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祭什么祖?她(他)们可不会保佑我们!
村长喉咙已经嘶哑,他狼狈的坐在祠堂门前点了根烟,鞋面上不知被踩了多少个脚印,脸上被抓出几道血痕,但他都无暇顾及。
他问谢帆:“真的有报应吗?”
当然没有,但谢帆却说着相反的话:“所有做过恶事的人都会遭到报应。”
村长面上有片刻的茫然:“做过恶事……他们做过什么,船仔你知道吗?”
谢帆还是那样笑着,像是刻在脸上的面具:“你是村长,你不知道吗?”
话音落下后是长久的沉默。
他收起来的唯一一根好烟在此刻没有给到他更多的抚慰,祭祖还是会如期举行,这是村民的意思。
谢帆走了,周遭便更安静了。
背后祠堂里的香烛时不时啪嗒一声响。村长回过头去看,一座座牌位静立着,没有说话声,却又好像说了很多。
安隅和李仕在村民们散开后也回到了住处。
李仕还在唏嘘:“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说的报应看起来可不像是假的,都那么害怕……不会真有鬼吧这里?”说完又觉得害怕,往安隅那边缩了缩。
安隅双臂环胸:“更奇怪的是,那些人在这个时候了,还坚持举办祭祖。”
李仕撇嘴道:“是啊!明明都怕成那样了,还想着祭祖。”
看来还是要去看看祠堂,里面绝对有问题。
两人分开前,李仕突然想起来一事:“对了,我刚刚好像看见那个唐志了,但是一眨眼又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你说这人还真是神出鬼没哈,白天没见到影子,到了晚上就出来看热闹。”
安隅心下一沉:“刚才在祠堂的时候怎么不说?”
李仕干笑两声:“我看热闹太专心了嘛,那什么……我先去洗洗睡了。”说罢还神了个懒腰,嘟囔今天起太早还干了这么多活,要累晕了。
安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脑子里思绪乱七八糟,便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坐下,点了根烟。
四周黑黢黢的,偶尔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
一根烟还没抽完,谢帆就从后山下来了。
谢帆:“怎么不进去?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安隅抬了抬拿烟的手:“不是不高兴,是有很多事不明白。”
谢帆在他旁边坐下:“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眼睛里的纯净看起来不会骗人。
“是吗?”安隅侧目看向他,半晌笑了下继续说道:“那你告诉我矬子为什么打林叔?”
谢帆点头:“但你会相信我说的吗?”
安隅眼神从他的眉毛轻轻掠过到他的鼻子,没再看他的双眼,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黑暗:“不会。”
安隅有最会做表面功夫的继母,和从不履行责任的父亲,只有爷爷对他还算关心,只是这关心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他习惯了戴着面具在这些人之间周旋,从不相信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
对眼前这个尚只认识两天的谢帆,也是如此。
谢帆也料到了他的回答,没有追问,只是说:“那就自己去找答案。”眼神定定看着安隅。
被这眼神盯得有些心痒,安隅转开脸,轻咳了下说:“对了,这儿有能接到信号的地方没有。”
谢帆歪头想了想:“有倒是有,但有些距离,要翻过后山,到小路上去。”
安隅粗略计算了一下,他和安隅来时的路,起码翻了四到五个山头,要以这个路程找到大路上接受信号,用时太久,太耽误时间。
于是安隅便问道:“找这条小路要多久?”
谢帆迟疑道:“走得快的话……大概需要3个小时?”
那么来回最少要五个多小时……
虽然时间也很长,但他必须要找到有信号的地方。唐志的底细没有摸清,还有北市那边……
“你要去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但要很早就出门,不能让村长和其他人知道。”谢帆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随后视线迟缓向下,停留在某个地方,问道:“你确定你可以……走这么长时间吗?”
安隅顺着他的目光,发现停留在了自己的……腰上?
他这才恍然记起,自己是以腰伤了为理由借宿在这里的:“额……那什么,没事,忍忍就好。”
谢帆贴心道:“要不要上一点药油?是村里人自己做的,效果很好。”
安隅嘴角抽了抽,不好说拒绝的话,只好点头应了声好,最后在这人的监督下,抹了层辣人的药油在腰间,忍住了龇牙咧嘴只能闷闷的哼了声。
不知是不是这药油有些催眠作用,安隅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觉得眼皮沉得睁不开。
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在无人的注意的深夜中,总会发生一些很难让人发觉的事,这一夜谢帆在安隅熟睡后,再次带着手电出了门。
而同一时间,另一扇门也悄声打开。
—
翌日天还没亮,安隅就被谢帆推醒了,由于从未睡得这么死,刚睁眼的时候有些茫然。
谢帆嘴角没忍住抽了抽,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不是要去后山小路找信号?再不去村里人就该都起来干活,到时候就走不成了。”
安隅缓了几秒,才想起昨夜说的要去小路上找信号的事。他抹了把脸,怀疑道:“你不会在你房间里放迷药了吧?我怎么睡得这么死?连梦都没做了,安眠药都没这么好使……”
谢帆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又恢复一片清亮:“别开玩笑了,抓紧时间收拾,要赶在十点前回来。”
安隅转头去看窗外,天都没亮,墙上挂着的壁钟指向四点。连日出都还得等俩小时。
他几分钟收拾好后出门,谢帆已经等在前面往后山去的路口上,对着他招手,食指抵在唇间,示意他不要出声。
谢帆穿着长袖长裤,把皮肤全都遮挡住,只露出张脸。和安隅一起往后山走去。
安隅视线划过他眼角那颗红痣,鬼使神差把心中所想顺嘴说了出来:“你应该像你妈妈多一些。”
谢帆脚步顿了顿,随后轻声应道:“嗯,听村长说我和我妈妈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我眼下这颗痣。”
两人并排走着,时不时会无意碰到,不知是不是安隅错觉,谢帆往左靠了一些,拉开了他们之间得距离。
安隅想起村长和他提到过,谢帆一家只剩他一个人,这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面带歉意说了抱歉。
谢帆却没有预想中的难过伤心:“她离开这里是解脱,没有什么不好提的,不用放在心上。”
安隅嗅到一丝反常:“为什么这么说,她是生病才……”
谢帆食指指向脑袋:“她这里,后天受到过刺激,身体有很多并发症,是生下我后第四年走的。”
安隅张了张嘴,可随即眉心一拧,觉得这个情况和林娃子的另一半,也就是昨天早上在祠堂发病的女人有点像。
都是精神异常……这样的几率发生在这个小小的偏僻山村中是不是太大了?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巧合而已。
安隅神色下沉:“她……是怎么嫁到这里的?”
谢帆有些不确定道:“小时候我在她发病时听到过她说了一两次,好像是东河人,可她连自己名字都叫不出,生下我后发病越来越频繁,说的话也颠三倒四,我也就记得她说过的东河。”
东河离临阳何止是几十公里?这其间路程少说也有几百公里!一个精神异常的女人,怎么会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安隅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试探问道:“那她家人有来联系过吗?”
谢帆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不知道是不关心她,还是不知道。”
见他这副模样,安隅心里闷沉沉的。话说到这里,他不好再刨根问底,可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在一路荆棘丛生的小路上越长越大。
这条路不比来时的路好走,安隅不是被刮得一手臂得细小血痕,就是被脚下的杂草中埋着的石头绊一下,最后还得谢帆在前面等他。
在多次走错路和辨别方向后,两人终于找到了能连接大路的某条小路。
在自动连接上信号后,手机滋滋震动起来。
十几个未接电话,和多条昨天发来的短信,还有一大串微信消息。
谢帆在不远处坐下,不知道从哪摘了片大叶子,用来扇风,见安隅看过来,朝他笑了笑。
安隅环顾四周,也找了个看起来稍微干净一点的石头坐下,已经七点多了。
他率先翻找短信,看到了一条没有显示发件人名字,只有一串号码的这条点开。
很显然就是光头老板发来的,一共发了两条:大老板,身份证我已经交到警察局了,这人是刑满释放人员,但警察说具体犯的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另一条是昨天很晚才发来的——
XXX:但我又托朋友打听了一下,为了给他女儿报仇,杀人未遂,判了8年,前段时间才出来,出来后也没有再犯什么事。事我给你查了,但你可别说是我讲的啊。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回给光头老板,让他再查查唐志在北市的一些活动轨迹,如果能查到见过哪些人的话更好,报酬等他过几天回临阳再给。
安隅弄好这些后,抬头看了眼几步之外不声不响乖乖坐着的谢帆,一番心里挣扎后,低下头找到一个叫‘王警官’的联系人发送了一条短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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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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