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黑,审讯室闪着微黄的灯光,鹿所易身边的男警察捏了捏太阳穴,强迫自己精神些。
“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你在施工现场吗?”
鹿所易的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出情绪。
“我……我真不记得了……”
“那这个女孩儿你总该记得吧?”修长的手指夹起一张照片,鹿所易示意一旁的男警察递给王大勇。
王大勇眯着眼看了眼照片,中邪一般一把拍落。
“这……这这这我可不认识!你们警察别诬陷好人啊!”
“哦?”鹿所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别紧张,说说吧。我们怎么个诬陷你法了”
王大勇双眼睁得浑圆,他大张着嘴,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人……人不是我杀的!我压根不认识她!”
鹿所易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双臂围在胸前,“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我……我……”
意识到自己的话出现了漏洞,王大勇咽了口唾沫,他把头狠扭到一旁,不去看照片里面带微笑的女孩儿。
在一些偏远地方,人们敬畏鬼神,相信福报,阴阳五行,充满着黄道意味。
王大勇在害怕。
与其说他害怕照片,不如说他在害怕照片里的女人,亦或是女鬼。
“你们老板的女儿,你怎么会不认识呢?她不是在工地很出名吗?”
她突然眼神一变,厉声道:“你说谎!”
王大勇缩了缩脖子,浑身一激灵。
“你们……别吓我啊……她,确实出名,长得挺好看的……我……我有近视眼,刚刚没看清……”
“你杀她的时候也没看清吗?”鹿所易呷了口茶水,柔声问。
“我没杀她啊!警官同志!你们可不能诬陷好人啊!我懂法啊!杀人犯法……你们不能污蔑我啊!”
王大勇情绪十分激动,他踉踉跄跄地想要挣脱束缚,再度被一旁的警察摁了下去。
手铐发出“当啷”的声音,在狭小的审讯室里久久回荡。
交通队调出了昨晚的监控,涉案的五名嫌疑人员被缉拿进了公安局,这五个人就是昨晚修缮桥梁的农民工人。
其中一个就是审讯室里的王大勇。
鹿所易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她性感的红唇微微上扬,露出冷笑。
“尸体已经被送去尸检了,那上面可是留着凶手的精.液的。等DNA比对结果出来,你再想辩解可就晚了。”
鹿所易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案板,一下,两下……
“没有就是没有……我没有杀人!”
王大勇已经带了哭腔。
“你想清楚,把案件如实交代了,争取宽大处理。你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养活呢。”
鹿所易站起身,走到王大勇身边。
她俯下身子,性感的身线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更加迷人,近乎完美的脸上挂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一个凶手在实施案件的过程中,会在犯罪现场和被害人身上进行物质交换。比如毛发,皮屑,代谢的体.液之类的……”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难逃法网。”
她的声音冰冷缓慢,一下一下击穿了王大勇的内心。
王大勇咽了口唾沫,他油腻的脸上滑落黄豆大小的汗珠。
“老实交代作案过程,如果立了功,说不定可以减刑。”
“减……减刑……”王大勇喃喃自语,猛然间对上鹿所易锋利的目光,低下头迅速避开。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哑着嗓子开口:“我能抽根儿烟吗?”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外面的光束照进来,王大勇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鹿所易,你来一下。”
楚沫踩着高跟皮鞋走进来,拍拍鹿所易的肩膀,示意她出去。
“怎么了?楚大?”鹿所易跟着她出去,挥手拍散了残留的烟味。
“八组那边来电话了,说死者是一起绑架案的受害者。本来已经立案了,死者消息一出,家属那边急了,闹得昏天黑地的。”
楚沫摇摇头,叹了口气,“就是过来和你交代一下这块,看看能不能从这突破一下。”
“绑架?”鹿所易重复一遍。
“对,死者父亲前天报的案,昨晚和绑匪谈好了价钱,原本啊应该在今天上午展开抓捕行动,没成想被绑匪鸽了。”
楚沫咬咬牙,扼叹这个年轻少女的不幸。
鹿所易的眼眸微动,“我知道了。”
走进审讯室时,王大勇还没抽完手中的烟,他双手架在头前面,大半张脸埋在烟雾里。
见鹿所易进来了,王大勇舔舔嘴角残余的烟灰,手放了下去。
“我没杀人!真没杀人!她是自杀的!”
王大勇吐了口烟圈,白色的雾丝在空气中上升,消散。
“人是你们绑的吧?”鹿所易坐下来。
“是……但我们那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们就想要回工钱!我们可一分也没多要啊!”
灯光照在王大勇的脸上,由于灯绳摇晃的原因,那张脸显得忽明忽暗。
“我和兄弟们在城市这边干了两年多,包工头带着我们接了不少活。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可是那死妈的老板偏不给钱!”
王大勇啐了口唾沫,油花花的脸上尽显凶相。
“呸!妈的王八蛋,不得好死的东西!下辈子做狗去吧!呸!”
“废什么话!说你们怎么杀人的!”男警官瞪圆了眼睛,呵斥道。
“我们没杀人!您别打断我成吗!”
王大勇涨红了脸,激动的双手直抖,烟灰落了一地。
“他不给我们钱我们能咋办?我们就商量着给他女儿绑了,管他要了20万。可我们没多要啊!”
“警官同志!我这是合理合法啊!我在……那个维护我的利益!他只要把钱给我们,我们就会放人啊!”
“昨天晚上,那不要脸的给我们打电话,说是二十万凑齐了,要和我们见面……我们哥几个一高兴,就出去喝酒赌钱去了,回来之后……她就死了……”
“不关我们的事啊警官同志!我们完全是……合理合法!”
“合理合法?”鹿所易双手撑起案台,冷笑一声,“什么理?什么法?”
“我……我就想要回我的钱!”
“你们这是犯罪!”男警官额头的青筋爆出来,“这些话,你留着对法院说去吧。”
“啥犯罪这……这我们怎么能叫犯罪呢?!”王大勇急得快哭了,身体被钳住,但依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警官同志……我不懂法……我不知道啊……”王大勇终于撑不住了,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王大勇交代了他们绑架死者的过程,但对死者的死亡绝口否认。
王大勇交代称,当初他们一行六人从金元县的一个山村里跑出来,想凭借自己的手艺来城市打拼一阵。
几个人无亲无故,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摸爬滚打,偶然间认识了李栋国,也就是他们之前的老板。
他们跟着李栋国盖了一座高楼,本以为能揣满了钱回乡,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成想李栋国以经济周转不开为由,欠了他们半年的工资。
几个人知道李国栋不是善茬,可城里的开销大,山穷水尽之下他们商量着一起实施了这场绑架案。
——
“不认识。”毛强晃晃脑袋,小眼睛屈成一条缝。
“王大勇可是把什么都交代了。赶紧说吧,别在这耗了。”
鹿所易合上笔帽,骨节分明的手指弯成完美的折线。
“嘿!这孙子……成!我交代,你们想听什么啊”
毛强瘦弱的身子扭来扭去,就像一只燥热的蚯蚓。
“那女孩儿,你们怎么杀的?”清凉的声音穿过审讯室的空气,惹得毛强更加躁动了。
“我们没杀人。”毛强抬起头,不耐烦地皱起眉,“我看你这小警察长得挺标致的,怎么,有男朋友没有啊?”
“老实点!”一旁的男警察站起身,被鹿所易扯住了。
“没杀人,那人是怎么死的啊?”
鹿所易将胳膊肘拄到案台上,托起下巴,丝毫没有受到毛强的影响。
“我不知道,您别看我,我是真不知道!”
“那天……我们给李国栋打电话,让他明早准备二十万现金。这孙子同意了,哥儿几个开心,就出去喝酒去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对,是十一点。我记得王大勇想给媳妇打电话,他媳妇没接,我们还开玩笑来着。”
“到那一看,那小姑娘脑袋后面全是血,我去摸了摸呼吸,人已经死了。”
毛强叹了口气,“我们怎么可能杀人呢?!我们就是想把钱要回来!人死了,第二天我们也没法去要钱了啊!”
想起女孩儿在桥上的惨状,鹿所易的心尖被狠狠扯动一下。
“你们把死者绑哪儿了?”记录纸上的字迹娟秀工整,鹿所易笔尖一顿,继续问。
“工地。李国栋有个项目,盖注水楼骗钱,施工过程中出事了,把我们的一个兄弟砸死了。”
“姓李的赔了点钱就给打发了,钱!他他妈欠的可是一条命!哼!”
毛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孙子说要避避风头,楼盘就撂那了,一直没动。我们五个就把人藏那了。”
“哥几个轮流看着,可没少那小丫头片子吃喝!”
“死者体内的精.液是怎么回事?”鹿所易眉头皱起。
“精.液那……那我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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