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骗子安宁
安宁是一名女骗子,是的,你没听错,职业骗子。5年前在赵宁的召集下,安宁、黎伟和冬冬加入了这个没有名字的诈骗团组。
赵宁是老大,负责寻找目标和策划行动;黎伟是技术咖,负责网站篡改和各种道具作假;冬冬拥有熟练老到的三只手,开锁顺羊不在话下。但赵宁有个规矩,不骗老实人,不能偷不能抢不能勒索,所以在赵宁的监督下,做任务时看见的值钱物件他一样也带不走。
用小宝的话说,诈骗,是一门艺术。大约就是欣赏赵宁的艺术,他才会挤破脑门想要加入的吧。
小宝是今年的新成员。2年前赵宁突然消失,团队散伙,黎伟自己租房复习准备着第八次高考,一边找了个室友分担房租成本,这个室友就是小宝。
后来赵宁回来了,团队复活,也在小宝的坚持加入下,规模拓展到了5人。但是至此,这个团队还是没有它的专属名称。也许大家心里都明白,即使再次重聚,分离依然是它最终的归宿。
赵宁消失和回来的原因都是同一个,就是她父亲的死亡。她一直在寻找父亲自杀的真正原因,而这一次,终于有了一点线索:赵父死前找朋友借款留下的银行账号,一个不属于他的账户。
线索是在公安局工作的张军提供的,他曾经受过赵父的恩惠,也明白赵宁的坚持,所以力所能及地给她提供一些帮助。
一切的源头,都从这个疑似诈骗了赵父导致他自杀的银行账户说起。这个已销户的银行卡户主,名叫陈南,但这个人极擅长反追踪,仅五年留下的的活动痕迹极少,身在公安局体系的张军也没有查到,只有两张模糊的正面照。
赵宁多方查证未果,甚至重金聘请了北京的私人侦探,都没有进展,却凑巧让小宝做任务过程中,在一个喜欢攀附权势的黑心水泥厂商那里,发现了陈南露脸的合照。
照片中有三个人,陈南在画面的角落里,看起来像路人,而跟黑心厂商合照里的中心人物,就是石家庄市委秘书何照依。黑心厂商完全不认识陈南,合照的目的只是为了炫耀而已。
照片背景是市委的办公园区,陈南肯定曾经跟市委有过关系,要进一步获得他的线索,唯一的突破点就是何照依。
但是浸淫官场多年的市委秘书,非常难接近,赵宁尝试冒充周报记者与他沟通,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过他有个弱点,20年前他离婚了,前妻带着当时只有2岁的女儿离开,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前面忘了说明,安宁最常见的分工是出卖色相,单纯的字面意思,无辜清纯的年轻女孩子,总是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的。按照计算,何照依的女儿今年已经22岁了,正好跟安宁同龄。
根据调查,何照依的前妻已经病死了,可能是因为怨恨,临死也没告诉女儿何云熙关于父亲的事,所以直到现在,何照依也没找到自己唯一的亲女儿。
所以安宁很顺利地接近了他,以何照依的身份。
接到安宁电话的时候,那个总是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事都惊扰不了他的市委秘书表情终于松动了,听到对方想见他一面,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甫一照面,何照依就说:“你跟你妈年轻时很像。”
谎言和角色扮演,对惯骗来说,驾熟就轻了。安宁进退有度,俨然是一个20年没见父亲的女儿,客气又疏离地说:“何先生,我这么称呼您,不介意吧?”
何照依无奈点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叹了口气,寒暄道:“你妈,还好吧?”
安宁已经熟记了何云熙的资料:“我妈五年前已经病逝了。”
何照依看起来有点难过,他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们,是我亏欠你们母女太多。”
对方毫不设防,迅速进入认亲状态,但安宁并不打算入戏,只是官方地回答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开始进入正题,拿出那张合照,指着陈南说,“这个人,曾经找我妈借过一笔钱,我妈临死前嘱咐我,让我找到他,把钱要回来。”
何照依接过照片,想了想,问:“你是不是缺钱,这事简单,我手头还是比较宽裕的。”
这就很让人心动了,主动送上来的钱,甚至都算不上是她骗钱,但是安宁还记得此行的真正目的,只宠辱不惊地笑了笑:“不是所有事都是钱能解决的,我只是在完成我妈的遗嘱而已。你帮我找找他,可以吗?”
何照依看着照片,回答说:“这人我见过,以前在市委当过司机,后来辞职了。你放心,我帮你找。”说完他又问:“云熙啊,你妈妈的墓在哪里啊?我想去看看她。”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呢,但职业骗子安宁很懂得怎么掌控人心,毫不犹豫地扎对方痛处:“恐怕,她还不想见到你。”
这句话果然很有用,男人不再追问了,进入了俗套的追悔环节,沉默了一会,感叹道:“年轻的时候,总想什么都有,现在有了,突然,又想回到以前了。有些债,一辈子也还不清。”
安宁面无表情地听着。
跟设想中一样,事情很顺利,在何照依的帮助下,他们终于查到了陈南的去向,也如愿得到了答案,事情告一段落。
在陪赵宁扫完墓之后,回来的路上,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赵宁问是谁,安宁说:“何照依。”
至此,这个老人对她们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赵宁非常干脆,“目的已达成,不用管他了。”
安宁笑笑,想了想,说:“反正没穿帮,我去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何照依给她带了一个大盒子,说:“生日快乐。”
安宁清楚地记得何云熙的资料,反应敏捷地说:“今天不是我生日。”
何照依说:“我知道,自从你妈带走你后,每年你生日我都会买一份礼物,攒着攒着,就这么多了。”
她接过礼物,礼貌地道了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安放礼物盒子时,脸色沉了沉。
“你妈带你走的第二年,我又结了婚,可是一直没有孩子,可能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但是上天,又可怜了我,让我们父女相逢。你是的我的女儿,是我唯一的孩子。”
何照依温声细语地絮叨着,说完从包里掏出一沓牛皮纸包住的钞票,“这里,有五万块钱,你先拿着花。花完了给我打电话。”
安宁有一瞬间的错愕,何照依准备起身,“我走了,给我打电话,在这个城市,除了杀人行凶这些死罪”,他很认真,及其诚恳地盯着她的眼睛,郑重承诺道:“其他的事情,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他刚走出两步,身后的女孩喊住他,“等一下。”
安宁追上来:“礼物我留着,钱还给你。”
何照依看了她两眼,问:“为什么?”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说:“等我有了需要,再找你吧。”
他叹了口气。
公园里很多贪凉的小孩子在爸爸的带领下,泡在池子里玩水他走后。何照依走了,安宁点上烟吸了一口,站在桥上,对着池塘发呆,烟在她的指尖慢慢变短。
2、二次利用
团队里的技术咖黎伟的死穴是高考,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今年将是他第十次征战高考。安宁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清华,黎伟推了推自己厚厚的眼睛片,笑笑说:“清华是我的梦想。”
一个职业骗子的梦想是上清华,想想也是有点可笑的,不过他们没人嘲笑谁的梦想。大家活着已经如此不易,又何必残忍地打碎别人的美梦呢。
黎伟问她的梦想,安宁习惯性地又点了根烟,一脸无所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离家出走,现在已经实现了。”
团队里只有赵宁知道,安宁家就在本地,但是她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她既不愿意离家太远,却也不愿意踏进家门,那个屋子里,是冰冷的现实和满地鸡毛。
安宁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与何照依有任何联系,谁知团队最近瞄准了一个有着明星梦的富二代女生和一个宠妹妹的狗大户哥哥,他们编制了一个电影制作的美梦,圈这个想红的女孩子入网,但目标的哥哥警惕心非常重,为了取信于他,“剧组”需要有一个说服力比较强的投资人。
在市里有头有脸,而他们又能搭上关系的,想来想去,大家都只想到了何照依。
很快他们又做好了分工,小宝扮演传媒公司的老板,黎伟扮演副导,安宁扮演“投资人”何照依的女儿,带资入组的女一号。他们邀请富家千金“出演”另一个女一号。
行动开始。
他们挑中了一家传媒公司,安宁冒充周刊记者采访创业故事,约公司的秦大丰出去吃饭,并以堵车为由,让老板在餐馆等了3个小时。这3个小时期间,小宝和黎伟冒充周刊的工作人员,以提前部署拍摄准备为由,进入传媒公司会议室,声称秦大丰和周刊的同事稍后就到,传媒公司的员工深信不疑。
然后他们假借接团队同事,把千金和她的有钱哥哥接进了传媒公司会议室,见到了实体公司,哥哥已经信了20%,但是要他掏钱,还是远远不够。
在会议室初步聊过后,小宝开始把这对兄妹往休闲公馆里带,美名其曰见剧组和投资人。
完成了引开秦大丰任务后,安宁早早等在了公馆的泳池旁边。小宝这个老远悄悄给兄妹介绍,那个女孩子是投资人的女儿,演其中一个女一号。待一群人走近了打招呼,安宁趾高气昂地回了个:“你好,再见。”然后正眼都没给他们一个,就转身说要去跟爸爸吃饭。
兄妹十分憋气,小宝在身后打圆场:“官家小姐就这样。”哥哥一边不屑,一遍又有点羡慕,嘴上说着:“她爸当官的?难怪拽的二五八万的。”心里却有30%的信服了。
餐厅这边,安宁淡定地切着牛排,何照依却有些受宠若惊,问:“今天约我来,有什么事吗?”
安宁:“没什么,就想和你一起吃个饭。”
何照依:“我倒希望你有点事,不不不,我是说,你应该有点什么事来需要我帮你。”
安宁:“过去的就过去了,再弥补也没什么用。”
何照依点点头,给两个人倒了酒,举杯共饮,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而餐厅的另一桌,“剧组”带目标兄妹落座,哥哥坐下后,抬头刚好能看到何照依的脸。
“那不是市委秘书何照依么,难道你们说的投资人就是他?”千金的哥哥问。
小宝淡定地点头:“对啊,你看对面的何云熙,可不就是他闺女?这年头,钱多了,总得想办法花出去吧。所以这片子不缺投资,我们先拍个数字化电影,在各大影视频道播放,如果反响不错,就磁转胶,直接上院线。”
此时想红想到疯的妹妹已经坐不住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拍啊?”
小宝安抚:“先别急,何照依给我们打了一部分定金,我们先拍个预告片,传到网络,如果效果好,他就会把后面的资金打进来。”
哥哥问:“那万一效果不好呢?”嘴上这么问,但是已经信了七八成。
小宝胸有成竹,举起杯子:“要有信心。”
最后做出来的预告片在网上获得了可观的点击率,话题和大量评论,富家千金走在路上开始有粉丝找人签名了,美得要飘起来。
但这都只是他们给无知的富家千金编织的美梦罢了。要到签名的粉丝走过路口,安宁等在那里,给了他们两张粉钞,收回了千金的签名,撕碎后,面无表情地扬手洒在了风里。
自从上次一起吃饭后,何照依打电话的次数变多了,鉴于他的利用价值,安宁同意赴约。
两人在湖中踩着脚踏的小船,何照依幸福而满足地微笑,想起往事的时候,问安宁是否还记得小时候。说她非要划船,但是那时候他没带钱,答应她下次再带她划船,但是不久后,他们就离婚了,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你当时有很多选择,可是你选择了离开。”安宁敬业地扮演着何云熙。
“当时30岁,眼里只有事业,其他什么都没有。”
“现在你什么都有了,但是你也什么都没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对你的惩罚。”
“我倒觉得,这是老天对我的眷顾,能让你到我身边。”说着掏出一个护身符,“我前两天上山还了个愿,顺便给你求了个符”,符递给她:“相士说你今年有灾,所以说带上它,给你也保个平安。”
安宁拒绝:“我不信这个,你自己留着吧,官场如战场,我想你更需要它。”
何照依坚持,看着她:“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了。”
她只好接过来。
何照依慈爱地看着安宁,长舒一口气,靠在栏杆上:“好久没有这么舒坦了”,说着闭起眼,“多好的阳光啊。”
安宁抬眼看着他,他靠着船上的围栏,把头探进阳光里,睡得安静又祥和,知天命的年岁不小了,头发已有些花白。眼前的这个人就像个平和的普通男人,谁能看出来他是市委里手握权力的政圈人物呢。
小船轻轻地在湖面晃,身边划过嬉戏的一家,喧闹声像春风过杨柳一样,与他们的小船擦身而过,这个瞬间仿佛很真实又仿佛很遥远。
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在黎伟的操作下,预告片的虚假热度迷花了目标女生的眼,她吵着嚷着要拍全片。此时他们计划引蛇出洞,假装资金断裂,片子拍不成了,目标女生肯定会崩溃,为了完成妹妹的明星梦,这个曾经为妹妹给野鸡选美比赛砸钱的哥哥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他们收到钱,就卷铺盖消失。
听完全计划的安宁突然提出反对:“目标发现被骗,如果去找何照依怎么办?”
小宝无所谓:“那就找去呗,关你什么事,再说了你本来就是骗何照依的,他迟早要牺牲的,你们的关系也迟早会捅破的,他当官也不一定干净,顺道一起惩治了呗。”
安宁点了一支烟,沉默。
小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了,你不乐意啊?”
“没有别的办法?”
黎伟懂了:“你要保何照依?”
冬冬不解:“不是吧,你真把他当你爹了?”
安宁否认:“不是,是他真把我当女儿了,我不想他受到牵连,起码不是现在。”
小宝觉得很好笑:“你要我提醒你吗,你是骗子,我们都他妈是骗子,我们就是靠欺骗为生的,骗取感情也是骗的一部分,你接触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感情都是假的,你现在较什么真?”
他们不欢而散。
3、什么是真
屏幕显示通话时长只有2分钟,但是电话那头的争吵和谩骂已经要掀翻安宁的头盖骨,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为什么会有这个通话。安宁不耐烦地冲话筒吼道:“一分钟不吵架会死吗!”说完盖上了电话。
她焦躁地摸出一支烟,抽了半截,在天台上了站了会,掐灭烟头,返回任务。
计划还是改了,小宝跟目标说何照依那边资金受审暂时无法转账,但是几个月内可以解决,他们可以边拍边等资金全部到位,目前公司手里有十几万,但还需要5万租设备。富家千金立刻坐不住了,小钱,哥哥你给凑一点,我要拍电影,我要出名!
哥哥不同意出钱,但是表示愿意借,要求打欠条,小宝毫不犹豫地签了欠条,落款秦大丰。
等到正式开机那天,兄妹俩再去传媒公司,发现秦大丰竟然换了一张脸,并且拒不认账,与此同时,窗边还站着那个趾高气扬的“何云熙”,一脸非常不爽的表情。
几个人讨不到说法,要债也无果,气呼呼地出来了。“何云熙”问他们被骗了多少,兄妹说5万,“何云熙”冷笑:“我爸被骗了15万!”
哥哥提议报警,“何云熙”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模样:“我现在报警说我投资拍电影被骗了,他们查到我爸那去怎么办?你们要报警我不拦你,但是别说我爸,如果你们提到了我们也不会承认,你也知道我爸的身份,除非你不想在这做生意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不认认识谁。”
“何云熙”冷漠离去,留下明星梦破碎大声哭泣的少女和气急败坏的哥哥。
骗局圆满落幕。而这只是他们无数次任务中不值一提的一起。
生活还在继续,他们后来又倒卖了已没苏维埃区的袁大头银元,顺便在各方势力的盯梢下保住了安宁的老朋友的大奖彩票。冬冬在一次潜伏洗黑钱公司的办公室时,翻到了洗黑钱名单,其中赫然有何照依的名字。
这似乎是一个不好的预兆,果然,不久后,何照依来找安宁。
“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何照依身上透着一股颓败的沮丧气息。
安宁心中有些预感,但还是故作不解地看着她。
何照依坦诚:“我被双规了,警察随时可能把我带走。”
“你犯法了?”
“有些事,身不由己吧”,他叹口气:“我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不过最近几个月,我很开心。”
“这么多年,如履薄冰,小心经营。看似什么都有了,可是我有什么呢。我有一帮不真诚的朋友,他们只看重我的权利和地位,我有一个不相信我的老婆,整天怀疑我在外面有女人,我有好多车,可没有一辆是我自己的,我有很多钱,可是我不敢花,我有很多房子,都没在我名下。后来我想明白了,不是我害怕失去,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得到,人家有的东西,我都没有得到。”
他们在公园的长凳下坐下,安宁突然有点同情他,但此刻,只能安静地倾听。
“你知道吗,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什么都有了。你就像一盏灯,突然照亮了我的世界,可能你也没想到,你对我的影响,那么大,我也没想到。我这大半辈子活得很累,因为我的世界是虚假的,我的生活圈也是虚假的。只有你是真的,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亲人,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之间没有利益,没有猜疑,不需要设防。跟你见面,我是最放松,最舒服的。虽然在你眼中,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或者称不上爸爸,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愿意放弃一起,和你妈妈一起把你抚养长大,我要让你天天叫我爸爸,天天围着我转,我会带你去游乐场,给你冰淇淋,和很多很多好吃的。”
何照依近乎自欺地描述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他的声音逐渐哽咽:“等你长大了,交了男朋友,我会见他,告诉他,不许欺负我的女儿。”
安宁抬头眨了眨眼,给他抽了一张纸巾。
男人的肩已经塌下去了,身上已经彻底看不到市委官员的影子,像一个可怜的祈求者:“我一直有一个愿望,或者是一个请求,你能叫我一次爸爸吗?”
安宁攥紧了手提包的带子,摩挲,没有说话。
何照依以为自己读懂了她的欲言又止,苦笑了下:“毕竟我们没有一起生活过,我对来说,就像一个陌生人。不过在我有生之年,我们能父女相聚,我已经很知足了。”
来湖边吹风乘凉的小孩,他们脸上洋溢着生活的喜悦,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小宝那边打来电话等待汇合,安宁边往公园外走,边挂了电话。这时身后一个小男生喊住了他,问她是不是何云熙。然后给了她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
“云熙,估计很快我就见不到你了,卡里有一笔钱,是我留给你的。要是我亲自留给你,你肯定会拒绝,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希望你用这笔钱好好规划你的人生,这张卡的户主是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人,所以卡里的钱很安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想念你的,我会告诉别人,我何照依,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你可以不叫我爸爸,但是我希望,我在你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这就足够了。”
公园里已经没有何照依的身影了。
安宁去查了银行卡的余额,尾数有6个0.足够她去重新规划生活,离开诈骗行当了。
在她想清楚怎么处理前,要先完成现在的事,前几天赵宁收到半段录像,里面是她父亲生前的自述,他提到陈南也是受害者,真正的凶手是…….录像中断了。
赵宁父亲本是一个老实的商人,却因心地善良被骗破产而自杀,她深入诈骗行当,就是为了寻找凶手,而陈南竟然只是一个烟雾弹。他们与另一个一直想招安他们的组织接洽,出于利益结合,赵宁换到了半张纸条,写着一个地址,后半段正好在赵宁手里。
随着他们对这个地址的探访和多起事件发生,几经周折和凶险,真正的作恶者终于渐渐露出痕迹,最后在赵宁的设计下,他们暴露在了警察的眼里,并在不知情的情况主动袒露了罪行。
一切终于结束了,安宁想了很久,决定把银行卡还给真正的何云熙。
当她找到探子帮忙打听到的何云熙居小区时,邻里却说何云熙四年前出车祸死了。
这是安宁没想到的,她有一瞬间有点懵。
“可怜从小没有爸妈,跟着舅舅生活,这么年轻就没了”,邻居是个爱闲磕的大妈:“前两年他爸还来找过她,那男人真不是东西,抛弃妻女。”
茫然的的安宁被一个关键词扎得以激灵,“她爸?”
“是啊,这些年发了,当了什么官,前两年回来说要找女儿”,大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但是人都死了。”
待邻居走出老远,安宁才想起来问,“他爸,是叫何照依吗?”
邻居不解地回头,还是回答了:“对啊。”
世界开始倒转,安宁感到有些眩晕。
“你跟你妈年轻时很像。”
“你是不是缺钱,这事简单,我手头还是比较宽裕的。”
“在这个城市,除了杀人行凶这些死罪,其他的事情,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我的世界是虚假的,我的生活圈也是虚假的,只有你是真的,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亲人,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可以,叫我一声爸爸吗?”
一个有些孤独又苍老的声音,不停地在记忆里回响。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