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的每条大新闻都只是战争的一个导火索。明星的利益，经纪公司的利益，商家的利益，各种媒体的利益混在其中纠缠不清，暗自博弈。缠绕在一起的火丨药团越大，点燃它的契机就越简单。

肖战想过任何一条陈年旧事或捕风捉影断章取义的东西被扩散成千夫所指的燃点，却没料到他所能做的最坏的打算往往不会成为现实。

换句话说，通常成为现实的都是更令你措手不及的事端。

也许是他沉寂三年对于娱乐圈这种日日翻盘出新的地方实在太久了，路人或者黑反而都不太攻击他，想来攻击现在的他也没什么爆点。于是短短两天的时间脏水逐渐向男孩汇聚，大有万河归海的气势。就在前一晚这种趋势尚没那么明显的时候，肖战还举着手机给正玩游戏的男孩看。彼时他俩都赖在床上互相催促对方先去洗澡，偏偏谁都不动换。当然，明明家里就有两个浴室，互相也都默契地并不戳破。

男孩距离吃鸡似乎只有一步之遥，肖战使坏故意拿自己的手机挡他的屏幕，奈何某人的胜负欲可没那么容易被动摇的。两人四只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最后肖战闹够了把他从床沿捞回来，给他念有趣的评论。看到某条营销号的diss，忍不住笑道：“这条说你是渣男诶，你真的不看看吗？”

男孩眯起眼睛，视线却没离开：“渣男？哪来……靠！害我差点被扫了。”肖战有意逗他，就把营销号的内容挑了挑说给他听了。

展馆那天的那种阵仗男孩不在场，肖战原本认为是幸运的，结果这不就被拿来大做文章了。

营销号说出柜这种场面王一博却只交给他妈和另一半，自己既不在场也未在事后露面，至今没有一句明确的表态，既没担当也太不男人明显不想承认吧啦吧啦的。对方只拽住这一点紧咬不放反倒容易吸引路人信以为真。而最后云淡风轻地甩了张合成图片，一边是肖战被媒体围攻，另一边则是同时间王一博与“狐朋狗友”在半岛酒店“有吃有睡”。

肖战之所以拣这条来念，并不是试探，而是正因为他知道事实，才能用玩笑的语气举重若轻。照片里距离很远，隔着酒店的落地窗能看到有人跟男孩隔桌子站着，互相敬酒的样子。对面的人被外壁挡住了看不到脸，只有男孩可能是太帅了就算是这么模糊的照片也能一眼看出是他。

王一博西装外套敞着，身体前倾的时候旁边同样看不到脸的某位替他捏住了衣角防止蹭到碗盘。那只手白皙漂亮，的确应该是位女士的手。而早上出门前肖战给他挑的领带则被别在西装上衣口袋里，在身体前荡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再往上轮廓分明的侧脸依稀能看出点笑模样。

肖战还没见过他谈生意。那天记得是蔚蓝跨科技领域注资公司的剪彩日，技术团队的核心人物是男孩几年前就在电台节目上认识的——当年的科技新贵，现在国内的AI技术革新领军人。只听王一博谈起对方的口气就知道是他真心想结交的人还是不得不维持一定交际的对象，这位明显是前者。

认识优秀的人绝对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就像多看到一个世界的门。那晚男孩回来的有些晚，肖战看着小说一直在等他。微醺的酒气中衬托着疲惫却兴奋的脸，洗漱时还喋喋不休地跟他现学现卖刚补过的课，牙膏沫都要飞起。

同样在刷牙的肖战嫌弃地怼他：“那么多科学术语，你真能听懂？”

男孩漱了口水道：“也就大概能听懂个意思，具体的你让我说我确实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很厉害。我以前一直以为脑波只是一种术语，就像象形词那种感觉。但是看到那些意志控制的产品，才觉得原来脑电波是真实存在的！晁远说他要实现脑电波的实体化……”

肖战有时候也会奇怪被吸引的自己究竟是因为男孩本质话少却会因为对象是他而变得聒噪，还是因为每当他说起自己喜欢的感兴趣的热爱的，那些闪闪发光的表情和无比认真又坚定的眼神太过有吸引力。

“谁这么瞎！居然说我是渣男？让我看看。”肖战把手机拿给他一起看：“呵，本公子这么帅气多金专一的人，到底哪里像渣男了？再说我要是渣男，那当年扔下我偷跑的人岂不是渣男中的渣男？”

肖战不可置信地深吸一口气，舔着后槽牙阴恻恻地道：“……王一博，你这个梗就过不去了是不是？！”

男孩的脸被他推到一边，举起手机“哼哼”一声，小声嘀咕：“反正谁对不起我自己知道。”说完眼睛一翻看样子是打算继续吃鸡了，肖战简直要被气死！把自己的手机一扔，男孩的也夺过来扔一边，然后一个泰山压顶骑在男孩的肚子上——挠痒痒……

“我就知道你要用这招！能不能换一个！”

“谁说的？！我还会别的！”

互相武力镇压的结果，也算是肖战赢了吧，毕竟他是不用出力的那一个。可是男孩大概天生就是来气他的，结束完战斗，肖战死鱼似的趴展在床上不想动弹，就见男孩随手扯过被单给他搭了，随后光脚下地捡手机，还感慨幸好没来得及按进入副本。

肖战捂脸：“王一博你真是够了！小学毕业了吗你？！”男孩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挑眉坏笑，下一瞬动如雷霆地又把他压得动弹不得……

“该毕业的地方毕业了，不就行了？！”

肖战：“……”

就算再怎么吐槽他高贵冷艳的小狮子变成流里流气的狼崽子这件事，似乎也不可能逆转了……

万河归海在一周之后真正到达**。与肖战的隐忍不发相反，王一博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商场混迹这几年，他觉得自己成长最快的方面就是洞察力和时机的切入点。律师函和声明同时挂出，网警约谈人数浩荡。开始时还有被约谈出来的网民在网上放话说没什么大不了，就算要告他污蔑也拿不出有利的证据芸芸，随后其号和本人就都消失了。

有喜欢危言耸听的人士很快暗示那些消失的人是因为又被约谈，想当然一次约谈和回马枪的二次约谈不可能是同样结果。以为能铺天盖地的巨浪顷刻遭到回弹，喜欢无事生非却欺软怕硬的那类很快偃旗息鼓。

但也总有粉丝众多沉浸在自己王国清醒不来的人。于是很快的，六个主要的营销号主人被带上法庭。

送走代理律师，杨宁表情复杂地问：“老板，你这么做，嫂子会不会不高兴啊？”

王一博窝在沙发里随手从一摞剧本中抽出一本来看，眼皮子都没抬地回道：“不会”。

杨宁狗腿地坐过去：“那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提前跟嫂子商量过了吧？！”

“没有。”

杨宁面部扭曲了，王一博翻了几眼剧本见他还不走，开口赶人：“你这么闲吗？猫找到了？”可怜的小助理一缩脖子火速消失。才清净没两秒钟，人又开了条门缝跟贼兮兮地道：“老大我觉得为了家庭和谐着想，您还是先跟嫂子说一声比较好……”

王一博抬了抬眼皮淡道：“滚。”话音没落门就关好了。

他本来很有把握的事，被杨宁这么瞎操心的叮嘱，竟也有些拿不准了。那六位被告中除一位是有意安排，其他确实都是自找的。被告知这六位清一色都是肖战的死忠粉时，他也愣了一下。肖战恐怕比他还要早知道那几人的身份，但他什么都没说过。

王一博拿出手机，手指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拨出去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起来，问他吃饭了没。

他勾起嘴角却正经道：“还没，等下要去谈事情顺便吃。你呢，吃了吗？”

“没，我等下也要谈事情，顺便吃。”肖战笑着说。

肖战不想让“复出”的新闻甚嚣尘上，事实上已经有各怀鬼胎的营销号揣测之前出柜的新闻是不是他为了复出而故意引丨爆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只接受了电话采访。

王一博的猜测全对，虽然没想到他一直对一面倒的黑漠不关心原来是憋了大招，但肖战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带节奏的是他的粉丝。

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他自然也会难受。但他难受的却是畸形的圈内文化。

以前他寂寂无名时也没少被拉踩，后来他有点名气就被迫拉踩别人。他相信每个明星都有同样的经历，无论被拉踩还是拉踩别人，明明都不是他们的本意，这个本质却无人在意。

打着爱的旗号不停做一些伤害所爱之人的事，是很多粉丝都在做的。然而会理智的人就一直都理智着，不会理智的人则、也并不会将理智的声音听进去。最后落得法庭见的场面谁都不想，但如果不使用更公开公正的办法，这个不理智的车又刹不住闸。

他明白王一博的选择，也认同这是制止伤害面扩大的最好方法。所以当媒体采访他问他对此事的看法，他想了想只道：“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负责，这是毋庸置疑的。何况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失去了自主意识和判别是非真假、独立做出选择的能力，那更不能也不应该、把过错推到他人身上。我真的觉得很遗憾。但还是……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吧，像个真正的成年人一样。他们如此，我亦如此。”

“肖先生的意思，是您已经选择了王一博先生吗？”

肖战的确没想到只是电话采访居然都能被抓住这样的细节，他无奈地笑了笑。

晚上两人说好在展馆见。这几天肖战好歹还借着工作看过几眼，王一博就真的一次都没来过。他们到的时候暮色四合，展馆已经清场了，安保从后门把他们送进去，搞得像幽会似的。

空荡荡的旧欧式建筑里灯火辉煌，彩绘的玻璃窗上有手持弓箭的小天使，托着金苹果的美丽女神。穹顶则是怀抱着耶和华的圣母玛利亚悲悯地望着人间。不知为何肖战脑海里自然响起《罗恩格林》歌剧里最广为人知的那一段旋律。

他回过头，男孩也收回目光看向他。

肖战说：“王一博，在这给我跳支舞怎么样？我想看。”

TBC……

下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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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千面 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