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横波楼

褚含章挑了挑眉,“你认识流光?”

徐临渊依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傅流光,“朱雀街的说书先生讲的《戏马台》讲的就是天下第一拂衣剑傅流光闯荡江湖的故事,我能看看你的拂衣剑么?”

褚含章哈哈大笑。

饶是脸皮再厚,傅流光也很难在《戏马台》这三个字下保持镇定。年轻的白衣江湖客耳后根都红了,但还是负剑而立站得笔直,

“我不是天下第一,说书的胡扯。”

苏锦屏抿嘴笑了笑,抬手从傅流光腰间抽出拂衣,轻巧地挽了一个剑花横剑递到了徐临渊面前,“这就是流光的拂衣。”

看到傅流光没有反对,徐临渊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

剑身薄如蝉翼,天光照映在青锋之上如敛湛然秋水,迎风铮铮自鸣,剑柄雕满了江水横波纹。

褚含章走过去,示意他把剑柄朝着日光斜转过来看,徐临渊依言照做。横波纹顺着光线变化,竟合成了“拂衣”二字。

“怎么样,这个剑铭的构思是不是很奇巧。”褚含章站在徐临渊身旁笑着问。

徐临渊双手捧着拂衣剑还给傅流光,“奇巧奇巧。”

傅流光接过剑,很捧场地接着说,“拂衣的剑铭是含章做的。”

徐临渊很羡慕地给了褚含章一拳,“你当年闯荡江湖这么好玩,也不回来和我仔细说说。”褚含章摆摆手,“和你说做什么,好叫你再翻出宫被揍一顿?好了,干正事。”

四人落座,褚含章替苏锦屏斟了一盏茶,“这是去岁的梅间雪煮的庐山云雾,苏家主不妨多饮一杯。”

苏锦屏抬眼看向他,褚含章眼神略有些心虚,苏锦屏接过茶抿了一口,

“好茶。”

她放下茶盏,“伸手。”

苏锦屏素手搭上了褚含章的手腕,一时间远山局上寂静无声,徐临渊眼巴巴地等着苏锦屏给出诊断,傅流光则是又拿了一块花生糖放在嘴里含着。

等了起码三柱香的时间,苏锦屏才放开褚含章的手腕,褚含章抬眼瞟了一眼苏锦屏的神色,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徐临渊急忙问,“如何如何?”

褚含章自顾自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听到苏姑娘温声开口,

“并无大碍。”

褚含章悠然抿了一口茶,徐临渊松了一口气,“那可要再开些补药给他补补身体?我看他最近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苏锦屏垂下眸子,“他好得很,什么药都不需要。”

褚含章笑眯眯地附和道,“就是就是,好了临渊,苏姑娘都这么说了,你也该放心了吧。”

徐临渊还是有点不放心,但刚想开口就被褚含章打断了,他指了指不远处,“魏伯来找你了,你快去看看,这里有我就行。”

徐临渊迟疑了一下,老管家亲自上山来找他必然是有要事,他起身朝苏锦屏和傅流光拱了拱手,“失陪了,诸位勿怪。”

苏锦屏和傅流光起身回礼,徐临渊点了点头,大步朝山下走去。

褚含章揣着手,含笑目送着徐临渊下山的身影,等他回过头时,苏锦屏终于开口了,“梅间雪向来煮的是竹叶青,你这庐山云雾是怎么回事?”

褚含章知道苏锦屏问的是他中毒不让说的事情,他叹了一口气,

“是这么个事儿啊,前段时间被人暗算中毒了,但是呢这毒你也知道,我这个情况没法解,个中原因我又不能说,干脆遮掩过去了事。”

傅流光抱着剑靠在墙上,“早知道就不让你回来了。”

褚含章笑了笑,低头喝了口茶,

“回来很好啊,你我当年在江湖上的时候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现如今我在东宫里有一处宫殿,口袋里银子也很多,你们来找我我也拿得出好茶来招待你们,这不比当年餐风露宿好得多。”

苏锦屏叹了口气,“你有你的苦衷,只是自己的身体也该注意一些。鸩酒阴寒、牵机酷烈,你体内的气血全靠容大人半生的内力调和,一旦身体受寒上火就容易气血不稳。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难免影响寿数。最重要的一点……”

她直直地盯着褚含章,

“绝对不能妄动内力。”

褚含章抬起双手,“好好好,我保证不妄动。定会天寒加衣,努力加餐饭,尽力多活几年。”

傅流光用剑鞘轻轻撞了褚含章一下,“少对锦屏耍花腔。”

褚含章半真半假地“哎呦”一声,笑着开口,“之前听临渊说锦屏上京有事,不知是什么事,我能不能帮上忙?”

傅流光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东宫案闹得人尽皆知,我们也是四处打听才知道你被刺杀重伤,锦屏担心你才上京的。刚好遇到了襄王,就被请过来了。”

褚含章失笑,“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临渊能请动锦屏来看诊。”

苏锦屏抿了抿唇,“含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京城里。”

傅流光点了点头,褚含章眨巴眨巴眼睛,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们想陪我留在京城?”

二人点了点头,褚含章干脆拒绝,“不行。”

傅流光朝苏锦屏摊开手,“我说了他不会同意的,拿来。”

苏锦屏高冷地从袖子里摸出二两银子塞到了傅流光的手里,褚含章无语看着两人。

“京城暗流汹涌,稍有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很多事我自己都没搞明白,你们二人待在京城难免被人利用……”

傅流光示意他别说话,“我姐让我来帮你的,我要就这么回去她非打断我的腿。”

“傅楼主?”

“我们横波楼收了桐庐褚氏的银子,我姐就把我踢出来干活了。”傅流光叹了口气,褚含章笑骂了一句,开口说:“褚家到底给了横波楼多少银子,值得他们少主出来干活?”

傅流光比了一个数,褚含章随意地瞟了一眼,端起茶盏:“两千两?我给你开四千两,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傅流光笑得眉梢眼角都柔和了不少的,

“是两万两。”

褚含章一口茶喷在了地上,咳得说不出话,苏锦屏叹了口气,“流光,他若咳死了算你的。”

傅流光只好放下手中的剑,绕过桌子替褚含章拍背,“这么激动做什么。”

褚含章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艰难开口,“我家哪来这么多钱?”

傅流光安慰他,“也还好,毕竟世家大族都有钱,别说你这两万两,即便是几十万两也是有人出的。”

褚含章叹了口气,“算了,那你留下来吧。京城不太平,锦屏还是早些回苏家为好。”

苏锦屏微微颔首,“也罢,流光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不少。京中琐事办好后我就先回苏家了,有事飞鸽传书给我。”

褚含章起身,对她微微欠身,“劳烦你了,我着人护送你回金陵。”

苏锦屏摇了摇头,“不用了,苏家人就在客栈。”

褚含章知道她办事周密,于是也点头:“那好,我送你们出府。”

送走了苏锦屏,褚含章用肩膀撞了一下好友,“走了,带你回长信殿。”傅流光跟着褚含章,俩人一前一后慢慢悠悠地混进了大街上的人流里。

“长信殿是我的地方,你随意,但是东宫其他地方少去,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被杀人灭口。”褚含章幽幽开口。

傅流光嗤笑,“怎么,就算我偷听了还有人能发现我吗?”

褚含章转过脸上下打量了一遍傅流光,“难道你还真是天下第一?”

傅流光仔细想了想,“百闻录上我是第二,我姐是第一,但上次比试我姐输我半招。”

褚含章冲他拱了拱手,“壮士。”

傅流光恼羞成怒,褚含章抬起手,“哎哎哎,别动手,我现在可吃不消。”

回到长信殿之后,褚含章关上殿门,转身就看到傅流光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床榻上。褚含章朝他挥挥袖子,“起开,坐那儿去,我要睡一会儿。”

傅流光起身给他腾开地方,“安心歇息吧,有我在,别人闯不进来。”

褚含章躺在床上,刚闭上眼就睡着了,傅流光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轻声笑了笑,“还是老样子。”

等褚含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扶着床沿缓缓起身。褚含章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抬眼环视一圈,突然目光一定。容鹤看他醒了,把头转向对面:“含章醒了,你让他评这局谁胜谁负。”

傅流光随意地靠在墙上,“评就评。”

褚含章了然,“我来看看。”

这两个臭棋篓子凑到一起就要杀几盘,但俩人棋艺烂的不相上下,最后只能让褚含章评判输赢。褚含章随手套了一件外袍,走到了棋盘前,他抱臂弯腰认真地看着棋局。

褚含章皱眉

褚含章不理解

褚含章终于放下了手臂,点了点棋盘中的一颗棋子,“黑子明明可以在这一步反制住白子,为什么要多走剩下的五十三手?”

傅流光张了张嘴,最后悻悻地把嘴闭上。

容鹤嘴边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挂上,褚含章又开口:“白子就更离谱了,你下了这么多手是为了把棋盘填满吗?”

容鹤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褚含章冷眼看着两人,直起身一挥手,“平局。”

傅流光哗啦哗啦收着棋子,褚含章站在旁边不理解地皱着眉,“所以你们刚刚在摸黑下棋?”

容鹤端起凉透的茶,“今晚月色甚好,借着月色也足以看清棋局。”

褚含章懒得嘲笑他,“什么时候去审林誉?”

江湖客好友们堂堂登场!

门:褚家谁舍得拿两万两银子出来保护含章呢,好难猜啊长青,你要不去查查账?[狗头]

长青:(目移)

含章:雇傅流光还要花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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