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棍打在膝盖。颜戚被打得腾起，惨叫出声，不断抽搐，汗水瞬间湿透衬衫。

他没敢打第二下。

“继续啊。”云之寒催。

颜戚猛喘气，咬牙忍痛，问：“为什么你非要薛驰？你明知道他不可能爱你，你也根本不爱他。”

云之寒笑了两声，直到他还以为等不到答案，她才开口：“我刚进高中，我爸就跟我说，只要能搞定薛驰，毕业就不用读书了。我可以直接当富太太，住薛家的庄园，用薛家的菲佣。”

“我早就不想读书了。”

“你去他家看过吗？”

“我自以为家里已经算富，但他家的地下影院，比我家客厅还大。他家图书馆，比我家游泳池还大。他爸送他的跑车，比我的鞋还多。”

“去年，他爸随手就给了他一家公司，让他随便玩。他根本不用经营，一大堆人为了讨好他爸，巴结着给他送钱送人。”

“他从来不吃学校食堂，很少吃外面餐厅，因为他家主厨就摘过米其林三星。能上他家餐桌的菜，是你这辈子一口都吃不上的东西。”

“你没见过真正好的东西，没有概念，所以才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想要好东西。”

“只要能住进那种地方，过那种生活，我当他的太太可以，当他爸爸的太太可以。甚至如果他爷爷还在，我当他奶奶都行。”

“你觉得爱很值价？”

“像你这种人的爱，够换一个庄园吗？”

颜戚沉默了。他被这巨大差距震得失了语。上辈子，他也没能享受到所谓“薛氏庄园”，和薛驰重逢时，薛家已渐衰，远不如当年。他心知肚明，如果不是薛家式微，根本轮不上自己当薛少的情人。

系统：别跟她bb，快求饶了事，高考要紧。

“我会走的。”他感到腿上的刺痛好转，语气也平静下来，向她保证：“只要让我高考，我的分数一定能上首都大学。我不会再回这座城市，也不会再联系他。”

系统：草，没触发关键词，要说“求求你”才行。

云之寒尖声大笑：“你自己信吗？拜托，你信吗？”

“你不要房子，不要车，不要享受，也不要社会地位，只要读大学？别搞笑了。你读大学，不就是奔着这些东西去的吗？”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颜戚默默为她鼓掌。

系统：……

“我不喜欢给自己留后患。”云之寒判他死刑。

完咯，逃不过咯。

系统：别玩了，赶紧用超能力。

颜戚还不服：“如果我残了，消失了。薛驰还是不接纳你，怎么办？”

云之寒似乎很放心：“薛叔叔会有办法。”

听她终于把姓薛的抖出来了，颜戚忍不住笑：“最后一个问题。你打我，薛驰知道吗？”

云之寒：“知道啊。”

系统：不知道。

颜戚：……能不能别同时说，什么都没听清。

云之寒的声音突然变得幸灾乐祸：“你知道薛驰和他小叔关系很好吧？他们无话不谈。我做的所有事情，薛叔叔都知道。那你说，薛驰知道吗？”

“就算他说不知道。那也是骗你的。”

“你甚至可以认为，就是薛驰让我们来打你。为了摆脱你。”

颜戚不说话了。当然，也说不上什么失望。

又一棍落下，膝盖碎了。瘦弱少年长长地哭叫，撕心裂肺。还不等痛意消退，第二棍又落了下来。他不停惨叫挣扎，大喊妈妈。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慢慢地，骨头扎穿了肌肉。

系统大叫：你快求饶！你不痛吗？你求饶啊！

颜戚痛得精神恍惚，耳鸣不止，只会无意识哀叫。

系统疯喊：你求饶啊！薛驰他犯蠢，他出柜被关了禁闭，他不会来的……你快求饶吧，算我求你了……

晃神间，颜戚闻到一股好重的血腥味，热流随之浸透整个下身。他好像失禁了。他没力叫，也不挣扎，眼前暗下来，连呼吸都困难，马上快失去意识。棍子每次砸下都发出砰的巨响，一直没停。

系统彻底崩溃了：求求你，我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给……求求你放过他，求求你让他走……

颜戚要被系统语无伦次的呜咽声吵死了。

系统还在：对不起，是我没用，对不起……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

颜戚：别吵了，草，别吵。闭嘴！他叫什么名字？混血儿……

系统：陈……

他们以为颜戚晕了过去。跟班二号扯下他头套，来探鼻息。

“还活着。”他说。其他人了然，收拾东西走了。

颜戚气若游丝：“陈……陈……”

跟班二号见云之寒没回头，没人看他，大胆把耳朵靠近了颜戚。

颜戚喉中咕咕细响，似乎垂死：“陈……千帆……帮、我电……电……”

上辈子，他也是这样“薛”了半天，昏睡一天一夜后，痛醒时还在原地。要不是有工人来小解，发现了他，他怕是会在这儿待到死。

小陈，你做人可千万不能太薛驰啊。

脑袋一偏，他晕了。

一天后，他醒了。

身周有温和的消毒水味。偏头看去，陈千帆挂着俩大黑眼圈子，在陪护床上睡得正香。

想起身上个厕所，稍一动，腿上剧痛袭来。颜戚差点又晕过去。

颜戚：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啊系统救我！！！！

系统：……

颜戚：要憋死了要憋死了要憋死了。

系统还是不理他。

颜戚：喂？生气了？不会吧，这么小气？这么薛驰？

系统声音疲惫：我没有办法缓解疼痛。

他只好认命躺回病床。看向床头的日历，明天就高考。还好陈千帆家里老早就给他安排了A国的本科，他1月完成了资格考试，现在纯玩，才有空来陪自己。

等高考完，颜戚就用医院的伤情鉴定和视频证据起诉云之寒。只要这条腿能让她进去3到10年，她的计划就会被完全打乱。更何况，“薛叔叔会有办法”“薛叔叔都知道”，薛言城也别想跑。

颜戚喜滋滋地盘算。

系统：你不需要这样做。

颜戚：啥？

系统：你只要正常参加高考，离开薛驰，一切都会好的。你的腿不会断，不会进薛氏，不会被沉海。以后会有比薛驰好一万倍的人出现，你会健康幸福。你不需要这样做。

颜戚：是啊，到时候，薛氏父子陆续身亡，对我来说只是一则新闻，不是切肤之痛。

系统：他不会再打扰到你。

颜戚叹了口气：系统，你知道薛驰的尸体在哪吗？

系统恨铁不成钢：你真的是恋爱脑，没救了。

颜戚：你知道在哪吗？

系统凝噎许久，才很轻很轻地说：海里。

颜戚：同一片海吗？

系统哑声：同一片海。

张开嘴却迎来一声哽咽，他怔忪。

然后铿锵有力唱起来：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系统无语死了。

今年高考最大的新闻，是颜戚。三个原因：他身残志坚在病床上完成了高考。出分后，他是全市第一，文科状元。他是近年来最骇人听闻的霸凌案的受害者。

一中霸凌案闹得沸沸扬扬。视频被传到网上，云家的企业股价暴跌。有律师主动联系颜戚，愿意无偿承担他的案子。最终的结果，云之寒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云家赔偿他六十万。

因视频里提到太多次薛氏，薛驰的名字也频繁出现。薛氏紧急公关，一口咬定薛驰和他小叔完全对此事不知情，将责任全推给云家。

他们召开新闻发布会，避重就轻，隐去薛言城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并一再声明薛驰与颜戚关系良好，引起了其他同学的嫉妒。

最后，为表示关怀，薛老爷子甚至带着媒体来医院看他。

原本颜戚的计划是拿着赔偿金上首都大学，但薛老爷子又给他提供了一个选择：去海外留学，他支付留学期间所有正常开支。

颜戚看着闪着红点的摄像头，懵了。

薛老爷子转头给记者一个眼神，记者伸手关上摄像机。

“小驰什么都跟我说了。”他语气里有上位者的沉稳，“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我不赞成，也不同意。”

少年睁着无辜又迷茫的眼睛，眨呀眨。

薛老爷子有点尴尬，只得解释：“薛驰说你们在谈恋爱。”

“薛叔叔，我不是啊。我真不是那个。”颜戚赶紧否认：“而且我不早恋。我在学校只学习。不信你问他。”他指向在一边装隐身的陈千帆。

陈千帆脸上写着：别问我啊我可不造啊；嘴上却说：“确实只学习。他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书呆子。”

“哦！”颜戚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薛老爷子：“薛叔叔，这是薛驰存在我这里的钱。他说怕自己拿零花钱去上网蹦迪赌拳，专门交给我，让我只支饭钱给他。他知道我家里困难，说剩余的钱我可以随便花，但妈妈走前给我留了房子，我以她的名义租了两间卧室出去，不用花他的钱。两年的钱和利息都在这里了，麻烦你帮我还给他吧。”又拿出电子词典：“他还送了我这个。我后来省了些钱，按原价存进银行卡了。”

薛老爷子犹豫地接过银行卡和电子词典。

啧，总觉得傻儿子在外面当舔狗，还被甩了，但没证据。

薛老爷子有些无奈地苦笑出来：“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不会放弃。所以叔叔想请你帮个忙……”

摄像机再次被打开，颜戚最终答应出国。

系统：你终于清醒了。

颜戚：芜湖我们要出国了我们要去A国了系统！！耶耶耶！！

他第一次听见系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