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连同蝉声嘶力竭的叫声混在一起，让人原本空虚的心又平添几分烦躁无力。

阿越自认为不是爱顾影自怜的人。自从她成亲后，周围人都不再提及那人，更别说他的死讯出来后。

明明小柠问的是夫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年幼时的他。裴望舒连个名分都没有。她俩在世人眼中没有任何牵连。

那些她以为已经过去的，认为早已在她生命中释怀的的伤痛，此刻正重新苏醒。

幼时的她是很麻木的。但并非一开始就如此，只是家中人对她的态度与对待她姐姐的不同。被她发现了。

大人总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其实小孩子对情绪和场景有时却比大人还要敏感。与对姐姐的关怀备至不同，她从出生起父亲就鲜少看她。

想得开有时候也是种天赋，她从小想的就开。听到府里的下人说大小姐天资卓越、骑射俱佳，总被夫子夸奖说未来必定能登阁拜相。母亲在战场有些旧伤，虽并不能亲自教导姐姐，但也请了远近闻名的师傅，姐姐日日练功，母亲日日陪伴。

躲在墙角看到父亲爱怜的替姐姐擦汗，并温声闻询的时候。年幼的阿越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感觉耳里有一阵阵尖锐的声音。

等她浑浑噩噩的走回自己的小院时，照顾她的乳父看到她后满脸怒气，声音尖锐的骂她“又跑到哪儿混去了，才洗的衣服穿了还没三天，又弄的一身土。”说罢摁着她的肩，拿手里的抹布一下一下的打在她身上。

小阿越想了想，可是你不干卫生，地上和凳子上都是一层灰，我一坐一个屁股印。已经是不敢坐了，维持两天已经很难了。而且你拍灰的劲儿太大了，阿越觉得后背快被拍碎了。她没说，因为觉得张嘴很累。更重要的是，说了也不会被理会，只能讨一顿打。

但她还是张口了，奶声奶气说“对不起奶爹，我以后不会乱跑了，不会把衣服弄脏。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大人其实并不想让小孩独立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想要乖巧省心的傻子。

这是她观察发现的，每当她这种话，奶爹虽然会阴阳怪气的说“真这样那就好了，这么小就会骗人”虽然话不好听，但打的动作会变轻，骂她的时间会缩短。

但如果是告诉他是因为坐了凳子，沾染到了凳子上的灰，他会大发雷霆。他会觉得是阿越这个几岁的小孩不满意他的工作态度和完成度。

大骂是因为阿越在钟府不得宠，他每月的例银太少，不值得他干那么多活。不应该说他，应该是阿越反省自己，为什么同样是主子。大小姐就是众星捧月，阿越就无人问津。为什么呢，难道我不是父亲亲生的吗？奶爹是大人他都想不通，那自己是小孩，想不通应该是很正常的，阿越又想开了。

她常常观察，不是喜欢，而是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因为没人理她。小院只有她和乳父两个人，虽然院子很小，需要干的活并不多，但是乳父生性好吃懒做。没事了也不会打扫卫生。饭菜有人每日送来，他吃过饭后就到处去唠，到饭点了就又回来。

阿越不知道奶爹对自己好不好，她想不通。于是她找了很多石头，在地上画了两个圈，一个代表好，一个代表不好。

“他会给我洗衣服，我亲爹都不给我洗。是连我的面都不见，好像不记得我了，他好歹还记得我。”阿越往好圈里放一颗石头。

“可他不跟我说话，到处跟别人说，不带着我，也不理我，有时候像我亲爹一样不要我”阿越又把好圈里的石头拿出来放到坏圈里。

这两天玩土玩的手干，痒痒的。阿越揉搓着手里的肉想了想“可他晚上还会回来，并不能算真的不要我，这样太严苛了，算的太严，就更没人爱我了”她把坏圈里的石头捡出来，想着就凭奶爹玩的再晚也会回家，把石子又放在好圈里了。

一个下午，阿越就这样放了捡，捡了放。好圈里堆满了，坏圈里一个都没有。小孩子自己都有点心虚，奶爹对她没有那么好。于是她又安慰自己，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就当许愿了。她把石子一颗颗擦净，摆成一个很漂亮的形状。因为奶爹不让弄脏衣服，所以小阿越不敢跪下，就站着许愿。希望他以后对她再多好一点，不用很多，她只有八颗石头。

而且真诚许愿奶爹说话好听一点，他经常骂她的时候说她姐姐院子里下人的例银、赏钱、待遇和伙食。说主君对那些下人有多优待。这些话不知道怎么回事，白天听了小阿越晚上睡不着觉。希望他别再说了。

她经常会去演武场偷偷看母亲和姐姐，两人长得很像，好像大小版一样，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俩是母女。可能是因为小，也没人发现她。次数多了，奶爹可能知道她每天都去干什么了。有时候会抱着她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可以学文习武了，若是像你姐姐一样天资聪颖，大概也能得主子的欢心”

“姐姐是因为学习好才喜欢的吗？”

“不是，大小姐自幼就养在主君身边，由主母亲自教导。”并不是因为表现好才被爱。奶爹说完也觉得很伤人心，一个从出生起就捧在手心，一个出生后就被送走，似乎是看一眼也嫌脏。为什么

想得开是天赋，小阿越哦了一声，心里告诉自己。大概是父母没有精力，照顾一个孩子已经很累了，她偷偷看过。父亲不仅要亲自照顾姐姐的饮食，就连衣服鞋袜也会为姐姐做。确实很费精力，怪就怪她不是第一个出生的吧。可能若是她先出生，当了姐姐，父母就也会这么对她了。

于是她观察的时候也偷学武艺，想着笨鸟先飞，她大概没有姐姐那样有天赋，所以就先练。幻想到时候母亲也觉得她有灵气，很聪明。日日盼望年岁到了，母亲也像姐姐那样为她找开蒙夫子。听说姐姐的老师很贵，一月要一百两银子。她不用那么贵的，有就行，有就好。

谁知春去秋来，熬过了一年又一年。父亲传唤，她以为终于是自己的努力被人看见了。结果却听到不是为自己找老师，而是南下求学，去别人家的消息。脑子里崩了几年的弦，一下断了。原来根本无人在意。

破防了老爹，就这么狠心吗，写的我神经病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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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