昏迷了过去。

徐临川用衣摆用力按住褚含章左胸上的伤口,伤口上的血流个不停,没一会儿就浸透了下摆的锦缎。少年急得眼眶都红了,“褚含章!褚含章!”褚含章眼皮颤了颤,还是没醒,徐临川眼睁睁看着他逐渐苍白的面色都快要崩溃了,声音几乎是哽咽的,“别睡,快把眼睛睁开,孤命令你把眼睛睁开!”

龙骁尉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平时与他们太子针锋相对的昌乐王殿下躺在地下几乎没了生机,而待人冷淡、待昌乐王尤其冷淡的太子殿下正失魂落魄地抱着昌乐王,一言不发。龙骁尉指挥使心头一紧,难道是太子终于忍不住动手把这姓褚的杀了?

徐临川看到龙骁尉迟疑地站在半米开外的地方,难得失态,怒斥道,“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宣太医!”指挥使被骂得一下清醒了过来,赶紧派人请太医。等到把人送进寝殿里,太医们围着褚含章低声讨论,徐临川冷着脸听着他们上前禀报,脑海中依然恍恍惚惚的。

他理应先去想刺客是哪一方的势力,应该去想万一褚含章醒过来协恩图报该怎么办,可是褚含章扑上来的那一刻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吃痛的呼吸声、冷铁混着热血的腥锈味、被粘腻鲜红的血液沾染的锦袍……。

徐临川茫然地望向褚含章躺的地方,仿佛要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看透床上躺着的那人的真心。

“陛下驾到——”

周围的人慌忙拜了下去,徐临川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褚含章,站在殿外的龙骁尉指挥使急死了,挤眉弄眼地提醒自家主子。钱顺德扫了他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步,“陛下,太子今日连番遭刺杀,怕是心神都疲惫了。”昭明帝摆了摆手表示不计较,钱顺德退了回去。

“都起来吧。各干各的去,太医上前回话。”

太医令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昌乐殿下左胸的箭离心脏只有一寸,但凡刺客手再偏半寸,殿下都绝无生还可能。”昭明帝听到这里,紧缩的眉头才松开一点,“那就是能保住性命?”年迈的太医令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若是箭尖上没有淬毒是有把握的,现在微臣实在是不敢向陛下夸下海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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