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连避水术都不会用?”
闻渊俯视着,神情淡漠看着一身狼狈的灵岁。
灵岁攥住温暖的大氅,细心看到雨丝从黑色的毛领边擦过,雨和衣服之间好像有一层隔膜。
连死物上都有避水术……现在的顺顺好陌生。
她看着闻渊的眼睛,不明白闻渊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是本能感觉到羞愧。因为不会避水术而羞愧。
她没有什么修炼天份,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
没人想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灵岁也不想。
被黑色大氅盖住的耳垂悄悄红了,脸也发烫。
她鼓了鼓勇气,面对闻渊那让她不适的视线:“你能教我吗?”
多练练肯定可以学会,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呵。”闻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灵岁觉得这个笑和以往看到的笑也不同,但是顺顺笑了总是好的。
雨丝在二人身侧摇曳,微风将大氅的毛领吹得轻晃。灵岁小巧的脸藏在毛领中间,看着面前人好看的眉眼,也不自觉地露出带着几分傻气的笑。
闻渊屈膝蹲下,还是比灵岁高了一截:“学这个做什么?”
猫妖蠢笨,教一次不会,那要教到什么时候。
“学这个……”
“不用学。”闻渊打断了灵岁的话。
她想说什么实在无关要紧,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伴随一声惊呼,灵岁被闻渊拦腰抱起。
闻渊低头看了她一眼:“我在这,难道还会让你淋了雨?”
他的视线太有侵略性,灵岁忍不住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大氅的温度让她整个人像是被暖阳晒得蓬松的棉花,轻飘飘的。失而复得的不真实感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变成红糖馒头里的夹心,融化成一滩在流淌。
她难抵困意,昏昏沉沉地在闻渊的臂弯睡着了。
灵岁是被疼醒的。
她像睡在一叶扁舟之上,小船下面是翻滚的浪涛,她一路颠簸却无法靠岸,娇嫩的皮肤撞上小船坚硬的底板,生疼。
身体的不适感让她皱眉,破碎的声音抑制不住地从喉咙溢出。
睁开眼,她看到了熟悉的眉眼。
面前的人是完全可以依托信赖的,灵岁的声音也带了娇气。
“顺顺,我疼……”她说。
可她没有如愿以偿地得到顺顺俯身耳鬓厮磨的安慰。
纤细的脖子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掐住。
可大手主人的身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甚至变本加厉。
她的疼痛更甚。
淡漠的声音高高在上:“不准叫我顺顺,叫我闻渊。”
灵岁彻底清醒。
她侧着蜷缩,绯色上儒领口微开,露出一段白皙滑嫩的脖颈。
裙子褶密摆大,像盛开的菖蒲花一样铺在床上,乌墨色长发一半散在蒲色裙摆上,一半散在身上,纤细腰肢上的碧色腰带在其中若隐若现。
闻渊轻佻地将微开的上襦扯地更开,动作绝对算不上轻柔。衣领勒住纤细的脖子,在上面留下一道红痕。
他的手继续向下,不甚在意地捏了捏,又把手放在了那道碧色上。
碧色腰带将灵岁的腰线收得一搦,闻渊的大手几乎快把灵岁的腰握住。
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腰间未动,指尖却在衣料上摩挲。
大手停留片刻,之间缠绕上碧色,然后毫不留情扯下。
刹那间,菖蒲盛开。
白青色的帐子落下,帐角流苏如在水波之中摇曳。
帐中菖蒲花馥郁芳香,闻之晕醉,让人不觉沉湎其中。
灵岁只觉得面前男人一双眼睛阴沉地可怕,像是野兽带着最原始的**,毫无人性,没有感情。
她又疼又怕,眼睛红了一圈,无措地看着面前几乎陌生的男人。
记忆里少年的声音声声在耳:“顺顺好,就叫顺顺,我什么都会顺着你。”
可现在他不允许自己叫他顺顺。
脖子上手掌的力道加大,她几乎难以呼吸。
“听到了吗?”
灵岁觉得自己周身都疼,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下,消失在枕头里。
她拼命点头。
脖子上的力道消失,可身上的其他痛感没有消失。
她整个人像散了架一样,七零八落。
她看着帐角流苏在不断跳跃,越发剧烈,直至流苏完全垂顺的一瞬间,她闭上了眼睛。
不是这样的,不应当是这样的。
顺顺带她来玄州,是要娶她的。
他说他想起了点什么,他在玄州有个令人仰望的身份,或许是将军,他要带她当将军夫人。
他说他坐高位,就让她坐在他身旁。
他说他会一直带着她,走到哪,带到哪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她。
面前的男人陌生至极,在他的身上,她找不到一点点对自己的怜惜和爱意。
“你还记得是缘何带我来的玄州吗?”灵岁的声音很轻,是一击即碎的脆弱。
闻渊没有回答,起身系好衣带,头也不回地离开。
寝殿里安静地可怕。
灵岁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扶着墙壁一路去了温池。
腿很疼,泡到水池的瞬间甚至有刺痛传来。
她呆呆地看着被掐红,甚至有些瘀紫的腿,有些麻木地清理上面的脏污痕迹。
既然要如此对她,为何又要带她过来呢?
灵岁的脑子乱如麻,理不清一点头绪。
-
白气袅袅,浓重的药味从清脉泉中传来。
这里是只有魔尊可进出的禁地。
闻渊置身其中,水没过胸口,双手被铁链吊起。他身上的血管透明,不正常地突起,两股血液在其中纠缠涌动。
在他的血液里,偶有几声分辨不清种类的兽吼,自远古传来,闻之悚然。看不清模样的法相幻影在他身后明明灭灭,最终归于沉寂。
暴动的母系血脉终于暂时压制下来,两种血脉越法靠近,有融合迹象。
无论是人抑或是妖,血脉生来只有一条。
而闻渊有两条。
在被两方魔主联手打下界后,他的父系血脉沉睡,伴随父系血脉的记忆也一并沉睡,始终潜藏的母系血脉觉醒。
随着他身上的伤口愈合,父系血脉会再次觉醒,母系血脉随之沉睡。将血脉封闭又再次打开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但不破不立,沉睡后复苏的父系血脉会更强。
闻渊破釜沉舟,在下界之前就算好了一切,受伤,失忆,血脉封闭,力量觉醒……以及记忆复苏,重回玄州一举拿下魔尊的位置。
可他唯独没有算到自己会遇到一个小猫妖,并交出了自己阳元。
想到在涿光山上丢失的阳元,闻渊眼中阴云翻滚。
就是在那之后,他体内的父系血脉慢慢重醒,母系血脉却不会随之沉睡。两股血脉的平衡自此被打破,母系血脉开始攥取父系血脉的力量。
如不干涉,他的修为会大幅倒退。
因此,他只能走上一条曾经没有任何仙魔走的道路——血脉融合。
而加速血脉融合的办法……
闻渊垂眸,想起了床上那朵盛开的鸢尾花,馥郁芳香,只为他绽放。
他笑了笑,脸色苍白,眼底一片阴鸷。
能把他身体里的两种血脉彻底拧成一股,这大约也算是她唯一的用处了。
从没有消失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挤进他的脑海,每一个画面都有灵岁,极其温馨动人。
而他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画面里一切的发生。他更像一个阴暗处蛰伏着吐信子的毒蛇,冷血至极,没有一点共情地把别人赤诚的一整颗心拿来算计,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
灵岁穿好衣服呆坐在窗边的软塌上。头发没有擦干,一滴滴水珠顺着成股的头发滴落,泅湿了她一身衣裳。
“哎呦,你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将军夫人,地位尊贵,可真难找。”
灵岁抬头,灵草缠绕的窗户边,坐着一个跷二郎腿的兔头鹿角小耳鼠。
“不是的……”灵岁把领子拉高,觉得难堪。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掐痕。
在帐中的时候,她险些窒息。
“到底是身份不一样了,都不搭理我了,还得我专程来找你。”
耳鼠两手抱臂,眼神复杂地看着灵岁。
灵岁更不知如何面对耳鼠。耳鼠以为她被接回家过幸福生活,可实际上她在茅草屋里,对耳鼠絮絮念叨的顺顺的爱,根本拿不出手。
“我没有,我才刚醒……”她低着头,
耳鼠挑眉,显然不信:“你可不要跟我说你睡了整整两天一夜。”
灵岁侧头看了看外面的天,阴的,看不出什么时候。
在玄州,阴雨日居多,天晴才在少数。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吗?
灵岁的脚腕又有点疼。
可能再过一会,又要下雨。
“你马上就能如愿当你的将军夫人了。”
耳鼠说不清自己说这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总归不是衷心祝愿。
耳鼠深深看了一眼灵岁。
他本以为……自己下界后终于碰到了一个同类。
这种被同类抛弃的感觉,太糟糕。耳鼠忍不住变得尖锐起来:“让你说两句话真是难比登天,你都忘了那三十几天是谁给你一口饭吃。”
他身上强烈的不满让灵岁努力集中精神。
耳鼠说的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那三十几日多亏了耳鼠,她才不至于更加凄惨。否则这三十几日她都该淋雨度过了,脚踝的旧伤不知要严重到何种地步。
她不是那种不知恩图报的人。
灵岁真诚地看着他:“我都记住,记在心里了。”
耳鼠撇了眼灵岁。
被带回家的小猫看起来也并不开心,她好看的眉眼耷拉着,还是像在茅草屋时一样不怎么敢大声说话。
看起来就不像是有人撑腰的样子。
看着猫妖惨惨的,他勉强哼了一声。
突然,一道带着杀意的魔气勒住了耳鼠的喉咙,一瞬间,可供呼吸的空气被切断。
肃杀的声音伴随着黑色魔气传来,直对灵岁:“你把谁记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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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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