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站在柜台前打着算盘，劈哩叭啦的，她以前是大院小姐的贴身丫鬟，因为丈夫死了，守寡晦气不好再留在待嫁小姐身边，只能来这个小镇打理嫁妆铺子。

王掌柜不大，也才十八，她看见店门口风尘仆仆的叶小满就笑颜明媚，出了柜台，打量他一番：“你这一身真是利索。”

叶小满转了一圈给她细细瞧，得意洋洋地说：“我这一趟可是有功劳的。”

王掌柜领着他去后包厢，“我知道你的本事，能言善语，极会蛊惑人心的。”包厢里有茶水，叶小满喉咙发紧，喊着：“姐姐先赏我口茶水喝吧。”

王掌柜亲自给他上茶，推到他身前，“喝吧，喝完细细道来。”

小满大口大口喝完，抹干嘴边的水，深深叹了一声：“我去了两个村子，其中一个大概能收十斤鹅绒，百斤鸭绒；另一个就少了，只有十斤鸭绒。”

“端午，你给我银子，我就送来了。”

王掌柜思索，眉头皱紧，摇了摇头：“小满，还是不够。”眼神恳切：“还得劳烦你再走几家。”

叶小满拍桌大笑：“就等你这句话呢，我还担心你只收一点，急忙来回话，你还要，我就再走几个村子。”

“只是你要告诉我，你是雇了几个人？都去了哪里，千万不能重了。”

王掌柜瞧他机灵样，笑答：“两个，你南方，他北方，只是他到现在也没回来。”

叶小满听见人还没回来，有些得意，眉眼翘，得意样子就像个十六的哥儿了：“那就好，南边村子还有好几家，我再去走走。”

王掌柜欣赏他这份虽是哥儿但不怕走出去的心，死了相公，那有怎样?她还能算账、绣花、伺候人。

相公绝不会成为她活着的理由，也不会成为她不活的借口，所以她要出了那规矩森严的大院，小满也一样，他也会出去，走出去，死在外面也是为自己死的，赖不到什么规矩身上。

南街小巷，叶小满走到街上，他东瞧瞧西看看，觉得什么都好，只要是能赚钱的都不错。

有人架着骡车前来，“锵锵”在后面响，他往旁边站，心想如果现在有辆车来载自己就好了，昨天走了一天，如今骨头都是酸的。

没成想真有人叫自己，“叶小满！”

那人声音洪亮，街上的人都回头去找什么叶小满，叶小满看过去，记不得人叫什么，只记得是李家人，一个屠户，只能应，“诶，好啊。”

李三见到他心里舒坦，勒停了螺车，招呼他：“离地方还远着呢，要不你上来？”

叶小满打量他，五膀三粗的，一脸正气，应该是个好人，跳上板车，笑着说：“谢啦。”

“坐好了。”李三挥动缰绳，青黑色的骡子就跑得飞快。

那修长有力的腿蹬蹬蹬，看得叶小满满是羡慕，要是有它，自己昨天也不会这么受累，开口打听：“你这骡子多少钱买来的？”

“七两银子。”

叶小满倒吸一口凉气，他一半的嫁妆，还是算了，走路也挺好的。

李三瞧他脸上生动的惊讶，笑着献殷勤：“卖它做什么？你要去哪，我送你啊。”

叶小满警惕起来，张嘴说了一句：“你送我到巷口就好，要是被我婆婆看到就不好了。”

李三不答腔：“无妨，你相公又看不着。”

这话就说得太直白了，叶小满又倒吸口凉气，“你知道我成亲了，怎么还说这话？”

李三呲着大白牙齿，笑得畅快：“你别怕，我知道你嫁的是徐秀才。”

说完停了车子，转头看他，信誓旦旦地开口：“我不介意，等他死了，我就娶你。”仿佛他们真有一腿了一样。

叶小满慌不择路，见马上要到了，骡车渐渐慢下，赶忙跳下车，“搭你一程路，就要我嫁你，太亏了。”

又想到他说徐砚秋死，心里不舒服，想了想，还是怼他：“你别想了，徐砚秋还没死呢，要是死了，我也给他守一辈子。”自己怎么说徐砚秋都行，但是到了别人嘴里，什么死啊，瘫啊，病秧子啊，就是不行，不许说他！

他们才是一家人呢。

只是出去了一天，叶小满踏进小院，看着发出新芽的樱桃树，菜地里的小葱，心里居然很想念，还是家里好，此时已经下午，婆婆还要两个时辰才回，进了屋子，看见了隔壁刘家小子，七八岁的样子，头上还有两个童子发髻。

刘家小子叫：“满哥哥。”

叶小满点头：“我来了，你就回去吧。”伸手拿出两个铜板。

刘家小子接过，高兴跳起来：“好，那我走了，对了我刚刚给徐大哥喂了水，下午还没如厕过。”

叶小满点头，“知道了，劳累了。”

“不劳累不劳累。”小跑着离开了。

叶小满累得不行，昨晚被鬼吓到也没睡好，现在只想好好洗洗睡个昏天昏地，从衣箱里拿出一套干净衣衫，打一盆水晒着，等会就去洗洗。

他爬上床时，脸上还有水珠，砸到了徐砚秋的锁骨里，小满的手从衣衫里伸了进去，在小腹处按动，手下的皮肉缩地很紧，触感很好，温润的一块玉石样子。

感觉不像有存货的样子，叶小满放下心，滚进里侧，躺在床上，被子一勾，蜷缩起来，对着身边人喟叹一声：“走路好累。”没一会就熟睡过去。

徐砚秋想了，他去了哪，走路很多的地方，马车牛车不多，那就是乡下，乡下去做什么？

探亲？不对，小满不喜欢叶家人，他从来没提起那家人，他们待小满不好。

自从那次帮忙之后，叶小满摸清了徐砚秋的上学的日子，十日旬休两天，那两天他一定会来帮忙，他们不说话，只是推车，叶小满想，这是怪人，也是一个好人。

但自己见他时，总别扭，就像板车上的碎肉血污，洗也洗不干净的腥气。

有段时间，他竟然想呵斥徐砚秋，他想这是做什么，要他好心，穿着文人样，却做着下贱事，想啐他一口。

可徐砚秋没有越界，他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再见徐砚秋时，他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鞭炮连天，心已经荒凉。

人群簇拥着他，太吵了，他却没听见了一样，虚虚无无地飘着。

只是一声：“哥儿也可以吗？”

这一声就把他唤回来了，他听见叶小满的声音，叶小满的声音，就是叶小满。

道士说他们是天作之合！

心神巨震，叶小满嫁他了。

叶小满也愿意嫁他，甚至愿意嫁这样的他，或者他是被逼着来的，叶家待他不好。

他的生活并不开心。

徐砚秋努力睁大眼缝，但还是看不见，模糊之间只能看见一缕头发，长长卷卷的披在自己胸膛，还有半截白白嫩嫩的脸颊，晒得红扑扑的，随着呼吸小小起伏，像书院里枕着阳光睡着的胖橘猫。

心安，手指微微动起来，一点点爬，拉住了他的衣衫，摸到了皮肉，是温热的，他顿住，不敢再动，很软很软，分不清是哪里，但是触感私密，内心的道德不断撕扯。

他劝自己没关系的，他们成亲了，这是可以的，但是另一个却在斥责他，趁人之危，伪君子也。

取了一个折中之法，不动，手指只停留在原地，触到柔软，不乱动。

但这很磨人，很折磨，就是触手可及的，但是却不能动弹，就动一下吧，一下就好。

手指顺着皮肉滚动，细嫩的肉就在手底下弹，徐砚秋呆住，怎么会这样的软，像是酒楼里最时兴的奶冻。

叶小满不舒服的哼唧，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挪着屁股往后退。

这哼唧声音又让人麻住，浑身都在过电流，脊梁骨都是酥的，徐砚秋喉结滑动，咽下口水，一瞬间又有一只手指可以动了，像是解除了封印，心里欲念大吼大叫，束缚灵魂的枷锁被绷紧发出争鸣声。

叶小满身体离得远，但是头却在靠近，他拱着脑袋在他手臂上蹭。

温情打败了徐砚秋的**，他看见了小满的脸，头发散着掩着大片的脸，眼角秀气的，嘴唇不红，只是淡淡的粉色，脖颈上的血管淡蓝色，皮肤像是透明，薄薄的一层，就像一个只依靠自己的小孩，徐砚秋闭上眼睛，念起了清心降火的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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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