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冷冽的目光投射过来，于阳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不不不不……”于阳放下筷子急忙摆手道：“……别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王一博的男粉，不不不不对，我是战哥的粉，不不不也不对……我……我……”
他语无伦次说了一堆，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要怎么解释，最后实在说不下去，耷拉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肖战和周琛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我……我确实挺关注王一博的，但没有别的意思。”于阳深吸一口气，“我我知道的所有信息都来自网上，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也能理解，我确实没有办法证明自己。”
周琛默默地听着，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人是肖战带来的，对于王一博，肖战比谁都在意，既然疑问已经提出来，那么要怎么想，怎么决定还是留给肖战做选择。想到这，周琛一副旁观的模样，把一旁的羊肉卷端起来放了些进锅里，埋头继续吃。
而肖战则是盯着冒着雾气的火锅，若有所思。
氛围变得很尴尬，只听到锅里咕噜咕噜在翻滚的水声和电视里播放广告的声音。
于阳终于坐不住，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磕磕巴巴地说，“……战……战哥，那那个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迈开腿便走，经过沙发时顺手拿起放在上面的外套，走至玄关处换好鞋子，又看了餐桌旁的那两人一眼，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开门。
“……小阳……”见于阳要走，肖战才反应过来喊道，“……你等等。”
半只脚已经迈出去的于阳，动作顿了顿，回过头来看他。
“……你先别走，进来继续吃饭吧？”肖战笑笑，站起来走到沙发旁看着他，“……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于阳想了想，收回脚转身走进屋，随手关门，脱衣，换鞋，再走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目光对上周琛的时候，尴尬地笑了笑。
肖战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背包，拉开拉链，把压在最里面的那一叠照片拿出来，翻了两下，挑出其中一张，又把其他照片包裹好塞了回去。他拿着特意挑出来的那张照片转身回去坐下，把照片放在桌上，缓缓地推到于阳面前。
看到那慢慢推到面前的照片时，于阳的双目大睁，眼底冒出层层的红色血丝，嘴唇微颤，他强忍着颤抖，一把抓住，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生怕照片上的人随时会消失一样。
照片上是两个小孩，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说是小孩，因为男孩看似只有十三四岁，女孩也没大多少，而且男孩长得俊秀，女孩生得甜美。他们在一间很大的舞蹈室里，四面都是镜子，面带笑容，动作一致且十分认真地在跳舞。
而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并不像是偷拍，因为不管是清晰度还是角度都拍得恰到好处。
只要仔细一看，便会发现照片上的男孩长得和王一博很像，虽然如今王一博脸颊上婴儿嘟的肉肉少了许多，五官也更加精致，但眉宇间少儿时的可爱模样犹在。
而照片上的女孩肖战并不认识，也从来没听王一博提起过。他似乎已经认定照片上的男孩是王一博了，寄这些照片给他的人是想告诉他什么吗？
“……你……你认识她吗？”看见于阳这副模样，肖战基本已经确定。他认识这个女孩。
于阳盯着照片看，沉默不语。
“……这……”周琛在肖战递照片给于阳的时候，已经起身绕过餐桌走到他们身后，他指了指照片上的男孩，“……这男孩长得好像小朋友，是他吗？”
肖战没吱声。
“那这个女孩又是谁？”周琛问。
这回肖战倒是给了他回应 ，摇了摇头。
“小朋友没和你提过吗？”
“没。”
“那……有可能不是，也许只是长得像而已？”
“不知道。”
“……这照片不是你带来的吗？”周琛一脸无语地看着一问三不知的肖战。好在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又转过头继续盯着照片看 。
于阳的情绪还没有恢复，仍是不说话。
肖战也没有再接周琛的话，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只好默默地拿起筷子在锅里捞起羊肉片，蘸着酱，小口小口地吃着。他神色很自然，仿佛早就料到于阳如今的反应一样，耐心的等于阳愿意开口说话。
“他们像是在舞蹈室里，练习舞蹈。”周琛盯着照片开始自言自语，“这里到处都是镜子，居然没把拍照片的人给拍进去，这不科学啊？”
没过一会，周琛突然用力地一掌拍在肖战的肩上，吓得肖战刚夹起来的一块肉片掉回了锅里，而周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讶地喊道：“……你快看，……这……这个女孩……她她和于阳长得好像啊！”
说完，周琛立即蹲到于阳的身前，仔细地看了起来，然后又看了看照片，摸着下巴一副高深的模样，评价道：“……嗯？不说十分像，但至少也有七八分。”
“……那……那是因为……”于阳的眼睛还是很红，吐字艰难，“……因为她……她是我……妹妹。”
闻言，肖战震惊地转过头看他，喃喃道：“妹妹？”
“……我就说怎么会这么像！”没心没肺的周琛压根没发现肖战与于阳的异样，感慨道：“父母的基因果然是强大啊。”末了又补了一句，“这么说，你妹妹和王一博可能很早就认识了？”
于阳低着头指腹一直在抚摸着照片上的女孩。
肖战蹙着眉把于阳的反应都看进了眼里。今天早上他平静之后又将那些照片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这女孩好眼熟，直到在公司再次看见于阳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可是他又不能确定，这个女孩与于阳有什么关系，毕竟大千世界中长得相似的人还是挺多的。直到刚刚于阳承认对王一博特别的关注，以及与他相关的很多事情都很了解。肖战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于阳可能认识照片上的女孩，而他关注王一博很有可能和那个女孩有关。
如今果真和他猜测得差不多，可他更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这些照片他并不知道是谁寄给他的，是想表达什么？还是有什么目的？看于阳现在的反应，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
“……战哥，”于阳缓了缓情绪，“这照片……”
“……我不知道，”肖战叹了一口气，“我是昨晚才收到的，不知道是谁寄的。”
“寄的？”于阳很吃惊，“你是说，是别人寄给你的？”
“嗯，”肖战点了点头，“目前不知道，寄这照片给我是什么意思？”
“……小阳，”肖战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说，“……可以和我说一说妹妹的事吗？”
于阳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地点了点头，缓慢地开口。
“……妹妹比我小三岁半，从小就是个活泼好动的性格，嘴也很甜，很讨人喜欢，家里从老到小都宠着她。”
“有一天晚饭后，妈妈带我们去附近的广场上散步，那晚广场上刚好有一群大哥哥大姐姐在跳舞，跳的正是街舞。跳得很好，吸引了很多人围观，我和妹妹人小，也挤进人群里站在最前排观看。妹妹一直兴奋得也跟着手舞足蹈，回家之后就和父母说她要去学街舞。那年妹妹才五岁。”
“起初父母是不同意的，因为他们认为学街舞的都是男孩。女孩子嘛，学学芭蕾，学学中国舞，或是拉丁舞，爵士舞什么的都比较好。可是妹妹说什么也不肯，就非要学街舞，最后，父母实在拗不过她，还是给她报名了，家里人也没希望她跳得有多厉害，只要她开开心心地就好。可是妹妹从小运动细胞就很好，一路考级升级，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了不少，也拿了好几次奖。”
回忆妹妹的时候，于阳总是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直到上初二那年，她被邀请参加一个大型的比赛，最后拿下了亚军。她和拿下冠军的人同时被帝都一家娱乐公司签约，随后一起送去了韩国培养。她打电话和我说的时候很开心，还告诉我，拿了冠军的是一个很帅气的小男孩，舞跳得特别好。那时我正在读高中，她走的时候我在补课，都没能去送她。”
于阳的眼神渐渐地暗淡下来，露出难过的神情。
“……后来呢？”肖战心里不由得一紧，追问道。
“……后来，”于阳眼眶倏地又红了，他低下头眨了眨眼，努力地控制情绪，“……后来，她出去没两年便被送了回来……”
于阳的声音哽咽起来，浑身都在颤抖，拿着照片的手越收越紧，照片被捏得，起了褶皱。
“可是妹妹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她没有再笑过，原本活泼好动，自信，能言善辩的妹妹，变得沉默寡言，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整日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也不愿意去上学，除了父母之外的任何人都让她感到害怕，……包括……包括我……”
“父母和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越来越消瘦，憔悴，从小把她捧在掌心里的我们都心疼得不行，妈妈更是私底下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更有几次……几次在父母没留意的时候，她寻了短见……”
说到这，于阳的情绪一度失控。
“……好在……及时被妈妈发现抢救过来了。次数多我们更是害怕，妈妈只好陪着她同吃同住，生怕她再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们大概也知道妹妹患了心理疾病，由于她不肯出门，一旦见到父母之外的人，情绪就失控。爸爸只好搜集妹妹的各种症状，奔走各大医院，咨询了很多心理医生，得出的结论都是……都是……妹妹患上了非常非常严重的……抑郁症……”
于阳双手捂脸，双肩颤动，已经泣不成声。
这是肖战认识于阳以来，第一次见他哭，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被他的情绪共情，也红了眼眶，心里越发堵得慌，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抑郁症，肖战虽然不太了解，但也知道严重的抑郁症就已经很难治了，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更何况于阳还加了两个'非常'，这让肖战心里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
周琛也红了眼眶，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于阳，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这种时候安慰的话语显得异常的苍白，两人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
于阳接过纸巾，擦了擦泪水，缓了缓情绪，哑着声道：“……后来，医生建议把妹妹送进精神科去住院，……可是不知道妹妹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然后……就……”
他再一次泣不成声。
肖战的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胀得发酸，他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走到于阳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背，柔声道：“……别说了。”
如果不是今天发生这些事，想来于阳不会再和别人提起这件事。
窗外细细绵绵的雨，还一直在飘着，冷热相激，窗玻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电视里冗长的广告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在播放着不知名的电视剧。餐桌上的火锅也快烧干了，三人早没了要继续吃饭的心思，周琛起身关掉了电源，默默地收拾残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琛已经收拾干净又坐了回来。于阳的情绪才渐渐地恢复平静，他对着两人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不好意思。”
肖战拍了拍他的肩，抿了抿唇没说话。
“……所以，我想知道妹妹在国外的那两年里遇到了什么？才会让她性情大变。”于阳轻声说。
“你特别关注王一博，也是因为这个吗？”周琛问。
“是。”
“……对不起，”周琛一脸愧疚，“我刚刚不应该那样怀疑你。”
“……没事，”于阳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和王一博的关系好，而且他的工作特殊，对他的事有所防备，也是正常的。”
“我确实没有要害他的心思，”于阳说，“……只是……只是在我妹妹去世之后，我曾在她的房间里看到过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妹妹手里握着亚军的奖杯和一个握着冠军奖杯的男孩的合照，那时她笑得很甜，而她身边站着的那个男孩长得和王一博很像，他的名字叫：王弈枫。”
肖战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双目瞬间大睁，仿佛呼吸都凝滞了。
注：照片上的女孩，指路：第33章，在弟弟的梦里出现过。
挖坑一时爽，填坑火葬场。来一波土拨鼠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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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