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太极宫外传来的指控,太子发难,呵斥:“何人胆敢在宫中撒野,带上来!”
话音才落,门外响起反抗的声音。
“滚!”
说着,官容揪着一个太监,身后两个侍卫押着,走进来。
他不卑不亢,将太监扔在地上,站在朝廷中间,感受着所有人的注目。
他拱手,道:“臣官容,叩见陛下。”
皇后和太子对视一眼,眼神交流:宫内禁军全是我们的人,这人怎么进来的?
慕容追问:“官容?”
官容点头,说:“臣奉黔蜀道母夫人令,入京觐见,没想到因为这身衣裳,被太子殿下误认为是燕王,五花大绑请进了皇宫,关在陛下寝殿,好容易才逃出来。”
他指控的盯着皇后、太子,道:“请陛下为臣做主!”
皇后怒道:“一派胡言。”
意有所指道:“陛下,切莫听他信口雌黄,今日大事为重。”
慕容追抬手打断皇后,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些,声音也不似方才的气若游丝,说:“皇后莫急,朕心中有数,定不让一人含冤。”
看着官容,问:“方才你说因为这身衣裳,是什么意思?”
官容站直了身子,就地转圈,问:“陛下,各位大臣,可觉得臣这身装扮眼熟?”
有人很快认出,说:“似乎是燕王殿下的常服?”
已经提点,众人皆点头。
“燕王殿下不爱朝服,常服也甚是低调,喜欢以墨竹花样。”
“对对对,他头上的发冠我曾见燕王殿下戴过。当日觉得实在精致,还多看了几眼。燕王见我喜欢,后来派人送了我一只。”
……
官容看众人皆认出来,便说:“燕王平叛黔蜀,与臣相处时久,特将这身行头送与臣,以表亲近。”
他面露悲戚:“谁知道臣才到明德门,就被来历不明之人抓了,夺了进贡的珍宝。”
“转眼间,已经押解进了宫。”
他顿了顿,恶狠狠的看着太子,说:“还被太子、皇后当做燕王,威胁陛下禅位!”
听得朝臣倒吸一口凉气,韩令公指着上位的皇后:“尔等胆大妄为至此!”
“陛下,何能容此等奸邪小人存世?”
慕容追一言不发。
官容一脚踹在地上的太监身上,将他踹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熟悉的朝臣已经认出来了,张口结舌的指着他:“这这这……这是打小服侍皇后的鸿贵公公?”
官容怒道:“大胆奴才,还不从实招来。”
他手里做出鱼死网破的姿势。
原来这鸿贵是皇后近侍,被留在寝宫盯着官容假扮的慕容翥,后被官容下了毒,此时为活命,只能和盘托出。
他哭着跪倒在地:“陛下恕罪,陛下恕罪。一切都是皇后指使,跟奴婢无关。”
慕容追不苟言笑,完全坐起身来,余光瞥了两侧惊慌的皇后和太子,冷哼:“说。”
鸿贵连连求饶:“当年是皇后以羽林军为流民,趁陛下出宫祭天,逼宫谋反。高宸贵妃以禁军拼死抵抗,被皇后一声令下,凌辱致死。”
“后又多次指使奴婢毒害燕王、缙王;毒害未果,趁燕王北定柔然,买凶刺杀;后又勾结西罗,以黔蜀为交易,要将燕王致死。”
太子听着罪状,握紧了拳头,却一言不发。
官容见鸿贵停了,在他头顶的冷冷说:“还有呢?”
鸿贵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往前爬了两步,又说:“谁知道燕王福大命大,屡次转危为安。皇后便派奴婢日日在陛下饮食中下毒,把持朝政,抓了燕王威胁陛下,禅位。”
“谁知道,抓错了人……”
听着声音越说越小,慕容追勾起唇角,一副痛心疾首道:“朕自登位,夙兴夜寐,常躬身自省,时以前魏为鉴;后宫诸事,处处尊重皇后,立嫡立子,稳定国本。”
他扫视太子、皇后:“奈何养出这般的白眼狼。”
皇后看慕容追发怒,本能有些惧怕,慕容翔倒是无所畏惧,也不装了,坦然道:“父皇,您老了,病恹恹的,风烛残年,何必霸占着这张龙椅不放?”
“您想守着这龙椅,好交给你与高晨那个贱妇的好大儿,也要问问禁军肯不肯!”
说着一声令下:“通通拿下!”
门口守卫的禁军听令而入,手持利刃,将两班文武大臣团团围住。
慕容翔睥睨,道:“尔等今日肯俯首称臣,朕保尔等官爵依旧,否者……”
他狠道:“鱼死网破!”
官容直接抢夺身后禁军的刀,手起刀落,迅雷不及掩耳砍下跪在地上的鸿贵头颅,道:“膏梁竖子,也敢自称朕?”
朝堂武将几无,大都是文臣,眼看着身后禁军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刀,身前溅了鸿贵的血,真是进退维谷,左右都是死。
崔旻正气凛然,与太子对峙,道:“士可杀,不可辱!”
陈楠也毫无惧色:“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韩源道:“为人臣着,当忠君爱国,未有助纣为虐,而能善终着。”
韩令公带头:“臣,誓死跟随陛下!”
除了少数见风使舵的,大多朝臣,都不约而同,视死如归,道:“臣,誓死跟随陛下!”
太子冷哼:“好!好一副君明臣贤的太平图景,就让你们去地下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说着,示意禁军将他们就地正法。
‘霹雳吧啦……’
太极宫外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跟随着震天的呐喊和铁蹄的踢踏。
官容与韩令公对视一眼,以韩令公、韩源几人就近拿下禁军,吸引注意力;官容抢先冲上御座,一脚将太子从轮椅踹下,顺着御座阶梯滚下,被陈楠躲过禁军的刀拿下;官容单手拿着匕首,架在皇后脖子上。
慕容翥一身黄金铠甲,腰悬尚方宝剑,手拿长弓,风尘仆仆,上殿,拱手道:“父皇,儿臣救驾来迟,恳请恕罪!”
又抬头道:“皇城各大城门已得到控制,造反禁军全部束手就擒;五十万平陈大军、五万策骑营将士已在长安城外,随时听候父皇调遣。”
大局已定。
官容见状,得了慕容追的眼神示意,挟持着皇后下去,扔在地上跪着,自己收了匕首,放在腰间,双臂抱在身前,冷眼旁观。
本应该风烛残年的慕容追一改病态,精神矍铄,腰背挺直坐在龙椅上。
罗景敏带着西罗王跪在朝下,捧着文书递给官容,送到御案。
罗景敏说:“禀陛下,此乃西罗王那摩延亲口招供,如何与太子串通,杀害燕王,割黔蜀自立的供词及来往信件。”
慕容追看了,没来由的问:“翥儿,方才韩令公为你母亲当年之事叫屈,你可有补充?”
慕容翥恭敬回答:“当日臣不过十岁孩童,却也已经记事。那事确实并非母亲所为,儿臣人微言轻,致使母亲含冤多年,不能为母伸冤,实在不孝。恳请父皇彻查当年之事。”
慕容追点点头:“朕心中有数。”
一改慈父模样,严肃冷静,声音洪亮:“皇后王氏、太子翔、齐王雏,三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恣意妄为,谋行鸩毒,逼宫谋反,着废为庶人,玉牒除名”
“王氏为母不尊,教子无方,是为罪魁,幽禁野狐落,生死不得出。”
“子翔,狼子野心,朋比为奸,弑父谋反,残害手足,通敌卖国,不配为人,赐死。”
“三者并夷母系三族;母系五族,流放岭南。”
太子事败,倒也坦荡,只冷笑:“成王败寇,慕容翥,当年,就不该留你性命。”
慕容追冷哼:“死不悔改。”
抬抬下巴:“拉下去,朕不想看到他。”
皇后满脸泪痕,凤冠还戴在头上,却心冷如冰,瘫坐在地上,看着高高在上,冷漠的慕容追,只说:“陛下,多年夫妻……”
话还未说完,慕容追杀人诛心的笑起来,面带温柔。
说:“高宸贵妃,渤海高门,知书达理,淑静贤德,傲骨凌霜,堪当世范,含冤九泉,不得昭白,朕常悔痛。追封渤海高氏宸贵妃为后,号‘圣’,与朕同葬帝陵,合衾同棺。”
皇后惨笑,声泪俱下,哭笑不得:“同葬帝陵,合衾同棺?”
她看着慕容追,叩问:“那个贱人活着,您给了她半幅皇后的典仪,至高无上的北宸之尊;死了,您还惦记着给她‘圣’的称号。哈哈哈哈……那我算什么?”
慕容追冷眼睥睨:“太原王氏。”
皇后一时间傻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又哭又笑,疯魔一般的喃喃自语:“到头来,我只是太原王氏……”
慕容追抬抬下巴,示意,官容点头,拖着皇后往外走,边走,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陛下密旨,若是王氏不珍重自身,自戕谢罪,定让太原王氏从此消失,片甲不留!”
他笑着将皇后扔给一旁的士兵,说:“臣祝您长命百岁!”
等听不到那些嘈杂的声音,慕容追看向韩令公,突然转移话题,问:“韩令公,朕听闻爱卿在终南山有一座别业,风景优美,令人神往,朕欲以太乙裕齐王别庄与爱卿更换,不知爱卿可愿意割爱?”
韩令公拱手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陛下既然喜欢,臣自当双手奉上,不敢言更换。”
二人对话把众人问的摸不着头脑。
慕容追又说:“朕闻王者不死,乃是国家之幸,社稷之福。燕王慕容翥屡遭毒手,却劫后逢生,可知乃是天命所归。”
提高音量,道:“着以燕王慕容翥为储,御前即位,三日后为登基大典。朕去帝号,迁居终南别业,颐养天年。”
这个结果太出乎意料,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慕容翥本意是要太子皇后逼宫谋反,自己率大军回京,兵临长安,迫使慕容追以太子皇后谋反一事为契机,重查当年事,为母报仇。
事成之后,皇位到底是谁的,他并不关心。
如今大仇已报,心愿已了,没想到慕容追会当朝退位,禅位自己,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慕容追看他发愣,提醒道:“翥儿,你雄才伟略,多年来为国征战,战功赫赫,朕看在眼里,这个皇位,实至名归。”
说着,示意近侍扶着自己走下来,拉着慕容翥坐在皇位上,拍拍他的肩头,说:“皇上万岁。”
满朝文武连连下跪,三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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