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殷不归不解，山神被捆住，反而放松了身体，斜靠在身后的树上，仰着头看着殷不归，他嗤笑一声：“当然是字面意思了。”

殷不归皱着眉，也跟着盘腿坐了下来，他这两天一直奔波，又经历了一番打斗，傻站在那累的要死，索性休息休息，一人一神靠着两棵树，这会的氛围也没有那么针锋相对了，殷不归从背包里摸出之前拆包的压缩饼干继续吃，他一口接着依旧，吃的很香。

倒是山神见他不继续问了，有些难受，他忍不住的问殷不归：“你问什么不继续问？”

殷不归啃着饼干抬头看他，咽下嘴里的饼干后道：“你不是已经承认了罪行吗，我还要问什么。林家有你的手笔，那一家三口也是你指使的，这两宗罪已经把你的罪定死了。”

听着殷不归满不在乎的口吻，山神怒极反笑，干脆的承认了：“对，都是我操控的，但你又能怎么样呢？我是神灵，人类对我无能为力。”

殷不归歪头靠在树上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 “ 好像确实没办法。”山神得意勾唇，又听到殷不归继续说：“但是你身为神灵，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天道应该会对你有惩罚的吧？”

山神唇边的笑意一下凝滞了，正如殷不归说的，天道对于神灵的限制是苛责的，身为神灵，不仅要维护一方，对于天下生灵，不能随意出手，要不然他也不会兜着圈子对付那些人类......殷不归终于把手里的饼干吃完了，他拍拍手，打断了山神的愤恨。

殷不归拎起那把剑环顾四周，原本因为他俩打斗而寂静的林子里现在多出了不少的呼吸声，有些实力低微，但也有些实力很深，殷不归有些警惕，毕竟燕山是山神的地盘，说不定会有大妖护着他们的山神。

殷不归甩了下剑，冷声道：“出来！”那把剑微光一闪，透露出的气息震慑住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大妖。

一只虎妖从殷不归的身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斑斓的花纹和壮硕的身影带着丛林之王的霸气。他的侧面走出一只纯白色的狐狸，那狐狸对殷不归很亲近，大概是因为他身上有狐族小辈的气息，纯白狐狸友善的对殷不归打了声招呼，殷不归点点头也回了个友好的眼神。对面走出一匹黑色高大的狼，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灰一黄两只实力不俗的狼，这三妖大概就是燕山上的三方领主，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只实力稍弱的妖，坠在最后的各种族的小妖，也有不少。

这些妖之前都是远远观望，见他们停下了打斗后就慢慢的往前蹭，多少都听到了山神的那一番言论。

这里的妖大多都没有出过燕山，常年在山上修行，对于人世的规矩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但他们知道，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想要修行，都不能滥杀无辜，沾染血气渡劫就危险了。

虎妖走到山神身边，化出人形，他的人形外貌俊朗，身上有着结实的肌肉，看起来是个硬汉。这个硬汉现在虎目含泪，对着山神就是一顿痛心疾首的哭喊：“燕祈大人，您糊涂啊，您说您掺和那些事情做什么啊，您是燕山的山神，超凡脱俗，何必呢！”

燕祈费力的扭开头不去看他，一声不吭，一直挂着嘲讽的笑意的脸这会儿十分冷漠，好似虎妖说的话他一点也不关心。

白狐和黑狼也跟着化了形，白狐化形是个女子，姣好的面容也带着难过，黑狼更是面沉如水，三妖围着燕祈蹲下，伸手想要扶起他，燕祈想要躲闪开，身体却动不了，好在殷不归即使制止：“不要碰他，他身上的符会把你们的力量吸走。”但三只妖没有收回手，还是把他扶好，让他能稍微舒服些。

燕祈靠在树上闭着眼，“我不想看见你们，回去吧。”三只大妖也好，那些小妖也好，都不愿意离开。燕祈心里一阵气闷，觉得自己以前对他们太过宽容，现在连他话都不听了。

白狐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给他擦掉脸上的灰，“大人，这么多年了，您也该放下了。”狼妖沉默寡言，只抬手把他的头发理顺。燕祈听到白狐说的话，睁开了那双猩红的双眼，看到那双眼睛三妖一惊，没有想到他已经堕化了。

虎妖顿时痛哭流涕，连黑狼也不忍的扭开头，反倒是白狐这会眼泪止住了，沉默半晌，伸头轻轻地蹭了蹭山神的心口，满是依恋，他们三只妖在刚开灵识的时候就呆在山神和他的好友土地神的身边，是他们看着成长到这一步的，但是土地神的消散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大人，陆壤大人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我们也不想。你明明是那么热忱仁慈的神明......”

燕祈猩红的双眼顿时有些无措，连他的堕化都停止了一瞬，但随即他们就听到燕祈愤恨的声音：“你们懂什么？！天道不公，陆壤明明是为了救人类，它还是没有放过他！仁慈又有什么用！我还是救不回我的挚友！明明人类那样弱小，天道却那么偏心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声音声嘶力竭，穿透云霄，像是在质问天道。可天道它无形无息，并不会理会山神的诘问，只看到天边开始汇聚浓重的黑云，慢慢的往这边移动，燕祈吼完仰着头，盯着树枝空隙间的天空静静地出神，周围的妖大概是被他吓到了，一片寂静。

殷不归暗暗的叹了口气，他可以理解山神心中的怨恨，但是他更同情那些被他无辜牵连丧命的人。

察觉到天道的惩罚将近，殷不归开口问燕祈：“山神大人，希望您看着燕山生灵的份上，把那些无辜丧命的人交代一下，还有你合作的那些人，您被天道惩处，但燕山的生灵是无辜的，至少......至少不要牵连到他们。”

燕祈微微的转头，看着走过来的殷不归，轻轻地笑了一声，这次的笑没有带上嘲讽的意味，恢复了他一贯的温和，“......你和人类不太像。”殷不归没有回答，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燕祈也不需要他回答，看着他手里的剑，笑着说：“你的剑我能看看吗，你想知道的就在之前困住人类的那个洞里。”

殷不归并没有拒绝他的要求，把剑递到他面前，那把剑在燕祈眼前闪着光芒，不是之前那种金色的微光，而是淡蓝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三妖看到蓝光眼睛都瞪大了，嘴里喃喃：“陆壤大人......”

燕祈被字符困住不能动，只有眼睛盯着那把剑，眼中带着深深的哀伤，泪水从他的眼眶留下，滴到地上，他的身影开始溃散，慢慢渗进地上，他的身边开始违反季节的冒出丛丛绿意，他身后的大树也萌发了嫩芽，这是山神对燕山最后的反哺滋养。

蓝色的光从剑上飘出，环住身形不稳的燕祈，四周传来压抑的哭声，虎妖泪水流的更厉害了，但却忍住了声音，黑狼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那些未化形的小妖，低着头，为他们的山神送最后一程。

黑云聚满了燕山的天空，雷声轰轰，云里电闪不断，大概是估计燕祈身边无辜的妖，迟迟没有劈下。

燕祈彻底消散，他选择了反哺天地，本是要接受雷击，天雷克一切邪物，堕化的神也一样，只是燕祈不认命，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无辜，但他并不想认同天道，认同代表他输了，他没输！也不会输！

随着燕祈的神力彻底消失，天上的云也开始消散了，开始下雪了，众妖围着燕祈消失的那块地泣不成声，殷不归看他们还在伤心，悄悄的离开了，那把剑也已经消失了，功德回到了他的体内，比之前还要多上不少。

他这会儿要去山洞里拿那些证据，回去交给江玄之，对幕后之人进行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