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怀抱

骤然一瞬间,天空中劈出一道亮白的闪电,天倏而就暗了下来,阴云满布,今天早上的好天气一下子就被全部遮盖住,没多久便狂风大作,呼啸不止,紧跟着雨点落下来,越下越大,欲有倾盆大雨之势,院子里仅有的几颗还有叶子的树此刻也被吹得掉落一片。

不到片刻,新年的第一场春雨就已然来临,只是这雨冷得渗人,比下雪时还要冻人。

林尧撑着伞走进来后,用力甩甩那上面的雨水,刚放下伞就发觉厅内静得诡异,花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胡嬷嬷也早在林尧出去沏茶时退下了。

厅里只剩了这两个人,一个气定神闲地单手点桌子,另一个面上看着笑哈哈,但脖颈上凸起的青筋太过明显,而且看翟西的眼神恨不得直接把他生吞。

这气氛凝滞得林尧都不敢进了。

沈醉被翟西堵得哑口无言,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脸色稍缓,抬眼间正好看见林尧呆楞楞地站在门口,双手端着托盘像个担惊受怕的小动物。

翟西目光深了深,“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世子上茶。”

沈醉冷哼一声,视线厌恶地避开。

林尧的目光在他俩的身上流转打量,最后壮着胆子上前上茶。

沈醉收起面上的放浪不羁,正色道:“王爷是故意去翠馆逮我的是吧。”

虽然是一句询问,但沈醉用的是笃定的口吻。

翟西没说话,不置可否,吹了吹热茶,轻抿了口:“这怎么可能,世子的行踪可是飘忽不定,本王又哪里会知道今日会和世子碰上面。”

沈醉扯嘴角,假笑:“王爷若是没话说的呢,那请把刚才在馆内说的抬价物都还给我吧。”

翟西瞪大眼睛,诧异言:“本王什么时候说手中有你的东西了?”

沈醉忍住气恼,决定不和他废话:“王爷要是一直都这么嘴硬,那我就干老本行了。”

翟西赞同的点头,伸手做请状:“世子请随意。”

沈醉:……

“爷,宫里的常公公来了。”小厮走进来说。

“知道了,你下去吧。”翟西挥挥手让他退下,转头看向沈醉,“你若是不介意你今日没有朝拜皇上皆是因为来了我安南王府的缘故被传出去,那你就坐好了别动。”

沈醉气结:“你!”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小厮和常公公的说话声,听这声音应是没几步路了,等林尧再回头看时,座椅上空空落落已然没了沈醉的影子。

继而常公公走了进来,身着蓝灰色的太监服,头上戴着红色的巧士冠,手中的拂尘安静地垂在臂弯。

常侍高就这样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倨傲的情绪不言而喻。

身为皇帝身边最得眼的太监,在宫里那么些年最懂得什么是见风使舵,皇上对安南王的态度一直都不痛不痒,但别说在京城了,就是在塞外也都是人尽皆知——安南王无权无势还是个晦气的病痨子。

常侍高眼皮耷拉着,面上不悦,懒懒伸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太监递上圣旨。

略略清清嗓,常侍高沉吟道:“安南王接旨。”

林尧听了,连忙跪下,头低得只能看到一截细脖颈,在略显暗色的厅内衬得白腻温润。

座上的男人眉间松动,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掸掸衣上没有的灰尘,微躬身,仅此而已。

见状,常侍高气血一堵,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先皇生前宠溺幼子,曾下过旨,说十六皇子身体孱弱,可以不必行礼。

当今皇上到如今尚且也只能遵守,更何况是常侍高一介宦官。

……

常侍高:“京中少女失踪之案近日越发严峻,今特命安南王查明真相,还百姓一个公道,特钦告。”

翟西双手接过圣旨,淡声:“臣弟谨遵旨意,定不负皇上期托。”

天子与臣子,只一字之差便天壤之别,差了一个字后者就要对前者行跪拜礼,前者便从此掌握了后者的生杀大权。

一朝天子更迭,背后是数不清的阴谋诡计,险恶毒心,还有无数在权利面前主动或被动牺牲掉的人命。

常侍高踩着黑狐靴,翘起了兰花指,身姿微扭,往座椅这边走,人还没到身上的脂粉香气先溜到林尧鼻尖,刺得她鼻头一酸,差点打了个喷嚏。

他坐在梨木椅上,靠着背椅,道:“王爷,陛下说了,在查案期间大理寺和刑部一同辅佐安南王捉拿贼人,必要期间可调用朝中侍卫。”常侍高的音调又高又细,听的人难受得不得了,心里像有个野猫直挠。

他没说起身,林尧不敢自作主张起来,默默恭敬地跪在冰凉的地上。

翟西:“嗯,有劳公公跑一趟了。”

见他语气不咸不淡,丝毫没有要给自己赏银的意思,常侍高表情更加不屑心里冷讽道,真是个没眼色的,难怪皇上这般不待见!

常侍高昂起下巴,面容刻薄,语气不善:“对了,皇上说了,教王爷务必在五个月内查明真相,否则——”

常侍高故意说的不明不白,想要以此来给翟西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翟西眸中寒意森森,似有冷风穿堂过,寡淡言:“本王知道了,恭送公公慢走——”

“我——”常侍高从来没有遭到过这样的对待,向来都是别人眼巴巴的乞求他多留会儿,套个近乎,今儿可倒好,直接被男人一句话送客。

常侍高气的脸色登时难堪极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只得气闷离去。

走之前,还朝着安南王府的牌匾狠狠啐了一口。

最好千万别落到咱家手里!他怒目而瞪。

常侍高走后没多久,沈醉就从后面冒了出来,“呦,没想到王爷刚回来就落得这么一好差事,京中少女失踪一案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现在皇上交到王爷手上,可真是信任王爷啊。”

沈醉笑的险恶,脸上的高兴溢于言表。

翟西没理沈醉的讥讽,反而淡淡看向林尧还在跪着,“地上跪的舒服吗?”

林尧猛然抬头,一下子没听懂翟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下颌微抬,眼皮掀开,眸底浮现出一股难以捉摸的光芒:“打算今天跪多久?”

林尧咬唇,眼睛躲闪,被他说得面上一白,即刻起身,哪料在下一刻,腿脚发麻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又软了下来,身体直倒了下去。

蓦然,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将林尧牢牢箍住,林尧整个人浑身都被药草味包围着,方才常侍高浓郁刺鼻的脂粉气被这清冽淡淡的药味冲走,丝毫不剩。

不用特地去看来者是谁,林尧就已经通过气味辨别出。

男人的个子高大,林尧整个跌到他的胸口处,炽热的热度不断从男人身上传入她耳边,烫得林尧心里酥麻。

翟西低头睨了她一眼,只看到一顶枯黄的头发在自己眼底,心下夹杂寒意,倏然松开双臂,批判性说了一句:“笨手笨脚。”

小姑娘乍然失了依靠,身子晃了晃才维持住平衡,面颊双侧染上两团桃粉,囧得眼睛只敢盯着地面看,死死不敢抬头。

“小人……小人去给爷重新沏壶茶!”说完后,林尧就逃也似的出了堂厅。

翟西不可闻的嗯了声,旋即坐回椅子上,挑眉看向沈醉。

沈醉似笑非笑的送了男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王爷这是多年的铁树开了花,老牛的萌心,春动啊。”

翟西早就习惯了沈醉这么没着没调的样子,懒得和他口头上纠缠,直接道:“世子此次来京是别有目的。”

他话说的直白,丝毫没有给沈醉回转的余地,直接给他逼到墙角。

但沈醉依旧笑脸不变,道:“王爷所说的目的是什么呢?”

“还是说今天不是大年初一,沈醉来早了?”他表情讶异,略显惊慌。

这态度根本就没想好好和翟西说话,男人也不恼,直接道:“世子随从是不是在来的路上莫名失踪了三名?”

此话一出,沈醉脸上的嬉皮笑意顿时退散,目光锐利的看向翟西,“王爷是如何知晓?”

呵,先前还光冕堂皇道,不知自己的行踪,现在却连自己路上的遭遇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真真是个不要脸的!

男人兀自单手点着桌面,“本王是怎么得知的,世子就不必问了,因为即使问了,本王也不会答。世子只管答本王方才说的事情是否属实就好。”

沈醉目光深邃如炬,眉心拢成八字,“是。”

“那世子可与那人交过手?”翟西问

提起这个,沈醉就不由得烦躁,没好气道:“交过,但是让他跑了。”

听到这个结果,翟西一点也不意外,能在天子脚下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还安然无恙者,身手定是极好,而沈醉只擅长施毒易容一些江湖行术,论起身手来说只能算个中上。

但,有一点让人想不通。

这匪贼一直掳去的是年龄低小的女子,而沈醉的随从可都是武艺高强的成年男子,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方向呢?

男人眼底浮沉不定,变幻莫测,等回过神来时,林尧已经在旁边从善如流地倒茶。

沈醉边翘着二郎腿,边端起茶杯,在递到嘴边时,手顿住,好心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和他交手的时候没看出他是男还是女。”

没看出是男是女?翟西讥诮,你是不想让别人看出身份刻意为之,还是原本就是不人不鬼的模样?

“噗——”男人被打断思路,抬眼就看到不知所措立在一旁的小姑娘,嘴角微勾,面若寒霜的脸上划过丝丝笑意。

…………

沈醉刚喝到嘴里就一口喷了出来,龇牙咧嘴,顾不得场面话直接喝道:“你这都是什么烂茶?这么涩!简直比得上马尿!”

泡茶。林尧呆在原地:……

原来,马尿和我泡的茶是一样的味道……

翟西笑:做的好。

今天更新的很早嗳!

这两章女主戏份有点少,后面就上来了。

对了!今天给大家发红包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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