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虞家也曾辉煌一时,不过后来日渐没落。早年,虞嬉的父亲志不在仕,反而对经商颇有兴趣。人到中年的时候,反而又生出了悔意,因此虽说虞嬉身为女子,可从小也是在四书五经圣人贤者的名作中熏陶过的。
虞父子嗣单薄,膝下除虞嬉外,只有一个不满五岁的幼儿。因此,这一对儿女,自然如珠如宝。
回府的时候,府里的丫鬟正抱着五岁的弟弟在院中摘花玩。
见了虞嬉,幼弟叉着双臂,挣扎着朝她扑过来。
她一把将幼弟搂进怀里,亲腻地贴了贴幼弟的面颊,柔声问,“母亲呢?”
“里头。”弟弟奶声奶气地把一株花别在她的头上,拍着手说。
丫鬟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外头流言四起,姑娘恐怕是受了天大的气,这才回了娘家。
“姑娘,夫人在屋里呢,听说了姑娘的事情,打发奴婢看着少爷,自个儿指不定窝在屋里哭呢。”丫鬟压低了声音,目光落到虞嬉被大氅半遮的领口,想起外头的流言,不敢再看,便问,“阿碧姐姐没跟着姑娘回来么?”
“坏了。”虞嬉一拍脑门,事发突然,怎么就忘记把阿碧一同带走了,“府中堂上有贵客,你招呼下人招待招待,另外遣家丁去许府接阿碧回来,我先去见母亲。”
丫鬟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经抱着幼弟推门进了房中。
“不是让你带少爷在院子里吗。”许氏半趴在床上,听到推门的声音,这才直起身子,拿帕子揩了揩脸上的泪痕,沙哑着声音问。
虞嬉把幼弟放到地上,幼弟说,“娘,您看姐姐头上的花儿。”
许氏猛地转过头来,一眼看到立在她面前的虞嬉。
“儿啊。”她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虞嬉的面前,一把抱过虞嬉,啜泣道,“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娘,您听我说。”看许氏的模样,定然是听信了外头的谣言,虞嬉赶紧解释道,“外头的流言作不得真,女儿很好,是遇到了贵人,女儿才免遭于难。”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就回来了?是许家......许家......”许是抽抽噎噎,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虞嬉拉她到床上坐下,这才一五一十地跟许氏解释起来。
不过,同孟其琛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虞嬉把同他的相识隐去,只把他是如何救她,又如何在喜堂之上替她解围的事情说了说。
饶是如此,许氏仍然被吓了一跳,不确定地问,“儿啊,你不要被奸人骗了,那博望侯怎么就出现在这小小的云中城里,还好巧不巧地救了你呢?”
母亲的想法同她当时的想法如出一辙。只事,她那里敢告诉许氏,她同他的缘分?就算说了,这事玄奇,母亲又信不信呢?
“母亲,博望侯那样的声望,有谁敢冒充他呢?这个人,必定是真的。”
许氏仍然不敢相信,“你既说那救你之人是博望侯,他又为何会替你解围?”
许氏一言直中要害,虞嬉呐呐无言,许氏又拍手道,“定是我儿容貌美丽,就连博望侯那样的人物也心生怜惜。”
虞嬉,“......”
“这样说来,你也是因祸得福。”许氏说着,猛地想起那博望侯还在堂上等着,一面匆匆起身招呼丫鬟端上茶水糕点,一面起身整理仪容。
“娘,他......不必如此的。”看着许氏忙里忙外,虞嬉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孩子,人堂堂一品侯爷,你竟把他扔堂上不闻不问,再好脾气的人也不免恼怒。”许氏戳了戳她的脑门,招呼下人取来新衣,母女二人收拾停当,这才转到前堂。
堂上孟其琛正经危坐,听到声音,便也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
许氏领着虞嬉跨进门来,他一眼落到她的身上。
她换了件嫩粉的衫子,双颊薄红,额头贴了花钿,是打扮过的模样。
“民妇见过侯爷。”面前许氏微微屈膝,虞嬉也矮下身子,朝他行礼。
他这才回过神来,忙出手扶起许氏,许氏受宠若惊,他微微一笑,道,“岳母大人不必多礼,小婿孟其琛,家中排行第六,今日前来,是特地上门提亲的。”
侯爷上门提亲,许氏被他这一身小婿惊住,稀里糊涂地在原地立了一会儿,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侯爷家中妻妾几何?我们虞家虽然小门小户,但女儿也是手中珍宝,侯爷豪门大族,虞家不敢高攀。”
早先被欣喜冲昏了头脑,立在这位贵人的面前,她才回过神来。按照自家女儿的出身,嫁到侯府,怕也是为人妾室。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又怎么忍心看她受那份委屈?
“岳母大人。”孟其琛恭恭敬敬地超许氏鞠躬施了一礼,“小婿二十又六,家中尚无妻妾,阿嬉是我心头挚爱,今日来就是来提亲的,还请岳母大人成全。”
许氏语塞。她一向不信这世上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然而现在她信了。不仅有,还好巧不巧地砸中了自己的女儿。
“侯爷......”许氏张了张口,不知从何说起,孟其琛也不催促,很有耐心地含笑相应。
“您说的可是真的?”许氏总觉得自己在腾云驾雾,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小婿方才所言,并无半分虚言。”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到许氏身后,神色温柔极了,“小婿仰慕她很久了,想要娶她入孟家,做孟家儿媳。”
“好好好。”许氏连声应道,孟其琛这才直起身子,将目光移到堂外,沉声吩咐道,“林棘,把聘礼抬上来。”
“侯爷,林副官去许家接夫人的丫鬟了。”门外一黑衣男子站到门前躬身禀道,孟其琛挑眉,问了一句,“他亲自去了?”
“是。”下属颔首,并示意身后的护卫把从京都带来的聘礼一一抬放到堂上。
看着一箱箱金银珠宝被抬了进来,虞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队伍里驼着的,都是用来提亲的聘礼。
足足十箱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一一摆上堂来的时候,许氏不禁狠狠抽了一口气。
“聘礼都在这儿了。”孟其琛看着许氏,语气诚恳,“京中路远,舟车劳顿。小婿想,一些不必要的礼数可以稍微省省,等到了京中,小婿再行补过。”
“啊。”许氏完全跟不上孟其琛的思路,迟钝道,“这事儿,该怎么办,都依侯爷的。”
不过一天,流言再起,如疾风一般的速度在云中城中席卷开来。
说是博望侯的聘礼,多的数不过来。原本虞员外下狱,还有不少人暗地里等着看好戏,现在倒好。虞家的一个女儿,嫁得一个好夫君。
可见,生个女儿比生个儿子强。
也有人不忿道,“侯爷那样的家世,虞家小姐能高攀的起?莫听那些谣言,指不定是过去做妾呢。”
这些流言,虞嬉倒不清楚。阿碧被林棘寻回来后不久,虞嬉的父亲便被许晋派人恭恭敬敬地送了回来。
面对这个横空出现的女婿,虞父战战兢兢。晚上夫妇二人在被窝里一合计,虞父不解地说,“照你这么说,侯爷明显有备而来,否则小半日的光景,怎么拿的出这么多的聘礼。”
许氏一听,顿觉有礼,“这么说的话,侯爷同咱们女儿,早就认识?”
虞父靠在床上,盯着床顶,骤然想起一桩事儿来。
他猛地坐起身来,许氏惊道,“大晚上的做什么?”
他披衣而起,拿出自己藏在柜底的钥匙,打开床头放着的匣子,又招呼许氏端来烛火。
“神经叨叨,你这里面藏着什么?”许氏问。
他把锁打开,从匣子里拿出一块玉佩,拿在烛火下反复翻看。
许氏凑近了问,“这是什么稀罕物件?”
“你不知道,这东西玉质剔透毫无瑕疵,是一块上等的好玉。”
“嗯。”许氏轻声应了一句,“即便是宝贝,也值得你这样小心谨慎?”
“这东西的来历,我一直都想不通。”虞父靠在床上把玉佩拿到面前细细端详。
“你不知道来历,那它怎会在你的手上?”许氏不解。
虞父有些心虚地瞟了她一眼,“这东西是嬉儿八岁那年,拿在手里玩,我当时一看,自家没有这样的宝贝。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简单,怕惹来灾祸,这才将其从嬉儿手中要来,锁在这匣中。”
“好啊。”许氏顿时反应过来,怒目而视,“虞老头子,敢情这点事儿你还瞒我呢。”
“没。”虞父赶紧好言好语地哄着妻子,“那不是怕惹出事端,你知道了也没好处。”
“这么说,你觉得这玉佩跟侯爷有关?”许氏问。
“**不离十。”虞父道,“这样,明日你把玉佩还给嬉儿。若这玉佩确实出自侯爷之手,那给嬉儿也没什么可担忧的,若不是......嬉儿有侯爷的庇护,也应当生不出什么事端。”
小孟:岳父大人,那是我给您闺女的定情信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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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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