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放弃自己的子民,
他没有放弃自己的预知,
他没有放弃自己的荣耀,
他没有放弃自己的美梦。”
“不知道不知去哪了?”楠问着身边还算清醒的乘客,他观察了一圈,大多数乘客似乎都沉浸在恐惧之中,和附近的乘客聚在一起,不说话又故意不把目光放在事故现场,像是在等待着有谁突然站出来解决目前的状况。被询问到的乘客看了一眼人群中央沉默着的可可欠,随后说道:“是……不知小姐在他倒下去的时候就不见了……像是在一眨眼间就……”看着欲言又止的乘客,楠也知道自己再问也得不到什么,便拍拍他的肩膀,说:“可以了,我去安顿好可可欠。”
“那等会?”
“会有人跳出来的。”楠笑了一下,说:“放心,事情永远不会变得糟糕。”
可可欠不知道自己拥阿大入怀有多久,他紧紧抱着阿大,将自己的视线越过他的背后,去看地面,那里是一滩红色的液体,抱着的人身上依旧没有温度,也不想着偷取可可欠的体温,更不愿意小小的行动一下,可可欠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楠走到可可欠面前,蹲下,伸出手抚摸阿大的头顶上,小声说:“换个地方让阿大睡觉吧,这里人多,风景也不好看呢。”
“……现在?”可可欠抬头看着楠。
“当然,我们还要一起去找不知,到处走走也算是探路啦。”
“那……乘客?”
“别遗传阿大啊,后面会发生什么瑞普斯克女士不都告诉你了吗?他们会去王国的。”
可可欠盯着楠笑眯眯的眼睛,点点头,起身换了一个姿势抱着阿大,还示意楠把阿大的外套拉上来点,盖住他的整个身体,两人在乘客的目光下走向城市遗迹的左方,有人往那边看去,似乎有一个不断升高的崖头。不过两人接下来的事并不是乘客们需要在意的地方,在他们走远之后便有人开始在人群里组织大家继续前进,正如楠说的一样。
邮轮停留的地方一片荒凉,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白色的沙土,看不见植物的影子,也没有动物生活过的痕迹,土地唯一的装饰品是那座城市的废墟和从城市蔓延到邮轮的巨大珊瑚,也算是一种墓碑。抬头看去,天空被替换成海面,太阳的光线透过海水,被消弱的同时也平均的撒在大地上,随着海水不断地微微上涌,光线也跟着扭动,像是丝绸一般,整片大地像是存在于海面之下,被海水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找不到往返的去路,让一切更像是依靠着海面之下存活。
“你真的打算让阿大睡在这里吗?”楠跟着可可欠一路向前,路上没有突如其来的动物,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来时的路,早已被白茫茫的大地遮盖,巨大的珊瑚树也脱离了视线,最终两人走到了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这里也是最靠近海面的地方。可可欠直接坐在了悬崖上,抱着阿大看着前方。楠见可可欠不搭理自己,便盘腿坐在可可欠身边,可可欠像是感觉到楠的到来,往另一边挪,给楠让出空间,随后又默默抱着阿大发呆。
“你在想什么?”
“等人。”可可欠开始不自觉甩腿。
“是你故乡那里的传说故事吗?”楠来了兴趣,问。可可欠点点头,难得说出一个完整的长句:“……老头子说,死在海面之下的人尸体会被深海悬崖之下的灵魂带走。我在等它们出来。”
“你就不怕他骗你吗?”
可可欠摇头,随后看向楠,继续说:“瑞普斯克女士是老头子给我的助手,在这一方面,老头子从不撒谎。”楠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回应可可欠,他静静看着对方没有高光的眼睛,似乎在这种情况下可可欠说的话会变多,简直像是换了一个灵魂。楠歪着头继续看可可欠,对方依旧看着他的眼睛不为所动,便问:“你在听吗?”
“我一直在……”可可欠摸摸阿大的头顶,温柔地说:“一直在。”
“国王大人。”楠说:“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子民了,还想继续做梦吗?”
随着话语落下,从悬崖底部传来动物嘶吼的咆哮声,紧接着便是巨大的爆炸声,大地开始震动,像是要撕裂大地,从牢笼里挣脱,又像是在绝望中的最后抵抗,失败后的绝望呐喊。楠抬头,海面依旧平静,突然一条尾巴出现在视线里,尾巴紧紧缠着一条鲸鱼的尸体,不过仔细看来更像是两者结合在了一起。楠转头向悬崖看去,一道静止的,高高升起的黑色海浪出现在中间,海浪中还有水在流动,若隐若现中似乎有一双白色的双眼看着悬崖顶端,而对方满满露出自己鲨鱼般的牙齿,笑了出来。“从来……没有离去。”
它从海浪里冲了出来,张开自己的嘴巴,像是无尽深渊的入口,他一直在不断的张大自己的嘴巴。楠立刻一把抓住可可欠的兜帽,往回跑。
“……阿大。”楠听见可可欠如此说道,他感受到手上的重力立刻减轻,猜测可可欠可能手滑把阿大的尸体弄掉了,便说:“先跑,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吧。”可可欠没有回答楠的问题,一阵巨大的闭合音和石头碎裂声回答了楠,他没有回头,用力把可可欠转移到自己肩上,扛着他往前跑,头顶上的尾巴没有行动,反而是鲸鱼开始挣扎,像是要从尾巴中挣脱出来。楠没有停止脚步,身后不断传来嘶吼声和石头的咀嚼声。
“怎么还吃这种东西的,不怕消化不良吗?”楠迎着越来越近的声音默默吐槽。“……快追上了。”可可欠说:“像蝌蚪。”
“谢谢实时播报,不过现在要插播临时新闻:我们跑路的道路上多了一个敌人。”楠用余光瞟了几眼不再挣扎转而盯着两人的鲸鱼,又很快专注于前方,前方依旧是白茫茫的大地,还没跑出几步,左脚便迈不出步子,楠瞬间感到重力前移,带着可可欠摔了一跤,随后立刻掏出口袋里的易燃炸药,反手向黑色大口扔了过去,一声巨响袭来,一下子烟雾弥漫,两人都被灰色的浓烟包围。
与此同时,失重的感觉有一次传来,然而这不是因为摔跤,而是由于脚下的大地被突然抬起,两人就要因为重力往下划,楠立刻在浓雾中探索到可可欠的手,抓住后往前跑了几步,在踏足板块顶时用力往前跳,两人跳出了浓雾,很快滚在了地上,又即可起身,往前跑去,由于莫名重力的冲击,深埋于底下的骨骼被抬起,一群群白色的,如骨头般的化石从大地中冲出,杂乱无章,像是无数白骨堆叠在一起,而他们的尸骨这一刻才重见海面。
没跑几步,大地不再震动,咀嚼的声音也不再传来,又跑到距离比较远的一处掩体后,楠这才停下脚步,可可欠立刻坐下,用虚弱的声音说:“珊瑚……”
楠看向浓雾散去的地方,大鱼的头被从天而降的鲸鱼砸到,一道深深的凹陷出现在头顶,黑色的血液立刻从嘴巴的缝隙中流出,很快被大地吸收,而掉下来的鲸鱼不断在大鱼的头顶反复摩擦,最后直勾勾看向楠的方向,楠立刻把自己隐藏到阴影里,蹲下查看可可欠的情况。
“我看你不像没事的样子。”楠无奈拍拍可可欠的肩头。
“……”可可欠把脸微微底下,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说:“还能走,真的。”语毕,可可欠深吸一大口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又不服输的看着跟着站起来的楠。楠笑笑,熟悉的震动感又一次传来,他一把抬起可可欠,再次把他扛在肩头,沿着白化石往前跑。“要……要吐了!”可可欠小声哀嚎着,带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观察着眼前的动荡:那条鲸鱼像泥鳅一般的在大地上扭动着前进,相比之前的大鱼,它的凶狠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可欠看着化石被袭来的鲸鱼碾压成碎片,白色的碎片似乎相当锋利,在鲸鱼身上留下了不少红色的划痕,然而对方没有任何抵抗的行动,反而更加积极的破坏着化石,它的速度很快,楠在地形崎岖的白化石路上跑酷的速度根本跑不出它的攻击范围,可可欠已经可以感受到鲸鱼嘴巴里的血腥味。“你……”可可欠紧盯着对方的嘴巴,似乎从中看见了另外的世界,只不过还没有说完,先一步吐了出来。与此同时,它发出低吼声,像是在威胁对方,又像是在提醒对方:它已经来了。
楠快速起跳,在空中转身,向前甩出几个炸弹后把晕过去的可可欠抱在怀里,随后落地坐在地上,等待着烟雾散去。
“王……我们将再次为他带上皇冠……”烟雾迟迟没有散去,声音像是有无数人一同发声,慢慢的加上了稀稀疏疏的杂音,开始变得低沉,他们继续说:“把夺取王座之人,拉下深渊……王……归来、归来……您的忠——”
楠伸出手,手臂消失在浓雾中,渐渐的,他感受到有物体碰触了他的手掌,随之来自的便是清凉的感觉,物体在他的手掌蹭来蹭去,没有多久,烟雾散去,而楠手掌的前方什么也没有,鲸鱼已经消失,远处也一片平静,只剩下变成粉末的化石。
“王再也回不来了,她会上位的。”楠说:“我会让她,登上王座,一定。”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可可欠,慢慢沿着化石走向城市废墟,继续走向寻找不知的道路。他能看到有人不停在废墟周围游荡,那又是谁的子民呢?
“……告诉他,预言中你所看到的一切。”
可可欠不知道自己应该身处何地,身边是华丽的宫殿,除了国王空无一人,他抬头看着坐在王座上的国王,他穿得富丽堂皇,手里拿着中上部被红布裹住的权杖,可可欠看不清国王的脸,对方的脸上像是被谁涂黑了,只留下黑色,而自己就站在国王的面前,可可欠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却只留下了一位老人看着柜子中沉睡的鲸鱼的画面,可他也不认识老人,随后脑子里便出现刚刚的那句话。
他说不出口,正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没有瑞普斯克女士,他无法看到未来,于是打算直白告诉对方:我不知道。
可可欠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像是有人不允许他说出正确台词以外的话语,他现在于国王面前保持沉默。
“告诉他即将陨落……”
国王从王座上站起,把手中的权杖拿起,红色的瀑布从权杖上缓缓落下,在地上堆积在一起,而权杖露出了银白色的刀刃。
“告诉他……不复存在的记忆。”
国王慢慢靠近,他举起刀刃。可可欠全身的神经开始叫嚣着逃跑,不过为何四肢开始反抗大脑的命令,他站在原地,看着国王走来,看着刀刃逼近。
“……我将永远效忠于你。
放下自己的性命和姓名。
举行冠以正义的游行。
引燃海底的大火。”
国王在可可欠面前被鲜血染红,不知从何而来黑色尖刺穿透了他的身体,随着国王的陨落,无数通体漆黑的人型出现在国王的位置,他们开始分裂,随后挤满了宫殿。
在意识到自己可以行动后的可可欠立刻转身往回跑,他穿过了黑色人型,通过自己打开的大门,随后立刻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巨大的生物体。
“入梦,则是预知,可可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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