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破鬼阵长安寻土地

这只鬼看起来不太老,死前应该也就十几岁。眼神挺正常,只是被鬼怨染得有些烦躁。

石坑下没有人说话,他慢慢地走了过来,神态和活人没什么太大区别。

长安道:“鬼怨的中心是你?”

他也正正常常地答道:“是我。你要毁了它吗?这下面怨灵很多,被某个家伙用至高法力压制住了,久怨沸腾,马上就要万劫不复了。”

长安点点头:“是。在毁掉它之前,我想知道你是谁。”

“我啊。”他想了想,道:“上一个这么问我的......”

“已经被你送去见祖宗了。”长安毫不意外地说完,道:“我反正是不想去见列祖列宗,不如你先说说,你是谁?”

他想了一会儿,张嘴道:“我是小苗。”

井下最瘦弱的那棵小苗。

他是死了,但灵魂还在。在他灵魂离体后,原本该自行漂往黄泉府转世,但井下并没有出口。后来又有人用一道阵法将他的灵魂囚禁在了地下,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他不知道那人的目的,但往后每当有人死去,飘起的怨魂就和他一起在地底飘荡。

由于执念太深,他在巷道上空飘了一会儿,便有了实体,化作了鬼。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把通道打通,所以他拿起了工具,继续麻木地挖着。

直到某一天,他忽然觉得这样太麻烦了,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破坏的能力,一掌轰出,把最后一点路也挖通了。

对他来说是挖通,对上面来说,是地他妈的塌了。当时是半夜,村民都睡着了。一声巨响过后,整个村全醒了。村民们支着脖子听了一会儿,没听见其他声音,困的干脆就睡下了。

但也有人心里有鬼,听出来了是矿井的方向,总之觉得不对劲,就披上衣服过去了。当夜电闪雷鸣,但是没有雨,天被染得发紫,地面漆黑一片。在他们提心吊胆的那个地方陷下去一个大坑,里面飘出来一阵令人掩鼻的恶臭。

“这是谁干的?”旁边人惊了,盯着那堪称鬼斧神工的口子发呆。

“雷劈出来的吧。”

“雷能劈这么大一个坑?”

“那你什么意思?”

“我......我没什么意思......”

“不对劲,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

“是下面的东西......”那人指了指地下,几人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上来了。”

一时间荒野静了一下,没人说话。

“不可能吧。”旁边的人自语道:“都过了多少天了,早该死绝了。”

忽然有一人瞪大了眼睛,面色变得极其惊恐,他脸上发灰,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指向了那个深坑:“快......”

后面的“看”字他没能说出来,另外两人心中一慌,但也都鼓足勇气转身望了过去。

深坑中一道黑影缓缓升起,他整个身子都是阴阴的,面孔模糊,完全没有人的样子。却又有着人的形体,人的动作。

小苗落到了地面,和对面三人对视。

片刻后,他平淡无波地开口道:“既然你们会来,就说明当时的事你们也知道。”

那三人见他出来便明白了这曾经是什么人,听他说话却是不敢说知道,也不敢说不知道,一时间浑身汗透,腿如筛糠,瑟瑟发抖。

小苗抬起手,一道黑气闪过。

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便倒下去了。

他第一次吃到了血,霎时间法力大涨,眼中猩红一闪,将另两个拔腿就跑的人轻易斩杀。

天边又是一道惊雷,闪电一落,将村口那棵大树对半劈了个焦黑。

片刻后,小苗站了起来,朝村里掠去。

处理完村子以后,他又去了许多地方,将畏罪潜逃的始作俑者一一找了出来,有些已经坐了牢,他半夜潜进去杀了,有些还在用那些沾满人血的金钱花天酒地,也被他半夜摸进屋杀了。

他杀了不少人,法力也越来越强。做完了这些事,他一下子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索性也没人来收了他,他便回了石坑,等着什么时候下来位正神把他收走。

有一日,他见到了布置困住他阵法的那个人。那人检查了一番阵法,然后就走了。

小苗又继续等,直到如今。

“那人长什么样子?”长安赶紧问道。

小苗摇了摇头:“看不清脸。他后来转过来了,可我怎么也看不清,好像没有长脸一样。”

长安不死心:“衣服呢?什么风格?”

小苗道:“裹着块白布,没啥风格。”

这可就不好找了,民间想要登天的咒术师甚多,深山老林里穿个袍子的也不奇怪。

“不必着急。”雨夹雪哼道:“那人早晚还会露面的。”

长安却没有立刻回答,小苗的描述虽然只言片语,但还是让她感到一丝熟悉。她敲了敲灵瓶,道:“鬼座大人,您觉不觉得这种作案手法很熟悉?”

瓶子里雨夹雪嗤笑道:“隐匿烛火,除了他们天底下没第二个这么喜欢制造鬼怨的。”

长安好奇道:“那个布阵的人会不会就是所谓的‘隐匿烛火’?”

因为完全不知道隐匿烛火领头人的信息,所以大众一般也用“隐匿烛火”代指这个邪恶组织背后的那位。

“也许吧。”雨夹雪也不知道“隐匿烛火”究竟是谁,不过小苗的描述成功让她感觉到了好奇。

长安坐下去准备破阵。小苗看了看她,摇了摇头:“做这阵的人法力极强,你破不掉的。”

“以我现在的灵力确实做不到。”长安笑了起来:“但我以前最擅长的就是布阵和破阵。”

小苗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这几岁小孩哪来的“以前”。长安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以前破过怨鬼阵,当时将鬼怨中心的那只鬼收进乾坤瓶里度化了,大鬼怨气散去,怨灵群龙无首,怨气也就慢慢散了。

只是她现在手里的瓶子恐怕装不下小苗这种法力的鬼。

她正思索着解决之法,小苗却忽然开口道:“怨鬼阵是集结了众鬼怨气的阵法,这个阵便是以我为首,连接四方。”

长安点头,小苗又道:“所以只要你切断我和众鬼的联系,便能慢慢破解此阵了。”

长安觉得可行,便着手开始破阵:“我的灵力怕是不够,需要你的配合。”

“随便。”小苗道。

“没了阵法连接,鬼怨聚不起来,自会慢慢散去的。”长安说着,转向了小苗:“那你怎么办?我暂时还没办法将你度化。”

小苗无所谓道:“随便。”

长安想了又想,还是拿出一个灵瓶:“你......委屈两天?”

雨夹雪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什么就喜欢拿瓶子装鬼,一翻身回自己瓶子里休息去了。

长安没忘记那位可能的“隐匿烛火”,兢兢业业地折腾了一番,布下了一个相当简陋的阵法。这个阵没有任何伤害作用,但能在有人进入的第一时间让她察觉。也正是因为她现在灵力不足,所以阵法不易察觉。长安收了手,觉着十分满意,自信这么粗简的东西就算上仙台的那些老家伙们也不会察觉。

“你弄了个什么东西?怎么感觉这么破啊?”雨夹雪问道。

长安无语片刻,不轻不重地敲了下灵瓶:“你不懂,破有破的好,至少......咳咳咳,一般人不会想到这还能是个阵......”

雨夹雪哼笑一声,无语了。

短短两周下来,长安身上多了三个瓶子,怀里还抱了只猫。

她深觉沉重,苦不堪言,指责道:“你们没有一个为我着想,愿意减减肥。”

雨夹雪大怒:“你说谁胖?”

长安:“谁话多谁胖。”

“你他妈&#%%6@!!?”

长安警告道:“再哔哔我给你贴禁言符。”

“你——”

雨夹雪把嘴闭上了。

紧赶慢赶总算在半夜之前赶回了家,吕娜和长帆一大早又出差了,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她掏出钥匙开了门,累得想躺地上睡一觉。

“就你这小身板还一天天忙活,下次抓鬼别低血糖晕过去。”雨夹雪日常嘲讽。

长安无法回怼,瘫在地上自我安慰道:“还是要多去小北的健身房......”

单身鬼雨夹雪无意中枪,白眼翻得要晕过去了。

长安收拾一番洗漱洁面,打算上床睡觉。

雨夹雪道:“你好像记性不太好。解释解释啊,那幻境怎么回事?”

长安动作一僵,回身笑道:“挺晚的了,我困了,你也该困了,明天再说吧。”

雨夹雪凉凉道:“果真记性不好。我们鬼白天睡觉,晚上活动。”

长安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上床盖被结束对话:“咱们今天白天一起活动的,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还会经常白天活动,所以你可以调整作息了。”

第二天长安也非常忙。早上吕娜回来做饭,长安起来匆匆吃过饭后就背着书包出了门。

书包里装着一堆瓶子,还有一只小猫。

“第一件事,送猫。”长安念叨着,找了个救助站,观察了一番感觉条件不错,便将小猫安顿了下来。

小鬼也同意,安静地听着小猫喵喵的叫声。

“你的心愿我完成了。”长安道。

小鬼点点头,长安便将他收到了乾坤瓶里。里面的千面已经重新变成灵体状态,小鬼道行浅,要不了多久也可以完成度化。

旁边有家甜点站,长安买了根甜筒,一边吃一边走。

“嘴上说着健身,手上拿着甜筒。”雨夹雪嫌弃道。

“你懂什么,”长安又舔了一口,高兴道:“不吃好点哪里来的心情健身。”

雨夹雪又道:“看你这文文弱弱的样子,怎么健身也健不出腹肌来。”

长安点头:“这确实。”

上仙台众神各有所长,但大体上还是被分为两派,咒术派和武力派。前者说白了就是法师,一般都是文弱书生的形象,给把刀也不敢杀鸡,只不过大家擅长的法术各有不同罢了。后者则简单粗暴,众神以冷热兵器作为自己的法器,有的拿刀,有的拿枪,下界拿鬼就靠动手。

长安属于前者。虽然她也有坚持锻炼,但肌肉不往身上长,怎么举铁也像弱鸡。只是那时候没人敢把正首大人当弱鸡罢了。毕竟在她巅峰时期,三个武神也近不了她的身。

“话说你为什么给自己取雨夹雪这个名字啊?”

“怎么,不霸气吗?不威武吗?雄壮中蕴含着一丝忧郁的阴霾,多有情调啊。”

“......”

“你什么意思?”

“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这还不好想,死的那天雨夹雪呗。”

“......”

“你有所不知。我们鬼魂在从灵魂变成鬼魂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一般都是给自己取一个便于和同类交流的名字,如果是有志向成为鬼王,甚至鬼尊的那更要给自己取一个光鲜亮丽杀气四溢的名字。鬼界有个说法,很多鬼会用和自己死亡那天有特殊联系的东西称呼自己,代表抛弃过去,重新来过。”

长安:“说实话我第一次听见你名字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词是泥石流。”

“???”

“不配吗?雨夹雪,泥石流。我对雨夹雪天气的第一印象就是地面上被踩得很脏,和泥石流一个色。”

“......”

一转眼走到了健身房,长安迈步进去,放下了书包。

“哟,小北。”长安挑眉:“你也在这呢?”

桃北依旧在跑步机上坚持不懈,瞟了她一眼,道:“好巧。”

长安也爬上了跑步机,不到五分钟就下去了。

她坐在一边琢磨了一会儿,趁桃北不注意,迅速伸手调慢了两个档。这个动作虽然应该没被发现,但是跑步速度慢了是能有察觉的。只是按照长安对桃北的了解,如果她厚脸皮不说,桃北应该也不会开口......。

她了解得明显不够,桃北瞟了两眼,笑了一下,开口道:“再换换吧,一会儿别累晕过去。”

长安秒炸毛:“你说谁不行?”

桃北理所当然地冲跑步机点了点下巴:“你啊。”

长安冲口而出:“你试过吗你就知道我不行?”

桃北诡异地卡了一下,忽然沉默了。

长安唇边习惯性的笑容也沉默了。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桃北有那么几根眼睫毛好像往她手的位置探了一下。

“我肚子疼。”她连借口都没心思好好找了,急匆匆捞了件衣服往身上一披,朝着卫生间冲了过去。

“靠,我在说什么啊......”长安靠着墙,两眼发直地盯着对面门上的牌子。

冷静了几秒,她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桃北为什么不说话了?

她俩目前都是货真价实的九岁小孩,虽然她灵魂成熟一时喷了句鬼话,但桃北怎么会听得懂?

她洗了手,出去试探了一番,桃北面色如常,把“听不懂”三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她满脸正常,倒让长安觉得是自己精神错乱。她又坚持锻炼了一会儿,实在是练不动了,洗了个澡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徐良回来了,长安打开窗户举起乾坤瓶,将他也收了进去。

“行了,今日任务全部完成,总算可以休息了。”

雨夹雪幽幽道:“你是不是还差个解释呢?”

长安:“......”

十五分钟后,说得口干舌燥的长安:“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信不信由你。”

雨夹雪沉默了一个晚上:“所以你没走到奈何桥就回来了?”

长安:“岂止啊,我连灵魂都没出窍,人就醒在这九岁小孩里面了。”

雨夹雪干巴巴道:“真不错,能重来。”

长安刚要说话,想起这是只已经死去的鬼,斟酌了一下,安抚地拍了拍灵瓶。

长安又熬了半个多月,觉着日子过得非常无聊。期间她又往乾坤瓶里注了不少灵力,终于将三个鬼的怨气尽数消弭。

这日长安起得特早,早饭都没吃就往外跑。吕娜在后面喊她,硬塞了一个才剥了一半的鸡蛋在手里。长安握着鸡蛋跑了一路,冲到公交车站才喘了口气。

公交车很快来了,长安上车刷卡,坐下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剥那个未完的鸡蛋。她其实并不太喜欢吃清水煮蛋,一般吕娜都会给她配上酱油。不过今日她跑得太快,酱油是没有,只能干吃了。

人阳寿尽后由黑白无常接引通关。到了土地庙,土地公公便会核实亡魂户籍,批盖大印,通行阴间。神案旁有两个关口,其中一个就通往那阴间黄泉路。

城市建起来后,土地庙就很少了。为此黄泉府重新划分了土地,通常一个城市只有一两个土地,并且不是在郊区就在深山老林。东乡的这个还好,就在黑市边上,倒几次车就到了。

长安跳下车,凭着记忆摸到了庙里。庙很小,比记忆里的还要破一些,初一刚有人来上过香,所以神像前还热着。

长安上了一根香,拜了一拜,口中念道:“土地土地,通灵传意!”

“呔!”神像低眉垂眼看着她,脸长得平平无奇,一张嘴嘴倒是哭天抢地:“这么小就寻死觅活?”

长安:“……”

多年不见,这土地一张嘴还是如此死去活来,给长安气得想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几时见我寻死觅活了?”

土地一翻白眼,指了指下面:“你不是要去黄泉地府?”

长安:“……还真是。”

土地:“一个大活人要去死人待的地方,可不是不想活了?”

长安:“……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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