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神鬼对决

这是专门为雨夹雪修建的驰道,从白银城内的各个城主车库里直接通往城外,无需经过审查。车内一片安静,只有长安翻箱倒柜的声音。雨夹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倒是没阻止她。最终她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小瓶子,看了两眼,自己先吃了一颗。

“唔,还行,就是有点儿甜。”长安见过雨夹雪随身带着这种药,在她那台p72里也翻到过,猜测大概每台车里都有这么一瓶救命的药。她吃着自然无碍,又转身递给独上兰舟青雪中二人:“兰舟姐,雪中姐,这个能帮助你们稳定一段时间,先吃了吧。”

她自己都吃了,雨夹雪也没阻拦,二人便接过来吃了下去,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

长安松了口气,笑道:“还好我们及时,不然怕是要被更伤春看到你们了。”

雨夹雪在她肩膀上推了一巴掌,不耐烦道:“这姿势出车祸了可没人救你。”

“你开车又不会出车祸。”长安悻悻转了回去。

独上兰舟冷眼看着这二人对话,竟是极为熟稔,像从小一起长大,或是一起生活了好多年。怎么会这样?长安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认识鬼王了?

白银城主竟然还很有把她划到自己领地的意识,身为鬼王竟然没有对她们两个正神出手。那可是大好的机会,如若雨夹雪起了杀机,她和青雪中的状态只能任人宰割。

越野车驶过荒原,来到鬼界和人界的边缘。鬼渐渐多了起来,海潮一般涌向出口。雨夹雪就地停车,领着她们走向出口。她身上忽然涌现出一个领域,强大的威压使得周围所有鬼都喏喏而退,敬而远之。长安拉着两位正神躲藏在她的阴影里,顺利来到出口。

一个三米高的钢铁巨人就站在那里。他暂时还没有察觉,依旧沉默地屹立在原地。

雨夹雪淡定地朝前走去。经过他的那一瞬间,守卫忽然低了低头,不确定地看着她。那片领域中似乎有他要找的目标,可面前鬼王的威势太强,又看不清楚。

雨夹雪缓缓抬起头,鲜红而冰冷的眸子和守卫黑洞洞的双眼对视,唇边似有讥笑。

约三秒钟后,守卫仿佛意识到了某种可怕的危险,默默退后了一步,让开了路。

雨夹雪淡定自若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三人藏在她的阴影中,一直走出鬼的地界。

前方是一片旷野,属于人界的地盘。但由于常年被鬼气侵染,大地也变得枯黄。

雨夹雪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负手而立。独上兰舟的心又紧绷了起来,抓紧了袖口。

“白银城主这是做什么?”青雪中试探道。

雨夹雪顿了两秒,方道:“本座要与天梁比试一场。”

青雪中一愣,旋即微愠:“队长身负重伤,你趁此机会提出挑战,未免有些趁人之危吧。”

雨夹雪眼睛一斜:“怕什么,那不是还有个人呢。某人擅长幻术,定能布设出合适的幻境。”

长安立刻明白了关窍:“在幻境中回溯时间?这倒是可以,但如果兰舟姐恢复到全盛时期,你们俩打起来我未必能支撑太久。干嘛非要今天?以后还有机会。”

“良机难求。”雨夹雪沉声道:“久闻天梁正神大名,今天遇上了,怎么能不打一场。就现在,开始吧。”

长安劝不动她,只得为难地看着独上兰舟。独上兰舟道:“你其实是想要挟我吧?”

雨夹雪也不反驳,施施然笑道:“是又如何?”

独上兰舟有点头痛。她原以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这种情况着实是她没想到的。面前鬼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铺垫,连万魂城主都被她玩进去了。先是假意和龙重峡联手,迫使她陷入困境,最后再闪亮登场救她一命,自己莫名其妙就欠了她一个人情。

“你想要什么?”独上兰舟叹了一声。

“三个应许。”雨夹雪悠然竖起手掌,比了个“三”。

独上兰舟无可奈何道:“你先说说都是什么,如果伤天害理,我就是死也不会做。”

“本座当然知道分寸,怎么能让嫉恶如仇的天梁大人被逼得当场自裁呢。”雨夹雪笑得越发气定神闲:“后两个还没想好,不过第一个已经有了。本座与你比试一场,这第一个应许就算完成。有朝一日你将其余两个应许兑现,我们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

“......”

怎么绕来绕去还是打架。独上兰舟其实并不想应下什么挑战,但看白银城主这架势,不答应下来大概不会放她跟青雪中走,只得应了下来:“好,我迎战。”

面前荒芜的旷野逐渐变成雨后新春。长安眼瞳当中装着一片虚幻。她随手弹出一把种子,青芽钻出泥土,顷刻间立起参天大树。她口中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于是百鸟来朝,万兽奔腾。有水从泉眼中涌出,奔流成大江大河,一轮明日高照,撒下金色阳光。

清风掠过远处的山谷。长安释放灵力,充盈的灵力溢满整个幻境。独上兰舟感到伤口正在愈合,力量重新回到她的右手。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发觉青雪中面上有了淡淡红晕,眼里也飞出神采。她二人的威能正在回归自己发身体。独上兰舟微微垂眼,背上忽然生出一对翅膀。

“这是要到天上打吗?地上更适合天梁大人吧。”雨夹雪不冷不热道。

“长安说了,你我对战,她会很艰难。”独上兰舟随意地震动双翅,感受着强劲的风托在自己的翼下,她已经完全恢复到了全盛时期,自信和力量就在指尖。

雨夹雪闻言露出一个笑,竟是明艳绝伦,隐隐盖过正神风华:“胜负还未分明,不要这么大口气。”

她说着,朝天空张开双臂。一团云飞了下来,载着她拔地而起。“天气!”

独上兰舟弯曲膝盖,长靴在地面狠狠一蹬,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天气之子高声大笑,风里传来她的呼喝:“愿闻天梁神光!”

“那就如你所愿。”对面的神明应答。太阳的光辉朝她聚集,凝聚成一柄独步天下的光剑。那把剑没有名字,但是大家都叫它神光。

无与伦比的金光席卷了整个天空,仿佛能够烧死所有的邪恶。金光里隐隐传来鬼王的狂笑,她操纵着天气:“雾霾!”

霎时间天昏地暗。于是一时金光闪耀,一时风雨如晦。长安和青雪中一齐仰起头,惊艳地望着天际。这二者战斗制造出的冲击和阵势在四界都难得一见,一个是独步天下的未来正首,另一个则是惊才绝艳的显赫鬼王。无论是谁都不想错过这场战斗,独上兰舟打起精神,前所未有地感到一种兴奋。那是一种遇上了好对手的感觉,甚至逐渐生出欣赏。这样的对手,如果不是恶鬼,该有多好啊。

不知斗了多长时间,云朵载着她们落了下来。青雪中急切地望了过去,二人竟然都没有受什么伤。只雨夹雪手上擦出一道细小的血痕,因为躲闪稍慢,被独上兰舟的剑挑了一下。

雨夹雪收刀入鞘,负手而立,声音里倒是平和了不少:“落后一子,甘拜下风。”

青雪中松了一口气。独上兰舟把目光从她手中那柄刀身上收了回来,心中惋惜这样一把绝世的刀已经饮过太多人的鲜血。她也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城主好身手。”

这二人对彼此的评价都十分精简,言简意赅,毫无恭维客套之意,却是人间难得的真情。周围的场景慢慢干枯,长安的灵力也已经消耗到了极限,颇有些欲哭无泪地摆了摆手:“怎么没人夸我啊……我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青雪中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当然要夸你了,我们长安真厉害,居然能维持这么长时间,要知道这可是仙台和鬼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在对决。”

雨夹雪轻哼一声,不再说话,转身离开。天微亮,熹微的晨光笼着她黑色的王袍,万籁俱寂中,长安吹了声口哨。

独上兰舟脸上的微笑渐渐消退,一阵体力不支,险些晕倒过去。长安忙和青雪中一起扶住她,赶往最近的归零间。

紫帝城顶楼包间。

浮图鼎依旧跪在帘子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大人,我找到能够复活死人的方法了。”

“哦?试验品呢?”帘子轻轻一动,传来略显愉悦的少年音。

“需要您将骨灰给我。”浮图鼎稍稍抬起头,十分恭敬地说道:“我已经向深渊献祭,得到了复生死人的承诺,他需要一些额外的祭品......”

“你向深渊献祭了?”

屋内寂静了两秒,那位大人的声音陡然阴沉下去。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那片纱帘。

“什么——”浮图鼎跌坐在地,疯狂朝后退却。他眼睛睁大,极度惊骇:那是什么生物的手?

握在帘子边缘的是一只没有血肉的骨手。从上到下,它像被野狗啃过那样的苍白,没有一丝皮肉在,光滑得就像白色的琴键。他的五根手指像笋尖那样的纤细,一节一节连接在八块掌骨上。桡骨的前端也是一片惨白,宽大的袖子里逐渐才能看到皮肉。这只手顿了顿,猛地掀开了帘子。

那颜色惨白的宽袍大袖下,果真没有人手,赫然是一副森森白骨!

浮图鼎的双眼越睁越大,眼球惊恐地凸出脸外。眼前的那个东西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之为人,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人,也完全不像鬼。他身上披着一块停尸间盖脸似的白布,似乎经过了简单的剪裁,宽袍大袖。浮图鼎想低头,眼睛却完全不受控制地往上移动。于是他看见了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庞,可他分明在笑。

“谁允许你,在没有得到我的许可的情况下,擅自向深渊献祭!”白衣抬起脚踩在他的身上,浮图鼎只想逃。无形的冰锥一根一根钉入他的脑海,浮图鼎立刻陷入狂乱,耳边出现了无穷无尽的恶鬼嘶吼,太阳穴仿若凿锤。他完全无法思考,只剩下一线本能疯狂求生。

“大......大人!实在是您给的条件太过苛刻,我们找不到任何办法啊!”浮图鼎凄厉地号叫起来,他知道外面一定听不见,可他除了尖叫好像没有别的方法能减少自己的恐惧:“我们实验了这么长时间,所有的骨灰都无法起任何一点反应!哪怕只是一点,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啊,每次献祭他是要吃人的!”

白衣停止了对他的折磨。浮图鼎抱头打滚,半晌才稍稍止息。白衣垂头默想,他又怎会想不到向深渊献祭。可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并且有某种预感,如果这次为了复活再次向那种东西献祭,会引发让他更不想看到的结果。

“这个主意,是谁教你的。”

“回大人,是拜灵教的水之护法。”

“你就没有想过,那么秘密的方法,怎么就能轻易被你知道?”

浮图鼎没有答话,眼底泛起一丝苦涩。白衣又问:“它说需要什么?”

“鬼王的骨,正神的肉,还有一百个人界精英的魂魄。”

白衣想了想,道:“算了,就按照它说的去做吧。你暂且只需要准备第一样。至于正神的肉和一百个人界精英的魂魄,我自有目标。”

“是。”浮图鼎颤抖道:“鬼王的骨,您想要哪一位的?”

白衣在屋中踱步。万魂城主龙重峡?雷霆城主炎昆?绯红城主囍?白银城主雨夹雪?

当然不能算上残骨城主了,他现在和自己一样,是个非人非鬼的怪物。

白衣犹豫了一下,仿佛拍板一样说道:“拿万魂城主的完整鬼骨。”

他要复活的毕竟是个男孩子,雨夹雪和囍都是女人,用着总觉得怪怪的。

浮图鼎心中战栗,鬼界之王的生死就这样被他轻飘飘地决定了。倘若有一天这个实验要用到复生会会长的头,他又怎能逃过魔鬼的疯狂?

白衣终于转身离开:“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继续吧。”

“是。”浮图鼎不敢有丝毫怠慢,比亲眼看见了深渊的降灵还要畏惧。深渊只是提出了交易,而他则是轻描淡写地去执行......

万魂城主就这样失踪了,再没人找到过他。万魂城自此大乱,城中出现各方势力割据的状态。

昼,风和日暄。

周一。

由于体力透支后睡眠不足,长安打着哈欠去上学。到了放学还在打哈欠。其实她从白天一直睡到了周一早上,但还是感觉十分疲倦。放学后她无精打采地走出校门,差点撞到别人身上。

“看着点路啊。怎么了这么困?”桃北拉了她一把,以免她摔到马路上。

“哦,我啊,我周六晚上通宵。”长安捂着脸使劲地搓:“这周末有时间你去看看兰舟姐和雪中姐,她俩受伤了。”

“怎么回事?”

长安便把事情的缘由大概复述了一遍。末了桃北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你在几百个鬼的眼皮子底下救出了两个正神?”

长安得意道:“那可不,我跟你说,可别小瞧了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桃北无语片刻:“谁要夸奖你了,我是说你真不怕死,在鬼的地盘还这么嚣张。”

长安不无失望地“哦”了一声,道:“我很小心的好吗,没人知道是我干的。而且有雨夹雪在,谁能把我怎么样。”

桃北沉默了一会儿,斟酌道:“你觉不觉得你和雨夹雪走得太近了点……”

长安一脸质疑地望着她,不可思议道:“我知道兰舟姐和雪中姐好了之后就会来说我,但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啊。”

“好那我不说了,明天帮我带红豆馅的酥饼。”桃北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

虽然她闭了嘴,但长安也忍不住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和雨夹雪走得太近了。毕竟她是鬼,我是人,未来还会是正神。

周二无事。周三无事。周四无事。周五也无事。

到了周六,独上兰舟终于找她了。

长安凄苦地独自前往这场明显会变成说教大会的见面。独上兰舟约她在中心公园见面,一起,逛,公,园。

长安提前去了半个小时,思忖待会的说辞。想来想去都觉得靠不住,越发地头痛。她在公园里走来走去,腹稿想了又想。

还剩十分钟的时候,一个高个子女人大步走进公园。她是那种非常得老人家喜欢的长相,如兰如竹,国色天香。因此刚一进门,就被拉练的阿姨们暗戳戳看上。

“长安。”独上兰舟在背后唤她。

长安猛地回过头,呼吸为之一窒。独上兰舟的脸色很苍白,久病初愈的模样。她的兰舟姐瘦了,像挂着衣服的架子,颧骨有些高,上面挂着两团淡淡的红晕。

“……兰舟姐。”长安的鞋底刮擦着地面,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你好点了吗?”

“嗯,休养了一周,已经好多了,雪中也是。”独上兰舟双手插着兜,她依旧穿着风衣,只不过不是执法人的那件,颜色有些浅:“那个幻境,辛苦你了,没想到你成长得这么快。”

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她清楚自己和雨夹雪弄出来的阵仗有多大。越是清楚,就越是惊讶。

“不辛苦不辛苦。”长安赶忙摆手,寻思这就刚好要切入正题了:“……”

独上兰舟也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季节正是人间最炎热的时候,连路过的风都像蒸锅里的火气。长安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穿得住大风衣,虽然看着很薄但毕竟还是个风衣。想来她这种几乎心想事成的强者肯定有让自己舒服的法子,没准能变出来个怎么穿也不会热的风衣什么的。她自己胡思乱想了半天,独上兰舟冷不丁开了口:“你和白银城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长安有点打磕巴:“大概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吧。”

独上兰舟心下暗暗吃惊,竟然这么早。“怎么认识的?”

心理作用下,长安觉得独上兰舟活像语文老师正在提问,抽查背课文。

“就……那么认识了。”长安脸色很不自然,磕磕绊绊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独上兰舟默默听着,不做任何评论。

长安看她没说话,胆子稍大了点,开始为雨夹雪说好话:“其实你不知道,她人并不坏,我认识她以后也没见她做过什么恶事。不是所有的鬼都像白衣那样无恶不作,有些鬼只是过于执着一些人……”

她猛地打住,意识到这些不该说:“就是她其实很好的啊,真的,虽然性格很强势,既毒舌又霸道……但她也是有优点的啊!比如……比如……比如……比如她心里还是有柔软的地方的。皇冠拍卖会的拍品出现鬼魂的那件事你应该也听说过,不是传言说的什么一见钟情,当时我就在场。那个少女其实很可怜,她被空山囚禁了很长时间,走投无路了才来到皇冠拍卖会。是雨夹雪出手救下了她,给她更自由的生活,不用被人糟蹋……还有……比如……比如她虽然看起来心狠手辣……但那都是为了稳固地位……”

长安乱七八糟地说了半天,感觉越描越黑:“……我其实就是想说,她真的挺好的,真的,和其他的鬼不一样。”

她自己说了半天,才发现独上兰舟的眼神很陌生。

“兰舟姐你不能不信我啊!”长安有点急了,生怕她下一次到鬼界就去把雨夹雪给杀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这么多年,你们的关系居然这么密切。”独上兰舟缓缓道。

长安心里咯噔一声,眼里透出慌张。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和她契约了,双方必须遵守规则。”

“你们还契约了?”独上兰舟陡然升高了语调,不可思议道:“你,未来要当捕鬼师的人,却跟一个不清不楚的鬼契约?”

长安脑子嗡地一声,感觉像搞同性恋被发现后正在被家长质询。她火也上来了,声音不自觉就大了:“什么不清不楚的,我都说了她和别的鬼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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