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姐去哪了？”陈澈刚刚回府，就听说陈钰儿不在府内，想起昨天妹妹的异样，又有几分不放心，于是找了妹妹院中的人来问话。

丫头福了个礼答道：“回大少爷话，小姐午后就去了尚书大人府，应该是找窦三小姐闲话去了。”

陈澈微微点头，“小姐今日可好些了？昨日请来的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小姐应是受了风，开了几贴驱寒的药，小姐是用了药后出门的。”

“恩，知道了，下去吧。”

“是，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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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怎么到说书馆来了？今日说的是那‘戏虐王二’，这出没意思的很。”小芽皱了皱脸。

“是啊小姐，不如后日再来，后日也该说‘花桥会’了，特别精彩。”珠儿也附和道。

陈钰儿抬头看了一眼说书馆高挂的匾额后轻轻摇头，抬脚就走了进去。

馆内颇大，楼上楼下足有三层，雅桌都在顶层，每个座位都用围布遮挡，一些达官贵人即使来听书，也绝不会跟平民百姓们坐在一起的。

此刻还没开堂，一楼的散座还有两个洒扫的小厮，见这么早来了客人，管事的便迎了出来。

“哟，小姐，您今儿个来早了，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堂呢，要不先安排您去楼上喝些热茶？”

陈钰儿环顾说书馆内，那刚刷过的漆水泛光，崭新崭新的，桌子椅子用的也是最近时兴的款式，刚刚摆上每桌的茶壶竟也是花瓷的。

她抿了抿嘴，问那个管事的：“你们..这里什么时候换了掌柜的？”

管事上下一看，见她衣着华丽，应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于是呲牙一笑，“想来小姐是咱们这儿的老主顾了，是呢，上月初咱家刚盘下此处，前头那个掌柜的说是欠了人银钱，这不，匆匆卖给了咱们掌柜的，小姐来的巧，今日的说书先生是新来的，话本也是新的。”

“是吗，那小姐咱们来的可真是时候。”小芽喜滋滋的。

原来是换了掌柜，那些翻来覆去的老段子可算是能换上一换了，难怪这说书馆里头都焕然一新了呢。

陈钰儿微微点头，淡淡道：“那我便上去等着吧。”

管事的喜笑颜开，“小姐请，小的带您上去。”他边走边给陈钰儿介绍起今日要说的桥段，还笑道：“咱们这儿虽说是老瓶装新酒，可也香的很呢，如今这燕华城内的夫人小姐们最爱来了。”

“恩。”陈钰儿漫不经心的应道，一边跟着管事上楼，一边暗暗打量这个管事的侧脸。

就是这个地方。

皇林卫所第一个查到的地方就是这个说书馆。

据说这里是南夏安插在都城燕华中最大的一个探子机构，也是从前顾砚夕和公公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

现在想来，那所谓的公公应该也是假身份...他并不是顾砚夕的亲爹，也从未把她这个“儿媳妇”放在眼里过。

所以，这位新盘下此地的掌柜的，就是南夏派来按探之一了。

那么，这说书馆中的其余人等，是否都为南夏人，在此地来往的人中，又有多少跟他一样的南夏暗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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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钰儿在一雅座缓缓坐下，谁知道眼睛刚往楼下望去，就看见又进来两人，其中一小厮打扮模样的男子进门就转了一圈，高声扭头道：“公子，您瞧瞧，还真是换了掌柜的，桌椅都换新的啦。”

陈钰儿皱了皱眉，将身子又探出了几分。

光影转变，落在后进门那位翩翩公子身上。

是他！

果然来了？！

陈钰儿看见刚才接待自己的那位管事迎了上去，口中满是欢迎之词，并未多说什么悄悄话，顾砚夕手里端着精致的手炉，身上还披着一件狐毛斗篷，单单是往那一站，已是惊人般的美貌。

管事笑眯眯道：“看样子今日客人们都来的早，这位公子，来，楼上请，方才已经上去一位小姐了呢。”

“哦？是么，原来还有比我更喜欢听书的人？”顾砚夕笑了笑，抬头不经意的看了看楼上，随后陈钰儿看见了他微微一愣过后，朝自己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

陈钰儿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这样的笑容，想来也是个骗局罢了，他为了迎娶自己，与相府扯上了关系，更方便从哥哥身上打探出有关于军中的消息了。

是啊，她又算得了什么呢，一颗棋子而已。

爹爹和哥哥以为是他们利用了吴家的财富，却不想落进了南夏的计策中，哥哥好险为此丢了性命，那些积年累月顾砚夕得到的消息，以及不知用何手段拿到的大军布防图，真是狠狠的给了大燕国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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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陈小姐。”

小厮掀开帘子，顾砚夕端着手炉站在围帘之外。

珠儿和小芽一看竟然是吴家那位公子，就这么掀开帘子，真真没有规矩。

小芽挡在了陈钰儿面前，对那小厮说道：“放肆，这位是相国府大小姐！你们怎可以如此无礼？”

顾砚夕微微挑眉，歪了歪头，眸子中的光亮再一次落在了陈钰儿的脸上。

多久了？

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自己似乎还被关在某处，她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瘦没了，可却强撑着从带来的食盒中端出鱼羹，那鱼羹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在自己的眼前，他望向她的时候，突然生出几分不敢再去直视她的眼睛的错觉。

是啊。

这只是一个计，她，也只是一个牺牲品。

如果她不是相国府的小姐，或许这样的计策根本用不了自己亲自而为，娶她进门的那一刻结局早已注定，顾砚夕也早就做好随时抛下她的准备。

再来一次？

顾砚夕眯了眯眼，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将再提早一年时间拿到大军布防图，这也意味着她将更早的被他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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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钰儿低低的说了一句：“小芽，你先退下吧，既然他是哥哥的朋友，也不算是外人了...吴，公，子，坐下喝杯茶吗？”

顾砚夕还沉浸在上一次的记忆中，忽然听见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后面色微微一滞，竟怎样都想不起当初初见她时的模样..也似这般云淡风轻吗..邀一个陌生男子坐下喝茶，脸上却不见丝毫的羞涩。

但是，此刻要紧的并不是什么相国千金的模样了，南夏即将有新的使臣要到大燕，一个新的机会马上就要出现了，不需要重新了解大燕朝堂局势，更可以直接的与有用之人接触，前提就是他得有一个陈相女婿的身份。

三个月，必须与相国府将亲事定下才行。

“好，多谢小姐了。”他点了点头，顺着小厮掀开的帘子走了进来。

小芽跟珠儿两人站在陈钰儿身后看着有几分警惕。

好在来的早，这馆里没什么人，否则这要是传扬出去，恐怕是折损了小姐的声誉..

与一陌生男子坐在一处喝茶？这怎么能行呢..

两个丫头忐忑不已，眼睛随时紧盯吴砚。

反观陈钰儿的脸色虽有几分不明显的苍白外，神色还算是淡然。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杯中绵密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陈钰儿望着茶杯中的两片绿色叶片，微微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