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谢佳誉把半驾在后备箱里的小电动车抬出来，推到院里放好，回头时祝小川已经关好了后备箱赶了过来。

怕吵醒陈美琪，谢佳誉只简单刷了牙，洗了脸。

祝小川这会儿已经换好了小恐龙睡衣，从屋里探出头来，冲他笑了笑，做贼似的小声嘱咐了几句，又缩回脑袋回屋去了。

谢佳誉回房，打开灯。

床头柜上摆满了水、饮料和小零食，旁边还放了一袋刚开封的纸抽和一大包湿巾，甚至还贴心的给他放了一个小夜灯。

陈美琪家房子挺大，房间也不少，但除了主卧是盘的炕，其他几间房间里放的都是床。

北方清明前后的天气，睡床难免会冷，谢佳誉已经做好了刚进被窝要捂一会儿的觉悟，结果被窝里竟然是暖的。

小川在床单下面给他铺了电褥子。

相比谢佳誉，祝小川就有些不好过了，他家就一个电褥子。

他在被窝里躺了这么久，被窝也没暖起来。

他朝着谢佳誉的方向，蜷缩起来，把平时不戴的小恐龙帽子扣上。

望着那道隔在中间的墙，小声道：“晚安，谢佳誉。”

话音刚落，就收到了谢佳誉的消息。

【佳誉哥：锁门了么，我能进去一下么？】

【小川：没。】

他坐起来，望着推门进来的谢佳誉，有些忐忑的想，还好刚刚说“晚安”的声音不大，谢佳誉应该没听到。

谢佳誉走过来，伸手在他被窝边缘探了一下，凉的。

“把电褥子换回来，还是跟我挤一挤？”

祝小川推脱了一阵儿，但到底是没拗过谢佳誉，被谢佳誉捉住了露在被子外面的“尾巴”，带回了房间。

关上灯，房间里瞬间暗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却能更清晰的听到彼此的气息。

“工作怎么样？刚进职场，能适应么？”

谢佳誉好像往他这边侧了侧头，声音听起来就在耳边，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喷洒在颈侧的呼吸的余温。

祝小川捏着小恐龙尾巴，摩挲着：“挺好的，同事人都很好，还有一个很好的领导。”

“嗯，”谢佳誉似是松了口气，又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也好”。

“那佳誉哥你呢，这些年，过得好么？”

“我……”

谢佳誉一句话没说完，赵孟华电话就打了进来，是找小川玩游戏的。

祝小川不想玩，拒绝了好几次，但那边一个劲的央求，说是组队五缺一，祝小川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往谢佳誉那边看，征求谢佳誉的意见。

谢佳誉懂祝小川的意思：“我不困，不用考虑我。”

祝小川小声儿说：“那我就少玩一会儿。”

谢佳誉：“嗯，我看你玩。”

“不是，”电话那边的赵孟华喊了一声，惊诧到，“这半夜三更的，你跟谁搁一块儿呢？”

谢佳誉听出了赵孟华的声音，十分记仇且十分有分寸的提高了些音量：“邻居。”

“邻居？”赵孟华很快反应过来，“哦我想起来了，是过年时那个邻居吧，我记得你对他好像没什么印象……”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戛然而止。

祝小川狠狠捏紧了手机，开始在思考怎么能杀队友。

身边塌陷了一块儿，谢佳誉坐起来，小说声：“我去个厕所，你先玩。”

小川家房子建得早，后面也没改装，跟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厕所是在室外的。

谢佳誉披着外套出了门，从兜里掏出根烟叼着，低头，按下打火机。

跳跃的火苗将他半张脸映出暖色，旋即又消失在黑暗中。

他把那根烟放回去，转身回了房间。

祝小川的游戏已经开了。

注意到他回来，祝小川停下游戏，给他开了个手电筒，给他照亮。

谢佳誉顺手按开了祝小川提前给他准备好的台灯：“开着吧，关灯玩对眼睛不好。”

祝小川平时应该不怎么玩游戏，操作水平很一般。

比如刚才那波，如果手速快一点，是可以救下队友的。

队友显然也很不满：“小川，你怎么可以不救我呜呜呜，还是不是最好的兄弟了。”

是赵孟华。

谢佳誉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祝小川脸上。

最好的兄弟，跟赵孟华么？

那他呢？

如今在祝小川心里，他还排的上号么？

祝小川没注意到谢佳誉眼底的一丝失落，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失误了，我的锅”。

打了两把，祝小川不玩了。

他转头看了眼谢佳誉，谢佳誉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闭着眼睛，呼吸很平稳。

祝小川给他盖了下被子，转身关了灯。

刚躺好，“睡着”的谢佳誉突然问他：“明天有空么？”

祝小川这会儿也有些困了，声音中带着迷迷糊糊的困意，听起来软绵绵的：“嗯？”

“我带你在村里转转，顺便，帮你找找印象？”

“什么……印象……”声音比刚刚小了许多。

谢佳誉没再问了。

他了解小川，困的厉害的时候，他反应就会变迟钝。

果然，没过多久，旁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谢佳誉轻叹着，也好，朋友多些，他这个当哥哥的，也能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