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殇

空气里的血腥味和腐朽气息缠在一起,像条毒蛇钻进鼻腔。两面宿傩站在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前,黑色围脖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见一双猩红的眼瞳,此刻却空洞得吓人。

那是隼人。

可他认不出来了。

青色和服被撕成了布条,沾着黑红的血污和泥土,散落在周围。曾经总是乱糟糟的黄短发被血痂黏成一团,混在破碎的皮肉里。他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碎过,又胡乱拼凑在一起,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深可见骨的爪痕,早已失去了温度。

尸臭像潮水般涌来,浓烈得让人作呕。两面宿傩却站在原地没动,连呼吸都忘了。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过,所有的念头都碎成了粉末。那些鲜活的画面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十三岁那年,平安京西方的小村庄,隼人用咒力和他“决斗”,两面宿傩被他打的嘴角淌着血,正准备豁出去时,他却俯下身冲着他笑。

“我欣赏你,做个朋友?”

那是他第一次见隼人。

后来他才知道,隼人跟他一样是孤儿,住在村子另一头的茅草屋里。从那天起,那家伙就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天天跟在他身后。

“宿傩宿傩,我今天捡了两个野鸡蛋,分你一个!”

“喂,听说城里的术师很厉害,我们以后也去当术师吧?”

“你别总打架啊,打赢了又没饭吃……哎你等等我!”

七年。

从十三岁到二十岁,整整七年。这家伙陪着他从那个破败的小村庄走到平安京,陪着他啃过发霉的馒头,熬过冻得刺骨的冬夜,分享过第一次领到任务赏金时的兴奋。他总是毛毛躁躁,走路会踢到石头,吃饭会洒一身汤,却永远挂着笑,好像天塌下来都能扛住。

可现在,这个笑了七年的人,成了一具散发着尸臭的尸体。

两面宿傩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他却没感觉到疼,只是死死盯着那堆东西,瞳孔渐渐失去焦距,像蒙了层厚厚的灰。

没有泪。

他这辈子就没掉过眼泪。母亲去世,没哭;小时候被霸凌到断了肋骨,没哭;被人指着鼻子骂“畸形儿”,没哭;饿到昏死在路边,没哭;芽衣病死,也没哭。

可现在,他觉得眼眶里像是被塞进了滚烫的沙子,烧得他喉咙发紧,却连一滴泪都挤不出来。

他缓缓蹲下身,动作僵硬得像个木偶。视线落在隼人蜷缩的右手上——那只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即使死后也没松开。

那里好像攥着什么。

两面宿傩伸出手,指尖触到隼人冰冷的皮肤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用了点力气去掰隼人的手指。可那手指攥得太紧了,像是焊死了一样,他费了好大劲,才一点点把那些僵硬的手指掰开。

一张被血浸透的信纸掉了出来,飘落在地。

两面宿傩捡起来,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信纸很薄,被血泡得发皱,上面的字迹大多都模糊了,只剩下几个字还能看清,边缘却异常平整,像是被人刻意护在手心过。

是千代的字。

她的字迹总是娟秀工整,带着水乡的温柔,此刻却被猩红的血晕染,显得格外刺眼。两面宿傩盯着那些字,一个一个地辨认——

“隼人君,郎中说我脉象似乎有喜…”

“有喜”两个字,像是两把烧红的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猛地想起前几天隼人偷偷摸摸的样子。那家伙攥着钱袋,绿瞳里闪着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期待,跟他说:“宿傩,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告诉别人……千代她可能……”当时他还不耐烦地打断了,说“跟我说不着”。

原来,是这样。

那个总是乐呵呵的隼人,那个会因为千代一句夸奖就脸红半天的隼人,那个昨天还拍着胸脯说要赚大钱给千代买云锦的隼人……他就要当父亲了。

可他死了。

死在这个阴冷潮湿的破屋里,死在他妻子怀着他们孩子的时候,死在汐子的生日这天。

两面宿傩捏着那张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纸张在他手里被揉得变了形。血渍蹭在他的手背上,黏糊糊的,像洗不掉的罪孽。

他仿佛能看到千代的样子。那个总是穿着粉白色和服,说话轻声细语,蓝瞳里永远带着温柔笑意的姑娘。

她会每天坐在廊下等隼人回来。

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那个连走路都怕踩疼蚂蚁的姑娘,要怎么承受这种事?

两面宿傩猛地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他的动作快得像风,白色和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血污,留下一串凌乱的痕迹。

他要去找那个咒灵。

他要把它碎尸万段。

他要让它知道,敢动他的人,是什么下场。

猩红的咒力在他周身翻涌,领域不自觉地展开,整个村子的地面都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空气中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他的红瞳里燃着疯狂的火焰,那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恐怖的杀意。

隼人,你等着。

我会为你报仇。

我的天,傩傩能处,写这一章的时候弟弟在旁边刷他们火影圈子里的刀子,背景i也是巨伤感,我哭死[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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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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