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颜戚抽屉里整整齐齐塞满了书，一本不落。
他发现陈千帆虽然爱嘴贱，但做事学习都挺靠谱，所以有商有量地，让人给薛驰补习功课。
他哭：“求求你了帮帮薛驰吧他这么蠢这么笨完全就是个无头莽夫你不帮他谁帮他，你带他学习学习吧求求你了他真的很需要。”
叮——
嚓！
一张课桌列成两半！
陈千帆抹了把汗，拿笔，清嗓，指着练习册，对薛驰道：“你看，要会做这种题，你一定要记住一个公式……”他讲了一遍，薛驰没听懂，他正要生气，颜戚有意无意咳了一声。陈千帆只得咬牙切齿耐着性子重新讲一遍。薛驰也听得痛苦，每次准备发脾气时，抬头就能看见少年亮晶晶的泪珠挂在眼角。又埋下头去继续听。
颜戚绕到他们身后坐下，明显感到他们的背影僵硬了。这才满意翻开书，认真学习起来。
系统的声音有点颤：你这完全是霸凌。
颜戚茶里茶气：嗯……怎么不算呢？
两个跟班来约薛驰去网吧。颜戚求他们别去。他们慌不择路，扔下薛驰就跑。
云之寒来约薛驰去蹦迪。颜戚求她放弃薛驰，把薛驰让给他。她花容失色，转身就走。
薛驰从没这样高强度学习过，浑身都冒着怨气。这段时间，他唯一的娱乐就是打拳健身。
终于，距离高考还有100天。大傻子捧着手机，读完他小叔发来的短信，喜极而泣：“戚哥，今天我18了，我小叔终于同意让我带你去看拳赛。”他今天终于不用学习了！
颜戚也开心：“好啊，叫上陈千帆一起。”
薛驰双眼瞬间失去光芒：“看拳也得带学习机吗？”
少年抿唇偷笑，他弯腰来探人表情。
地下拳场满是汗臭味和烟草味，人们围在八角笼外，入口处有个吧台，放着筹码，可以赌拳。
薛驰一见他小叔，眼睛都亮了，俩人好兄弟般抱了抱。他把小叔介绍给颜戚。小叔伸出手，说“薛驰经常提起你”。
薛言城，薛氏董事之一。上辈子，整个公司对颜戚的霸凌，都在他的默许下进行。后来，薛言城秘密收购其他董事手里的股权，合同不慎被颜戚看见，便把刚升主管的他调去做前台，理由是学历不达标。
颜戚没同他握手，微微鞠躬，说：“薛叔叔好。”
他有些尴尬。陈千帆主动和他打招呼，被他无视，气得陈千帆小声国骂。
薛言城随手从前台抓了一把筹码塞给薛驰，说：“你随便玩，算我账上。”说罢又拍拍颜戚右肩，捏他后颈。
啧，非得动手动脚吗？颜戚心里不爽。
“谢谢小叔！”薛驰笑得开心，又问：“今天谁上啊？”
薛言城说了两个名字，颜戚都不认识，但听出他意在引导薛驰下其中一方。不久他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现在只剩他们仨，一个刚成年人，两个未成年人，和一堆筹码。
“拳赛马上开始，下注抓紧啦。”前台热情过头。
薛驰正想开口。陈千帆就开喷：“傻x，你脑子一动我就知道里面全是废水一点固体不带，天生涉蠢勉强不算你犯罪，后天涉赌你拿什么当赌注？拿你的蠢吗？抓捕完整的你都要废好大劲，因为找遍地球都找不到你的脑子，怕它逍遥法外持续贩蠢。”薛驰一点就着，直接跟他对喷，俩人一分钟内说的脏字比颜戚整辈子听到的还多。颜戚不管，脱去外套，开始热身。
他朝拳台走去。
薛驰立马拉住他，紧张问：“你去哪？”
“去打拳啊。”少年一脸无辜。
他是真生气了：“你疯了！会死人的！”
“你见过我的能力，我一定不会输。”颜戚说得轻松。
薛驰把人手臂捏得生疼，双眼发红，坚决拒绝：“不许去！”
少年个子小小的，转身朝他，仰头看他，从他另一只手里，拿起一块筹码：“赌我赢，能帮你赚回一辆法拉利。”
“我看你也是个傻x！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陈千帆狂喷。
薛驰坚决地拉住他。那力道，颜戚甚至怀疑他上辈子打晕自己那拳还收着力了。他被捏得眼泪花花直冒，仰头与人对视。薛驰的表情从愤怒坚决，变成了恐惧、愤怒和坚决，僵持久了甚至怕得微微发抖，就这样都不放手。
颜戚平静道：“连我你都不敢相信，你怎么敢相信一个素未蒙面的拳手？”
薛驰似乎知道他不会去，低声辩解：“只是玩玩。这是我小叔的拳场，他知道谁会赢。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哦？是吗？”颜戚挺直腰板，上翻的三白眼托出一个机敏又狠决的表情，反问他：“如果你小叔想趁生日送你一笔钱，他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赠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他把筹码举到薛驰眼前。
薛驰怔愣。
“连我愿意拼上性命去换的必赢局，你都不敢相信，凭什么敢信一只老狐狸随口抛出的、轻飘飘的两句话？”
“如果真的有一天，家业危在旦夕，你急需用钱。他告诉你，他也没有那么多钱帮你，但可以尽力给你一部分，再推荐他的朋友借你一部分，让你从这个拳场的其他人手中赢回来。这是他的拳场，他操盘，你包赚。你赌吗？你信吗？”
“你想过输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想过他的目的吗？”
“你根本不笨，薛驰。你只是太信任他，不愿意面对现实。”
薛驰的脸色几经变换。
陈千帆表情迷茫，似乎不知道颜戚为什么能发散出这么离奇的剧情。
因为颜戚记得，上辈子，薛驰就是这样被逼得交出了大部分股权，丢了公司。追债电话打到别墅，颜戚接的。还完债后只剩下小部分资产，薛驰想找个靠山，东山再起，他是这么做的：放弃颜戚，和云家订婚。其实呢？拿到钱，他肯定还会再赌。
颜戚越想越激动，跪在地上哇哇大哭：“求求你们别打黑拳了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跪下了饶了对方吧求求了！”
“我求求你们了当当好心人吧收手吧！”
“我求求你们了做个人吧！”
叮——
叮——
叮——
轰隆隆——
一场小型地震，暴露了一家地下拳场。
在后续调查中，薛言城推了一个替罪羊出来替他坐牢，全身而退。
第二天，午休时间，颜戚在教室里刷到相关新闻，不满地“啧”了一声。前座薛驰猛地一抖，随即传来忙乱翻卷子的声音。少年走上前，略弯腰，从他卷子底下掏出一个手机。
“糊弄谁呢？”瞪他一眼，唰唰解锁，他倒要看看这人在搞什么名堂。
一张电子人身意外险合同，投保人是薛驰，被保险人是薛驰，受益人是自己。颜戚忽地鼻酸。
薛驰一把抢过手机，关机、扔包里、关上包、关得严严实实，头也不抬地说：“哥18了哥想干嘛干嘛，哥就是富得慌，不花钱不舒服，信不信随你。”
“你不会想骗保吧？别这么狂。”颜戚泪水要包不住了。
他连忙否认。
这就好。颜戚捏捏他肩，嘱咐：“别学你小叔违法乱纪。”
他点头如捣蒜。
颜戚故作镇定回座位上假寐。其实心里：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上辈子也是从18岁就开始投的吗？
系统：嗯。
颜戚：我去……我还认为他哄我呢。
他在薛氏工厂车间倒班时，薛驰就跟他说了这事儿。他没信，以为是薛驰为骗他上床而编的故事。
真可惜，最后他死了。
系统感叹：是啊，本来你可以带着钱远走高飞，全便宜云之寒了。
颜戚脑子里警铃作响：什么意思？
系统不说话。
顷刻后，颜戚爆哭：你是说他死了？还在我之前？
系统：死了就死了，你不也死了？哭什么？是爱来了？
颜戚擦干眼泪：是情绪来了。你凶什么凶？怎么这么薛驰！
系统：……
距离高考还有2天。
薛驰的小跟班突然急急忙忙找到颜戚，跟他说驰哥失踪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假消息走来了！
颜戚轻车熟路站起身，直接问：“薛氏废工厂找了吗？我去那儿吧，你去其他地方找找。”
小跟班怕是没想到颜戚这么淡然，听这语气，还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他迟疑地点头。
颜戚到得早，挨个巡视了一下针孔摄像头，都在正常工作。不枉他专门花了一个周末来安装。
他在心里大叫：来吧！薛驰！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系统：你有病啊！？
“驰哥——”少年假装柔弱担心，踮脚轻唤：“驰哥！你在吗？驰哥，我好担心你！”
系统：太做作了，真的不像你。
颜戚：怎么还不出、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是电棒啊啊啊啊啊？？？
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醒来时，眼前白光黯淡，贴在鼻尖的编织袋闻着有股化肥味儿。颜戚发了疯似的猛嗅，终于闻到钢锈味，应该还在废厂里。这下放心了。
系统：别嗅了，我要yue了。
“他醒了。”这个声音他记得，是小跟班。
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声：“给你，你打吧。”这应该是云之寒的闺蜜。
“不行不行，我不行。”小跟班二号。
“是不是男的？M的，怂狗。”这是云之寒。
“能不能就吓吓得了，他自己就走了。打残没必要吧，嫂子挺好。”小跟班二号。
“别恶心我啊！再叫一声嫂子，我连你一起打。”云之寒威胁他。
小跟班二号再没说过话。
“你来。”云之寒该是把钢管递给了另一个跟班。
“他再有怪力怎么办？”跟班还是有点不敢。
“你打残他，或者我叫人打你姐姐。”云之寒说：“你选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