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宫

李琉风是初次见这样的乞颜赤纳,无端心里生出快感,眼下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望之不及的高贵神女。她的崩溃,她的愤怒,她的脆弱,落在李琉风眼里是万分美妙,她轻轻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只是不曾发觉自己也已泪流满面。

这样折磨她自己当真欢心开怀么……

“你想解释何事?解释你是由于蛊虫在木濯华身下承欢?这世上岂会有控制人举止的虫子,你要我如何信你的荒唐之词。”

乞颜赤纳深感无力,她只顾着教李琉风朝政,却不曾与她讲过这些地方见闻。

只好道“衡国有文渊阁纳天下文卷,你该多去看看。”

提起文渊阁,李琉风猛然记起蔺无忧也让她去看看,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这种摄人心魄的东西?

她狐疑的打量着乞颜赤纳,将地上散落的衣服拾起为她披上。

“城下有伏兵,即便你未能救下她,她也不会被摔死的。”

若说乞颜赤纳方才是痛心,可在李琉风解释之后便只有委屈了。乞颜赤纳怎会是轻易表露自己委屈的人,于是只垂眸强忍着泪。似乎上苍刻意将人捏造的矛盾纠结,譬如垂眸是不想旁人窥探自己的难过,可偏偏垂眸之时那泪珠便直直的掉落在地上。

李琉风看清那滴晶莹剔透的泪时,心里酸楚。当即扭身逃离,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心软,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抱她。

李琉风就这样走了,匆匆忙忙的竟不小心撞在皇姐身上。

李辞年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知定是与乞颜赤纳有关,只是也不好开口多问,只能让侍女先她送回去,而后自己走到乞颜赤纳的牢房前,

见她满身伤痕的倚靠着冰凉的石壁,面容憔悴。

李辞年命人打开牢门走到她身旁审视着这个天之骄女,乞颜赤纳却只是睁眼懒懒的看了她一眼“陛下来此不怕我将你当人质?”

李辞年不怒反笑“你若是想动手何必多问?你心里清楚,我们李家人的心是黑的,最不怕的就是人质要挟,你败就败在太过仁慈,宁杀身成仁,也绝不做苟且之事,当真可敬可佩。”

乞颜赤纳并不想与多言,可李辞年却是兴致勃勃的不顾身份直接坐在她身旁。

“你因何喜欢我这个傻妹妹?”

乞颜赤纳不觉不堪,只是反问“那你又因何宁杀亲弟却也未曾伤过她?反而将权利分与她,就不怕她学你一般造反?”

李辞年被问的怔愣,反应过来后笑意清浅“不愧是乞颜赤纳,远隔千里也能猜到是我毒杀皇帝——琉风为人真性情,你只需付出一点真心,她便会加倍回报,这是辞渊给不了我的。辞渊始终是以我死换他活的本质,而琉风不同。在滇南时她故意打翻火盆想给我警示,后来又拿起刀站在我面前,她宁愿自己死也想我能平安,她是真的有将我当皇姐。”

“陛下同我说这些作何?难不成是衡国政事清闲,陛下找我一个阶下囚来谈天说地?”

李辞年似乎没一点脾气,同她出嫁之前一般,永远面带笑意温温柔柔的,像是盛放娇嫩的牡丹玉美人。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似四月春水一般让人觉得舒适。

“倒不是清闲,只是心想或许能与北齐化干戈为玉帛,我深知当年恩怨,只不过我即位之时为铲除异己已将宗室铲除大半,人死恩怨消,那些人都已不在世便放下前尘恩怨如何?”

乞颜赤纳只觉得好笑“那蔺无忧呢?罪魁祸首仍在逍遥,你是如何大言不惭的说出化干戈为玉帛的?”

“衡国如今不能无丞相,除了这一条旁的我皆可许你。”

乞颜赤纳又道“那便将东风营内当年参战之人尽数斩首。”

李辞年不再回话,她心知于齐国而言这个坎是过不去的,她也做不到乞颜赤纳提出的条件。

最终只得默然离去,走出去后唤守卫取伤药给乞颜赤纳,继而召易归迁面圣。

易归迁回朝后,李辞年将易家的庭院还给她,却仍不曾放过易家的人,是以易府内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易归迁。对于她的封赏也只是个闲职与万两黄金。易归迁不曾有丝毫不满,只不过除了还朝那一日,许久也不曾再得李辞年召见。

此时听闻召见难免慌乱,当她再次跪在李辞年脚下时,只觉得李辞年似乎有所变化,与三年前的气质越发相像,散去与李呈与李辞渊周旋的虚伪与盘算,此刻的人至真至纯,高不可攀。

“你可怪朕只封赏你一个闲职?”

易归迁道“臣不敢,陛下如此自有陛下的用意。”

李辞年忍泪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她“你叫朕拿你如何是好……”

易归迁叩首道“臣也不知如何面对陛下……但……但臣愿听从陛下吩咐,陛下想要臣作何,臣必义不容辞。”

“好,那你明日便搬来福安殿侍候朕的起居,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

这分明是变相的囚禁,易归迁却毫无波澜,她这辈子生离死别,富贵荣辱都经受过了,再没什么能令她心神颤动。

“遵命!”

次日下朝后,李辞年不曾在御书房多做逗留,反而极快的赶回福安殿。

只见那清瘦的人影做素衣劲装打扮,李辞年又生胆怯,将她留下作何呢?未免尴尬。

若要将人放走,李辞年也是不舍的。

她鼓足勇气走近,只见那人正在摆弄她庭院的花草,她不禁好奇“你怎会对这些起兴?”

易归迁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修剪着枝条“从前也不喜欢,可经历这场变故后又被陛下留在宫中,看见这些花花草草便觉得想上手摆弄,这样清闲舒心的日子便想把每一处都摆弄的更顺眼些。”

打理庭院何尝不是打理心情。

李辞年在一旁帮她递着铲子,剪刀,默默地打量着忙碌的人,这样的易归迁极其陌生,却又万分熟悉。陌生只因与从前那个冷漠绝情的人大相径庭,熟悉是因她梦里想的,心里藏得正是这样的易归迁。

只是不巧此时李琉风进来见李辞年与易归迁相处的融洽,她不免惦念起牢狱中的人。

“皇姐,蔺无忧将东风营的兵权交还。”

这倒是意外之喜,蔺无忧是个纯臣,待大衡忠心耿耿。如今想必是认可她这位女帝,才将兵权交还。

东风营……

东风营将士十五万,当年幸存之人少说也有三万,将这些人斩首化解两国恩怨未免太过残忍,李辞年思虑后终究是放弃这个念头。

李琉风告退之际,突然跪下恳求李辞年答应将乞颜赤纳幽禁于她的长宁殿,天牢终究不是人待得地方,仅一月乞颜赤纳便瘦骨嶙峋,李琉风不忍她再在被关押于黑暗中。只是乞颜赤纳武功高强,不在天牢又恐她逃走,李辞年并不愿答应李琉风的恳请。

李琉风只道“可请无关寺的玄苍大师施针封住她的奇经八脉,再以脚镣束缚她便不得逃走,还望皇姐成全。”

李辞年深感这个妹妹是没救了,她只好答应道“你要善待她,莫做下错事日后自己后悔。”

看着李琉风远去,易归迁不禁问“她当真会折磨乞颜赤纳?”

“不知,由爱固生恨。今日我去看乞颜赤纳时她被琉风打的血肉模糊,我虽不清楚内情,不过看二人分明心里都有彼此,若是一时赌气酿下大错,只怕会后悔终生。”

易归迁想起那日李琉风说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原李琉风的意中人便是乞颜赤纳,她不由得下意识道“乞颜赤纳并非那种人……”

“哪种人?”李辞年不解。

易归迁为她解释“出征前夜,殿下同我饮酒,道她被乞颜赤纳羞辱,乞颜赤纳言说自己不喜女子,却被殿下撞见在女子身下承欢。这其中想必是有误会的,乞颜赤纳怎会是这种人?”

李辞年却不以为然“感情之事谁说得清呢……你不也坦然的嫁与李辞澜?”

话方出口,易归迁便变了脸色。李辞年也觉得自己所言不妥,却也不知如何挽回,只得转移话头“用膳罢,饿了……”

“好……”

易归迁默默地跟在李辞年身后,宛如那日从天牢里跟着她回到宫城。

从前所追求荣华做下的事如今已成她的梦魇。

她却只能拖着这样的不堪去弥补李辞年,她很累,也很痛。

但她知道李辞年更痛……

李辞年从小到大都是端庄贵气的,像是盛放的莲,身姿摇曳,看着是那样的唯美却温柔亲和,这样的女子或许是天底下所有男人渴望的妻子,所有孩子渴望的母亲。这样温柔的人被她一次次冷言冷语刺伤,为了弟弟竟然委身于人,那李呈岂是良配,竟也得她半年雨露恩赐,此刻易归迁宁愿李辞年凌辱她,将从前的龃龉破除,可这样温柔的人怎会随意动气施以刑罚,自己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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