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广告牌,其实是一堵墙。
样式有些像前世的公交站,里面一堵厚实木墙,宽一丈半,高一丈,上盖一个亭檐,可遮雨避风,避免把内里张贴的广告纸打湿了。
顾行知看了一下,颇为满意,李老舅还在上面刷了一层油漆,可用来防蛀又不刮手,后者的手艺很好。
一面广告墙花费一百二十文,很值当。
他当场就付清了李老舅的工钱,又和陈秀才周幼学进了陈家书房。
“上次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顾行知道。
陈秀才和周幼学精神一振,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那是两幅画,画的都是同一个主题,便是挑货郎。
陈秀才那幅画走了写实风,画了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挑着两边货担,没有画正脸,但身姿矫健,形体修长,一眼看去就能和顾行知对上号。他画技十分不错,栩栩如生,货担上的货品也画出来个七七八八,一望就能知货物琳琅,容纳百物,不愧走货郎之名。
而周幼学的则偏童趣多些,画了一个很欢快的货郎挑担,后面追着许多小孩的场景,旁边还点缀了许多如盐罐子,酒瓶子,胭脂盒,针线之类的小物,看起来如同小儿书,十分有童趣。
可看着陈秀才的,周幼学再看看自己的,顿时就佯装怒了,道:“好啊,你看着浓眉大眼的,居然暗藏心机讨好行知哥,你赖皮!”
陈秀才一本正经道:“此谓之为写实,怎能叫刻意讨好,在某心中,顾兄弟便是如此人物。”
旁边几人都笑的乐不可支,顾行知也有些忍俊不禁,他让这二人一人画一幅画,就是想看看两人的画技如何,这时代读书人讲究书画琴棋四艺,但凡有点学问的都会这几门技艺,只是水平有高有低。
他想画广告图纸,自然要有图画在上面,最好是就算是不识字之人,看着图画大概也能理解意思,便让二人以卖货郎为主题作画一幅,然后选一幅做广告排版,而被挑中,一幅画给三十文钱。
顾行知道:“两位的画都各有千秋,我也挑不出来,就都取用了。”
他再看一眼,道:“画有了,还缺字,”他看向沈玉,“那就劳烦沈先生题一下字。”
沈玉被他的称呼逗乐,也不客气,走到桌案后,磨墨,挽袖,提笔,在上面落下龙飞凤舞,飘逸潇洒的六个大字,“顾氏帮帮带货”。
“好。”
现在图有了,名有了,还差个洗脑的广告词。
顾行知在桌案前踱步了来回,提笔在旁边空白纸上写下一段话,其余三人都凑近去看,连李老舅都有些好奇,探头去望。
只见上面写着:路远,物多,没空闲,就找顾氏帮帮带货,免费送货上门,三天即达!
买东西,找顾氏帮帮带货~
“……”
顾行知满意收笔,道:“如何?”
沈玉憋了憋,道:“通俗易懂。”后面那个水波纹是认真的吗?
周幼学:“直白好记。”
陈秀才:“有……有大道理在其中。”有辱斯文!
只有李老舅真情实感道:“好。”
“那就这样吧,劳烦陈秀才抄录到广告图上,张贴出去。”顾行知搁下笔,他对自己目前的字迹还是心中有数的,比刚学的幼子好不了多少,以后还要多费心练字。
他记得剧情中,原主回顾家后,吃了没读过几年书的亏,从字迹到学识,贵族礼仪等都被男主狠狠比下去,很是阴郁了一段时间。他虽不敢说一定能做到比男主更好,但起码要努力起来,以防往后还吃原主吃过的亏。
时近晌午,已经有村民过来领东西,有村民订了细盐,结果到手是一包精致的盐包,感到十分新奇,打开一看,里面的盐粒细白如新雪,顿时惊讶起来,找上顾行知道:“这、这是好盐啊,我没买这么好的盐,而且这包的也太精细了,那,那是我这等人受用的……”
市面上盐分好坏,村民吃的一般是色泽微黄有些还发苦的盐,一斤约是四十文,好一点的五十文,而顾行知从齐家拿来的这匹盐可谓精品,若他想盈利大可挑个好日子去集市上卖,便是六十文一斤也有人要。
而他这盐仅仅只卖四十五文。
村民只是图他几文钱的差价加上送上门的便利,可没想到能这般物超所值。
“是这个价,这个包装是为了取拿方便,亦能做防潮之用,盐吃完了,包装的油纸和草绳还能留着包别的。”顾行知解释道。
买盐的娘子听了,眼睛发光,这实在好啊,价钱便宜,还特意包的好看又实用,她惴惴道:“那我还能现在买几包吗?还是要在陈秀才处下单才可以,我想买上一些,过节做客之时,还能送人哩,这包的好看。”
“可以。”
那娘子便欢欢喜喜又买了三包,她回去后定是要和左邻右舍宣扬一番,以后要买东西,还真得找这个顾货郎!
也有村民看到陈家门口立起来像一堵墙的东西,不由都好奇地围过来指指点点,只是他们基本不识字,只是觉得那图画有意思。
陈秀才也很尽职,一边给他们拿东西,一边向他们解释广告上的字,还耐心地教了两下,这一下就不得了,没多久跑来两个小孩跟着陈秀才学,照着那广告上的字念,惹得更多人驻足观看。
顾行知看了一会儿,便将下单的货留下,此外还多留了一些,以防有人想买,又将东西的售卖价列成清单给了陈秀才,约定四天后过来收一次钱。
做完这些,他驾着牛车驮载着广告墙的木板,沈玉、周幼学还有李老舅跟在后头,他租用的这辆牛车,牛是一头老牛,车架也不大,载两个人还可以,多了就不行。
正午时,到了周家村,先去把广告墙立起来,他们忙活的时候正巧遇到周家村的村民从田地里归家吃饭,便一边在小河边搓手搓脚,一边看他们忙活,还有一群小孩围在旁边新奇地打量着,伸着脏兮兮的小手要去摸。
周家村村长也在现场看着,见此便呵斥那些小孩,不准他们对广告墙动手动脚,若是被他看见谁故意损毁弄脏,就喊了他们爹娘过来喂他们吃竹棍炒肉。
这一下吓得那些小孩怪叫着跑开,跑远了又回过头对着大人们做鬼脸。
周村长道:“这些小孩无法无天,让小顾老板见笑了。小顾老板你们还未用饭吧,正好老朽家中煮好了,一块儿去吃用点,寒舍清苦,望不嫌弃。”
顾行知推辞了两下,但周村长盛情难却,最后一伙人都跟着去了村长家中吃饭。
吃饭期间,周村长一直向顾行知敬酒,感谢他给村人带东西,也感谢他对周幼学的照顾。周村长不仅是村长,也是周幼学的族老爷爷,周幼学读书有天分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事,只是周族人皆清贫,无法给周幼学更多扶持,若顾行知能帮周幼学一把,不仅是周幼学一个人的恩人,也是他们周族之恩公。
从村长家吃完饭出来,顾行知就载着所剩不多的货物往上河村赶去,李恪回了石湖村,沈玉,周幼学跟他一块过去。
等到了上河村,他们没有进村子里,而是在村外一条道上,周幼学跳下牛车,轻车熟路地往那几家向他下单的人家跑去。
沈玉道:“你想怎么处理上河村的事?”他也是有些好奇,顾行知在他们面前说的那番话肯定不能直白地给上河村村民说,不然就是落人口实,还易被上河村人抵制,明明是何村长先为难他们的,倒是变成他们没理。
顾行知眼眸微闪,笑了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且等着看吧。”
沈玉看他那样,便知这人肚里冒着坏水,轻嗤一声,抱手在田埂边走来走去,不时拨弄一下长势喜人的青稻。
没多久,就有几个村民过来,围着顾行知的牛车拿他们订下的东西,看牛车里还有其他货,又挑选起来。
在他们忙碌之时,一个**岁的男孩悄摸儿靠过来,待离得近了时,突然这小男孩就脱了裤子,扶着小豆芽对着牛车上的东西就滋啦过来!
沈玉眼疾手快看到这一幕,直接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子将人狠狠掼去旁边稻田里,那道水柱也跟着飞起一道弧线,湿了离得近的几个村民一身。
顿时,一股骚味就起来了。
“啊——!”
“哪个缺德玩意!!”
“杀千刀的啊!老娘新裁的衣裳!”
村民们骂骂咧咧,狼狈不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火气大的能吃人。
顾行知同样猝不及防,看着被溅上了可疑水迹的货物,脸色微沉,幸好他离得远些,并没有像那几个村民那般被溅到身上。
他转眸去看那被摔到稻田里的小男孩,稻田里这会儿都蓄着水,那小男孩被摔了一身泥水,压倒了一片稻子,正光着半边屁股趴在泥水里呜呜呜的哭。
“你敢扔我,我爷爷来了要你好看!呜呜呜!爷爷,有人欺负飞儿!”
那小男孩头上扎了一个冲天辫,长得白白胖胖,身上衣服料子亦不错,看得出家底不错。
几个上河村村民看清楚他的摸样,脸色都是难看起来,一脸的晦气憋闷模样。
“怎么是何聪飞这臭小子,这找谁说理去啊?”
“这个小王八蛋,村长也不多管管,真是村里的恶霸王!”
顾行知给了沈玉一个眼神,后者会意,上前将那小男孩从泥水里拎出来,丢在田埂的草地上,问道:“小孩,你是谁家的人,怎么做这么没教养之事?”
小男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糊一脸,还咬着牙对沈玉放狠话,道:“我爷爷是村长!你、你敢欺负我,我让我爷爷打、打断你的狗腿子!”
“呵,”沈玉冷笑一声,道:“好威风啊。”
顾行知道:“把他给我扣起来,等何村长来领人。”
他走到一旁捡起地上散落的几张纸,是刚刚小男孩被沈玉甩出去时落下来的,他打开折起来的纸张,发现上面是几个大字,应该是别人写下来教这个孩子的。
他微微一挑眉,这纸上的字迹,倒是有点眼熟。
何村长本是用完午饭在家中休息,打算过会儿下田干活,突然就有人着急忙慌跑来,囔着他那小孙儿惹了事,被人给扣下了,等他上去赎人。
何村长烟杆子一扔,骂道:“龟孙儿的,谁敢扣我孙儿,吓着了他,老汉要他全家狗命!”便操起一根扁担就往外跑了。
屋子里其他听到动静的人也一个个出来,村长婆娘听说孙儿被扣了,直接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瞬间把家中几人吓了个胆颤,可到底没晕,直嚷着让人扶着她去救孙子,几个儿子一合计,抬起老娘就往外冲。
何村长一口气从家中跑到了村口,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热闹得像过年时看大戏似的,他呵斥道:“都散开!让爷爷看看哪个龟孙儿敢抓我家孙子,胆儿肥了是吧!”
人群散开,露出里面的顾行知等人,以及坐在牛车上瑟瑟发抖憋着眼泪的何聪飞。
而一看是顾行知,何村长就有点哑火了,手中扬起的扁担继续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原来是小顾老板,你看这是什么事,我孙儿何聪飞是哪儿得罪你了?”他讪讪道。
顾行知哂笑一声,本是手搭在牛车的车架上,和何聪飞讲道理,这会儿见他家长来了,就放过小孩,直起身看向何村长,道:“何村长有所不知,你孙儿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我这边有两个解决方案,您看着选一下。”
写这章总想着之前那个新闻[摊手]他还是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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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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