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称帝

李琉风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匆匆换上丧服吩咐人清查乱党。不少对李辞渊忠心耿耿的臣子被冠以李牧亲信的罪名诛杀,其中的聪明人早就学司马策拥护女帝表明立场,有些死心眼的便趁乱随便安个什么罪名诛杀亦或流放。

储修虽嘀咕李牧是否是真凶,可终究端妃当众认罪,李牧无力反驳,眼下他更关心新主是何人。

若是李辞年那总比旁的宗室子来的亲近。

储修是倾向这位长公主即位的。

而此时天牢里静悄悄的,李辞年带着蔺无忧司马策去看被关起来的端妃与李家人。

李家人还在高喊着冤枉,而端妃却是斩钉截铁的说着“是李牧指使的,是李牧指使我的。”

李辞年知晓端妃是个聪明人,故意选她来咬出李牧做替罪羊,端妃也心甘情愿以自己性命换全家老小好好活下去。是以端妃看到李辞年之时,只是冷冷道“殿下贵足莫踏贱地。”

李辞年知道她这是在讽刺自己,却也不恼,只是从袖口掏出一瓶毒药递给了跪坐在地的人。

“凌迟太折磨了,这瓶毒酒是我从太医署要的,前朝妃子常以此自尽,毒发不过一刻,用这个上路还能轻快些。”

端妃高扬着下巴,恨不得撕碎了眼前人,可她只能忍。接过毒药的手都在颤抖,她握着冰冷的瓷瓶觉得如有千斤重,又似乎如鸿毛轻。重的值他们这么多条人命,轻的也只是他们这些人命。

她一腔愤懑怨怼无从发泄,泪竟从眼眶里溢出,她压抑而克制的嗓音已到了崩溃的边界,她极重极重的想喊出来的却化作了极轻极轻的气音“那个位置就那么好么?你明明已经都站在别人望之不及的高处,为何偏偏还要掀起腥风血雨,平添血债!”

李辞年神色木然的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我站的高么?可我连自己这一生的走向也无法决定,我不敢说坐上那个位置就一定能做我想做的事,可我若是不争的话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如此苟且违心。且我不只是为我自己,这世间像我一般被困住的人太多,我想将这世间的囚笼都打破,我想让天下人都有一个公道,至少让人人都有一个可以争取的机会,不因身份而困顿,或前程,或情爱,我得不到的便期望如我一般苦的人都能得到,是以我一定要登上这个位置。至于你,是我对不住你,可你与李家挡了我的路,我只能如此。”

端妃美目之内尽是怨毒,她咒骂道“你这个疯子,你会下地狱的。”

李辞年却不以为意,失魂落魄的起身掸了掸衣袍“我是疯了,可我这一生爱而不得,求而不得,出生便是背着守护旁人的使命,我早该疯了,我不是个好人……可我是个人。”

她慢慢的往前走,后面的蔺无忧和司马策不敢作声。

走到天牢最深处时,李辞年忽然转身道“你们在此等候。”

而后自己孤身走了进去,十月不曾见面的人只看着幽暗瘦小的背影却也觉得熟悉。

那张破旧肮脏的木椅上堆积的一层灰尘,李辞年视若无睹,转身坐了上去。易归迁从桌案书卷中抬头,发丝散开披在肩头,灰扑扑的衣服,灰扑扑的脸,邋遢的很。二人谁都不曾说话,李辞年只是默默地看了她许久,易归迁也垂眸任她看了自己许久。

天牢幽暗,不知时辰,只听到外间蔺无忧唤了一声“殿下,时候不早了,礼部尚在等着治丧。”

这才将出神许久的李辞年唤醒,她看着些许疑惑的易归迁缓缓走进,隔着方正的木栅低声道“想知道死的是何人么?很快你就会知晓的。”

易归迁这一年里沉淀许多,从前追寻的功名利禄似乎都是过眼烟云,在这昏暗的天地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阅遍古籍后才懂得,为将虽主杀伐,却只为天下太平安定,若是为权势浮名所蒙蔽,是做不成真正的将军的。

她从前只想证明女子为将不输男儿,只想为易家增光添彩,却从未站在将士与百姓的处境去看一看时局。

此时再看李辞年,也已不再是当初的心境,她只是浅笑了下“殿下若是有心事,可常来坐坐,此地安静,可让人直面自己的心底,解开心结。”

这生疏僵硬的一笑差些引得李辞年落泪,这样温柔平和的易归迁她只在梦里见过。

她坚硬的心防似乎裂开,压抑不住心底的脆弱与委屈,可却只是硬撑着道“太过安静亦太过孤单。”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孤单时恰巧身旁是朝思暮想却无法触碰的人,李辞年怕自己的心防碎裂,露出任人宰割的柔软,她万万经受不起了。

礼部诸卿早已等候多时,李琉风将初步定下的章程一一报与李辞年,

在用人分工时李琉风的提议尽是一次允准,不曾有人找出任何不当之处驳回,惹得李辞年与诸卿侧目。

因着李辞渊坟墓尚未成型,便将他与先皇李恒合葬一处,如此只需赶制丧服、拟定殉葬。

正好将一批李辞渊的亲信爱将放入名单之中,李辞年这才觉得大局已定。

一月间,各地上报的奏折雪花一样飞来,李辞年命蔺无忧与司马策参议决策,不得不说李辞年是天生做帝王的材料,仅仅一月便可独自批改奏折,若有拿不定主意的折子便会请蔺无忧等人一同商议,说起来也是李辞渊的功劳,幼时皇子可进御书房议政,李辞渊便总会回来问她的见解,久而久之竟也对朝政熟知。

她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是时运在身,并非自己本事多大。故而将谦逊好学演绎的淋漓尽致,连李琉风也跟着学到许多从前不曾见识到的事务。

有些事并非像看起来的那样神圣艰苦,只不过是许多人连门槛都不曾见过,李琉风忽然觉得会投胎也是本事,若是出生便是受宠的皇子,即便她不算聪明可被世间凤毛麟角的聪明人指导那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人活着总是要拼命的。

世道便是高处的人吸低处人的血,也被更高之处的人吸着血。

站的高些总好过一味的被人吸血。

人和畜生有什么分别呢?始终是胖的胖死,瘦的瘦死。

一月间,数次李琉风去寻李辞年都只见她伏案而眠。她不禁心疼道“皇姐去睡个好觉也无妨。”

李辞年只是苦笑“你我姐妹将这江山坐稳之后能饱眠的日子还长。”

李琉风听李辞年此言不解道“皇姐明明与三哥才是亲姐弟,为何待我却更为真心?”

连亲弟弟都毫不留情的毒杀,为何会待她一个从前并不熟络的皇妹甚好。

李琉风不懂。

李辞年却只笑而不答。

“过去的便过去了,无须再提。”

她不想说,李琉风也不再问。

一月已到,在蔺无忧与司马策的推动下,女帝临朝。

穿着衮龙袍站在御阶之上的李辞年心下无比感激大衡不曾设立藩王,不然她恐怕是要深废一番苦工。

李琉风摇身一变做了大衡议政公主。

消息传到草原,大齐议政殿内的乞颜赤纳心头一颤。

“毒杀李辞渊……打了这么些年的交道,李牧能有这番手段?”

鲁扎鄙夷道“那老匹夫除了仗着兵多还能作何,论计谋他简直是猪头。”

乞颜赤纳神情却是凝重“阿哈,明年开春我们便南下罢。”

乞颜赫鲁也正有此意,只是没想到乞颜赤纳会如此心急。

可乞颜赤纳接下来的举止更是反常,她道“我请人算过,阿哈与纳兰姐姐在祭火节成亲最合适不过。只是初初建国不宜铺张,不如发放银钱与粮食给百姓,普天同庆。也好为来年积蓄力量。”

不宜铺张这一点乞颜赫鲁倒是赞同,只是他更是困惑为何乞颜赤纳要如此催促他与纳兰。

乞颜赤纳却说的冠冕堂皇“若是等到战事休止,纳兰阿姐都成老姑娘了。”

鲁扎在一旁添油加醋“耽误纳兰这么多年,你早该娶人家的。”

扎浑更是拍着胸脯道“我与阿纳来做纳兰的娘家人。”

纳兰觉得羞,托辞有事离开,留下四个开怀大笑的人。

借着赫鲁与纳兰大婚的由头,乞颜赤纳邀请龙女来赴宴,且表露期望在挥兵南下时龙女能在南部牵绊衡国兵力,龙女自是答应的爽快。

大婚当日,乞颜赤纳亲自为纳兰梳头,却遭纳兰调笑“你将娜日带回来后越发像个当娘的人,要不是你嫌弃她喊你娘亲将你喊的老,恐怕你就这样带出去说是你亲生的也有人信。”

乞颜赤纳也不反驳,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一手喜糖一手栗子的小人儿,歪带着帽子憨态可掬的模样格外招人喜欢,不禁低低的笑起来“这是我与娜日的缘分,我之所以不让她喊娘亲是觉得她娘亲太惨,我不能平白占去她的位子。其实我心里是欢喜小孩子的,阿姐日后不如多生两个,送我一个帮你养。”

纳兰笑着打她“还没生呢就让你惦记上,喜欢的话就等把琉风抢过来你俩再养一群孩子。”

提及李琉风,乞颜赤纳脑海里闪过南疆屈辱的一幕幕,她无措的眼神被盯着镜子的纳兰看的清楚。

纳兰却只以为是送李琉风离开的事令乞颜赤纳有心结,便也不曾过多在意,只是安慰道“她那样喜欢你,会原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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