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决定

芥川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煤油灯早已熄灭,棚屋内只剩下从塑料布缝隙漏进来的几缕月光。

光线惨白如刀,将他混沌的意识一点点割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喉咙深处灼烧般的疼痛提醒着他——这具身体正在崩溃的边缘。

罗生门…………

他在心中呼唤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却只感到一阵空荡荡的回响。

异能明明就在身体里蛰伏,但却像被无形的锁链禁锢,拒绝回应他的召唤。这不是力量耗尽的感觉,而是罗生门在主动拒绝抗拒他的意志。

思绪如同被打翻的墨水般晕开,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不过短短数日,现在情况却以复杂德让人窒息。

最令人费解的是,明明在火场救人时还能控制自如的异能,此刻却完全不听使唤。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如果按照原著发展,现在的港口Mafia应该……不,不能确定。而且这对兄妹……尤其是那个女孩看着他的眼神,更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身旁传来轻微的呼吸声,石桥花蜷缩在角落的草甸上。怀里紧紧抱着那顶着赭色的帽子,月光照在她枯黄的发丝上迎映出营养不良的淡金色,衬的她营养不良的小脸愈发惨白。

芥川的指尖无意识的抽搐一下。

这顶猎犬制式的帽子,对他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怎么,□□的祸犬现在终于对自己的罪行开始忏悔了吗?”石桥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芥川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少年眼中的恨意如此**,让他想起原作中那些被港口Mafia摧毁的家庭。

但此刻更令他心惊的是——自己竟本能地开始分析对方的站姿和握刀角度,就像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评估威胁时那样。

芥川没有立刻回答。

他倾听着棚屋外的动静,这具身体的感官敏锐的可怕。他甚至能听到石桥树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这个少年在紧张。

他在害怕不是我,芥川想,而是被那道伤疤封住的回忆。

“罪行?”芥川缓缓开口,声带摩擦产生的震动让他不得不放轻音量,“比如?”

石桥树手掌骤然收缩,匕首在他的掌心处刻下一道血痕,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发出冷笑一声:“装傻?三年前你在镭钵街街杀了17个人,其中有三个只是路过的小孩。”石桥树的声音开始发抖。

月光适时照在他的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锁骨的伤疤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芥川的视线在那道疤上停了了一瞬,随即移开。

芥川没有辩解,他清楚地记得原作剧情——港口Mafia的芥川确实会毫不犹豫清除目击者。

“如果我说,那不是我做的呢?”

石桥树猛然站起身,匕首指向芥川的喉咙:“放屁!我脸上的伤疤就是你留下来的!”

“你恨的是港口Mafia的芥川龙之介。”芥川平静地说,声音嘶哑坚定,“而我……”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我和他不是同一人”。

“至少你恨的那个人,不会虚弱到被一个小鬼用匕首指着脖子。”

石桥树的表情凝固了,他死死盯着芥川,像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半响,他嗤笑一声:“你以为这种鬼话我会信?黑手党的走狗换了一个身份就想洗白?!”

很好,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是黑手党,可以排除掉beast线,现在是需要接着套情报。

芥川没有辩解。他用手肘支撑着身体,缓慢地做了起来,每移动一寸都想死扛着一座山,“你救我,是因为你的妹妹对吧?”

石桥树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看到我的帽子了。”芥川继续道:“猎犬的制式帽子。”

少年的呼吸明显一滞,他猛的逼近一步,匕首抵在芥川的下巴上,声音压得很低:“你他妈到底是谁?!”

太近了,芥川能闻到少年身上铁锈和硝烟的味道。

这个距离,即使没有异能,他也有无数种方法夺下武器——这个认知让他毛骨悚然。这些战斗本能究竟从何而来?

“我说了,我不是港口黑手党的芥川。”

两人僵持不下,空气仿佛凝固。石桥树的手在微微发抖,匕首的尖端已经刺破皮肤,渗出一丝血迹。

“哥哥!”不知何时石桥花已经醒来,看到这一幕惊叫出声。

怀中的军帽掉在了地上,金属徽章碰撞地面的脆响。

三人都愣住。

芥川的目光落在徽章上——猎犬部队的菱形标志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少年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你的异能呢?”

不能说。

芥川垂下眼睑,承认失去异能等于交出最后的筹码,但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而他现在连咳嗽的力气都要精打细算。

“现在不能用。”他最终选择坦白。

石桥树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古怪的笑容,港口Mafia的疯狗竟然会示弱?三年前那个用罗生门把他击倒在地的恶魔,与眼前虚弱的病人重叠在一起,强烈的违和感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看来祸犬也有被拔光牙的时候。”他嘲讽道。

“哥哥!”石桥花揉了揉眼睛,小声抗议着,“他还在发烧……”

石桥树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从墙角拖出生锈的铁罐,里面乘着半罐浑浊的水。

他粗暴的把罐子推到芥川面前,水花溅出来打湿了干裂的草垫。

“喝吧。”少年别过脸。

“别死在这儿,脏了我的地方。”

芥川没有计较他的态度,他低头啜了一口水,带着铁锈和泥土的味道,虽然难以下咽,但对干枯的喉咙来说已经是救赎。他喝的很慢,每一口都像是刀割,但至少能让此时混沌的思绪清醒一些。

“港口黑手党为什么追捕你?”石桥树突然问道。

芥川放下铁罐,沉默片刻。

穿越、猎犬、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这些真相听起来像是疯子的呓语,但谎言也需要足够的真实才能让人信服。

“我选择了与他们相反的道路。”他低声说。

石桥树眯起眼睛显然对这个答案半信半疑,但石桥花却突然凑进,小手轻轻搭在芥川的额头上。

“还在烧。”她担忧的皱起眉,转头对哥哥说,“得再找点药。”

“哪来的药?”石桥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上次偷的早就用光了。”

“码头那个仓库……”石桥花小声提议。“上次你说那里有医疗箱。”女孩儿缩了缩脖子,但眼神倔强,“可他这样……会死的。”

芥川看着争执的兄妹,突然开口:“我可以自己去。”

两人同时转头看他。

“你?”石桥树嗤笑一声,“连站都站不稳,出去就是送死。”

芥川没有反驳,只是慢慢的撑起身体,忍着眩晕靠在墙边。动作虽然迟缓,但每一步都稳得惊人,石桥树盯着他,眼神慢慢从嘲讽变成了审视。

“你到底是什么人?”少年突然问,“港口Mafia的芥川龙之介……可不会对小孩子心软”

芥川抬眼看他,目光平静:“那你为什么救我。”

石桥树噎住了,他瞪着眼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最终狠狠的别过脸。

“……因为你包里的帽子。”

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

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接着是犬吠和男人的咒骂,镭钵街的黎明,从来不会宁静。

石桥树放下匕首,快步走到石桥花的面前拿过了那顶帽子。

“这个,”少年把帽子扔到芥川腿上,“是猎犬的制式装备。我母亲曾经也有一顶。”

芥川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帽檐。

他cos的是猎犬版芥川,这顶帽子是精心复刻的道具,没想到在这个世界成了真实存在的物品。

“你是军警的人?”石桥树紧盯着他的眼睛,“还是说,你偷了这顶帽子?”

芥川能感觉到少年话中的试探和隐藏的敌意。他需要编造一个合理的身份,但高烧让思维变得迟钝。

“我不是小偷。"他最终选择部分真相,"但我确实...不属于这里。”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穿着猎犬的衣服?”

芥川混沌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该死,现在这种状态根本想不出一个好点子。他需要编造一个足够可信的故事,既要解释自己的身份,又不能暴露穿越的事实,现在必须推翻之前的犹豫了。

“如果我说,我是另一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你信吗?”

石桥兄妹愣住了。

“在我们的世界,我确实是猎犬的成员。”芥川继续道,半真半假地编织着谎言。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显然,这个世界的'我'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石桥花睁大了眼睛:“平行世界?”

“听起来像天方夜谭,是吗?”芥川苦笑,“但我确实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芥川龙之介。否则...”

他直视石桥树的眼睛,“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救商场里那些与我无关的人?为什么现在没有杀了你们?异能虽然用不了,但是杀死两个孩子还是轻而易举。”

石桥树的表情动摇了一瞬。

芥川能看出他在挣扎——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但眼前这个人的行为确实与传闻中的"狂犬"截然不同。

“证明给我看。"少年最终说道,“如果你是猎犬的人,展示你的证件。”

芥川接过背包从中翻找,从背包暗袋取出真正的猎犬证件,幸好为了方便拍照专门定做了一个证件。

就在这时,一阵剧痛突然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他弯下腰,咳出一口鲜血。

当芥川的血液意外滴在证件上时,徽章突然浮现出只有猎犬成员才有的荧光编码——这是个连制作者都不知道的隐藏设定。

“该死!"石桥树跳了起来,"小花,按住他!”

剧痛中,芥川感觉自己的意识再次模糊。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石桥花惊慌的声音:“哥,他的皮肤......!”

当芥川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

棚屋里点着一盏简陋的油灯,石桥花正坐在一旁缝补一件旧衣服。看到他醒了,女孩立刻凑了过来。

“你还好吗?”她小声问,“刚才...你全身都在抽搐,像是皮肤下有电流经过。”

芥川心中一沉,这八成就猎犬体质的排异反应。

按照设定,猎犬成员需要定期接受维持手术,否则身体会逐渐崩溃,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你哥哥呢?”芥川问道,声音仍然嘶哑。

“去打听消息了。”石桥花递给他一块硬面包,“港口Mafia的人正在镭钵街挨家挨户搜查,说是找一个黑白头发、会使用布条异能的男人。”

芥川握紧拳头,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港口Mafia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而他的身体状态根本无法战斗。

“小花,”他犹豫了一下,“你相信我说的话吗?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顶猎犬帽子:“妈妈离开前说过,猎犬是保护普通人维护秩序的存在。如果你真的是猎犬的人...我愿意相信你。”

芥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他轻声说,“我不会连累你们。等体力恢复一些,我就离开。”

石桥花摇摇头:“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港口Mafia的人已经把镭钵街的出入口都封锁了。”

她犹豫了一下,“而且...哥哥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其实已经相信你了。否则他不会冒险出去打探消息。”

正说着,塑料帘子被猛地掀开,石桥树气喘吁吁地钻了进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情况不妙。”少年抹了把脸上的汗,“不只是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的人也来了。有人说看到了那个'人间失格'的太宰治。”

芥川的心沉了下去。被两大组织同时追捕,他逃出去的几率几乎为零。

现在在他的面前有三条路:

第一条投靠武装侦探社——太宰治可能已经察觉异常,但他不能确定那个男人对他的态度。

第二条回归是港口Mafia——另一个"自己"恐怕正等着亲手处决这个冒牌货。

最后是寻找猎犬部队——最危险却也最合理的庇护所,前提是他能完美扮演那个精英军官。

此刻,芥川意识到他只能坚定地将猎犬这个身份维持下去。

“我是猎犬。”芥川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但这句话像咒语般烫到了舌尖。

我是个Cosplay啊——这句话在脑海中尖啸。

前两天还在为假发的质量和毛娘吵架,现在却要冒充特种部队军官?冷汗顺着脊背流下,浸湿了猎犬制服的内衬。

这个决定像一把双刃剑刺进胸膛。扮演猎犬意味着彻底抛弃自己熟悉的生活方式——不再是可以肆意玩笑的普通人,而要成为被军规束缚的忠犬。芥川的指尖在军帽徽章上收紧,金属边缘割痛掌心的触感如此真实。

他想起与朋友玩闹,想起刚刚进入大学的期待——那些构成"自我"这个存在的基石正在崩塌。

但更可怕的是,当他凝视帽檐属于猎犬部队的菱形徽章时,竟感到某种诡异的归属感。

某种冰冷的恐惧攫住心脏。如果选择扮演下去,会不会某天醒来,连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这是我的身份。”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体内的罗生门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决心,在他抬起手时,罗生门回应了芥川的召唤。

白色的布料从袖口处缓缓渗出,在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石桥兄妹屏住了呼吸,那些布料如活物般缠绕在芥川的指尖,温顺的不可思议,与传闻中港口Mafia那个暴戾的罗生门截然不同。

“四天前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带着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和本能。”芥川帽子上的菱形徽章,金属的冰冷通过指尖直达心底,“猎犬的战术条例、军规戒律、甚至是每个成员的代号...它们就在我的血液里流动。”

这是谎言。

那些记忆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他能看到军事法庭的肃穆,闻到训练场的汗臭味,甚至记得每个战友的编号,却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就像阅读别人的档案,那些功勋与伤痕都与自己无关。

他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这双手曾经在无数个灾害中救过无数人,这不是伪装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问题不在于‘我’现在是谁。”芥川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已经消散,“而是我选择成为谁。”

如果我完全代入这个角色,原来的"我"会不会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那个会因为《文豪野犬》更新而熬夜、在图书馆整理太宰治著作时偷偷傻笑的普通人?

石桥树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少年瞪大眼睛看着那些白色布料轻柔地卷起掉落的武器,递回自己的面前,这个动作如此自然就像呼吸一样。

“你是说...”石桥花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你真的是...”

“军警特殊作战部队‘猎犬’,二等军官芥川龙之介。”芥川流畅地报出这个从未刻意记忆却无比熟悉的身份,仿佛在念诵着与生俱来的真名。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体内沉寂的异能竟奇迹般地沸腾起来,他现在能感受到虚弱的身体正在恢复。

远处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棚屋的塑料布在风中哗哗作响,但芥川的心跳却平稳的出奇。

他站起身,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现在,我需要知道港口Mafia的部署情况。”他的声音不在犹豫,带着属于猎犬芥川龙之介的干脆利落,“以及,你们母亲与猎犬的关联,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关系到我们能否活着离开镭钵街。”

这是我吗?还是说"他"已经开始苏醒了?

当石桥树递来母亲的照片时,芥川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以专业手法检查纸张暗记。但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心底涌起的确凿认知:这张照片确实来自猎犬部队。

两个世界的记忆正在融合。就像往清水里滴墨水,终将再也分不清彼此——而我,正在这场无声的谋杀中配合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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