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W公司要过来面试调香师培训生了！”这是个爆炸性的话题，并且迅速传遍了整个学校！在Lina还是本科生的时候，这些全球前几大香精香料就有来学院挑选调香培训生的传统，能够被选中的学生必定是佼佼者，同样，这些公司对于调香专业的学生来说就是梦寐以求、挤破脑袋都想要进入的可以实现自己调香梦想的地方：根据以往的历史，凡是能够被这些公司选中的实习生有很大的机会能够被送到位于欧洲的专属香水学院进行培养，作为一个调香师这个学生的起点就要比国内的调香师起点高出万倍。再者，能够全凭自己的本事出国的学习调香的学子数量实在是少之甚少，除了有雄厚的财力保障之外，自身的条件也是要过硬：必须打败整个亚洲的种子选手才能得到“船票”，因为这些只存在于只字片语中的欧洲香水学院对于亚洲的莘莘学子开放的机会真是凤毛麟角：一年只要一个亚洲学生（现在的机会更多了，除了文化的交流，也有欧洲调香的市场也在积极的汲取不同文化带来的香气创新）。但是相较于自费深造，这些历史悠悠且行业内地位皎然的香精香料公司亲自校招就显得含金量更高了，除了学费全免之外，毕业后的工作安排几乎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对于这几届的调香学生来说，W公司招调香师培训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本来是想都没有想过这个机会，突然就传来了这个消息，怎么能够不让学生们欢呼雀跃。此次的选拔主要的目标群体是大三和大四学习调香专业的学生（不区分日化、甜味、咸味、烟草），但是如果大一大二有自告奋勇的学生，也可以勇于报名，但是要先过笔试。笔试的内容量非常的大，除了分为日化、食品甜味的常用原料外，配方的考察也不少，还有有机的合成机理、香精香料法律方面的知识、自我介绍和对调香师工作和职业发展的理解，一张卷子的内容不亚于雅思托福，而且全部是英文作答。过了笔试所要求的最低分（批改试卷由W中国负责）才能够面试。面试也是要介绍自己、现场闻香作答、现场调香作答等等，到时候会有W公司的常驻欧洲调香师亲自面试。就算要突击专业知识和英语能力，这么点时间也是来不及的，一切都是要看同学们平时的积累和锻炼。
W公司的笔试就定在新学期开始的最后一周的第一个星期一，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和大四学生的学习、生活安排有冲突：因为这个时候一般是开始准备考研、公务员或者找工作，因此，很多大四的学生的心是浮动和焦躁不安的，所以看着那些面色复杂犹疑且行色匆匆的学生一般是大四即将毕业的学生、而那些面容兴奋且走路带风的学生是大三的学生、其余的看上去不慌不忙的学生几乎就是大一大二的学生——因为他们大学学生时光刚好处于最为黄金的时间：大把的时间去社交和扩展爱好、极少的课业压力、也不用面对来自毕业的恐惧。
几个调香专业的教授在午饭的时候，围坐在饭桌上，高谈阔论他们心目中可以中选的优秀学子，并且谈论着以前被选走的几个优秀的调香学生，在他们的职业发展上都非常的优秀，还有一个学生的作品获得了香水届的奥斯卡：FIFI Awards，这也让本学院夯实了中国调香师摇篮的美名。但是这种骄傲、自豪、期待的热烈氛围很快就被打入了冷宫：来自于欧洲的W公司调香师在面试完最后一个学生后，失望的摇了摇头，然后独自一人落寞的进入了吴教授的办公室。此次面试的主考官本来不是这位瘦削秃顶的赢遍了各大家香水品牌的业界“Magical Professor S”，但是，Professor S和吴教授共事过五年之久，在吴教授还没有被聘请到学院之前，他是前三大之一香精香料公司的亚洲甜味部门技术与市场部总监，而Professor S是欧洲兼亚洲日化部门的技术与市场部总监，虽然Professor S的年龄长吴教授大概20岁，但是这两个人都对嗅觉与技术的研究痴迷至极，因此共事的五年间，他们共同在商业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传说与奇迹。学院的院长、教授等本来对能够请到如此的大人物感到非常的荣幸，毕竟按Professor S的年龄，选中的这位学子，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关门弟子，有这位业界“大神”的领路，这位学子的未来可期！但是看到了这样一个尴尬的面试结局，所有人都只能叹息的看着Professor S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嗅觉这种东西，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本就是抽象和难以想象的，需要用语言去包装和引导他们。对于日化的调香师更是如此，拥有一份“高贵和不凡的血统”实在是至关重要。”吴教授看着佝偻着背，散发着颓丧之气的Professor S说道：“对于这些学习调香的孩子们，你们的选拔就是重新给予他们高贵血统的重生机会，何必如此执着？一个、两个，哪个学习调香的不是靠着3分嗅觉、7分培养起来的，都是调香的，给个机会总归是我们现在能够做到的。”
“到了这个年纪，早就过了你这个心态了，”Professor S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调香，不过是一门技术而已，多年以来累积和突破的就是一种高明的技术，我不是来，选拔技工的！”Professor S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六年前，我在日本，发现了一块金子，你可有听说过日本的阴阳师？”
“这个，应该是和我们中国一样的一种术师吧，”吴教授说道。
“他，是个充满迷茫的孩子，”Professor S突然露出了微笑说道：“他，就是上帝派遣来的使者！我这一生，都在和香打交道。我出生于调香世家，从小接触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最昂贵、最罕见的香料；我的祖辈获得一个又一个荣誉，经他们手调配出的香水，仿佛带着魔力，让全世界的男人、女人为之疯狂。而我，曾经一直也是如此定位自我价值的：我是生来调配香水的，通过调配的技艺，让这些独立而又孤独的香料凝聚在一起，成为感天动地的艺术品。我就是要一辈子，为调香奋斗，创造艺术品，让这个世界记住我的大名，记住我家族的荣耀。”Professor S满脸都是一种谦卑的虔城，突然，泪水从他的双眼中涌了出来：“直到六年前，我才发现，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卑微，我是多么的可笑！我感觉我贫穷的仿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是被上帝抛弃的子民，直到羽衣深井出现在我的面前，上帝，终于要接纳我了。”
“他是侧嗅师，”吴教授冷静的说道：“他的嗅觉异于常人，可以进入他人的内心世界，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信息。”
“是的，”Professor S的双眼放着光说道：“是的，是的，是的！你知道，你也知道！”
“所以，他现在跟着你？”吴教授问道。
“对，我和他，他和我，一拍即合。”Professor S站了起来，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在另外一侧，形成了浓重的阴影。
“你们要做什么？”吴教授接着问。
“我们要名垂青史！”Professor S说道。
吴教授什么也没说，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鼻子的两个鼻孔，其实是通向不同的空间，这是一个非常深刻的学术研究。这个世界上，如果我们人类可以通过自身的能力直接控制我们制造出来的任何一个生物，只要他们需要呼吸，就一定有鼻子。你们一只都局限在人类的世界里，其实不是这样，这是个发展迅速的世界，如果我们突破了这个研究，那就真的可以成为神了。你想想，那些我们利用机器到不了的地方、我们无法理解的生物行为、我们无法驯服的动物…这一切，都有了解决办法！来吧，我们需要合作，将这一切系统化、科学化、数据化、文字化，难道你期望让这一切埋没在风沙之中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有权利知晓这一切，我们可以获得世界的赞誉，感受成为神的感觉！”Professor S张开了双臂：“或者，”他的声音阴沉了下来：“可以永生！”
“这些都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吴教授咽了一下口水说道。
“是吗？”Professor S反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多少年了…可是当我看到你的眼睛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Professor S接着说：“随着科技、医疗等等的进步，永生不是个梦，只要先夺取能力，就可以办到，”Professor S就像一个垂钓的老翁，他一点一点的诱着他的猎物：“通过手术，将侧嗅师的鼻子…”
“你就直说，何必和我打马虎眼，”吴教授发怒道。
“从得到羽衣深井开始，我就在想，到底日本的这种基因从哪里而来，”Professor S仰着脑袋说道：“这些年，我们俩近乎疯狂的…”Professor S摇着头，略带羞涩的说：“我本不是个对金钱有**的人，却也不得不做着下作的行为，我在你们这里投资了多少的钱，即便是弄不清源头，我也可以创造出来，只要核心技术抓在我的手上，我就可以做到。吴啊，你也想要夺取，难道不是吗，学院地下室里，那个男孩…不，现在也是个老男人的身体，你不是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吗？所以，我出现在了你的面前，我可以助你实现你的想法，我们一起，完成。”
“我从未想过要永生这个虚假搞笑的想法，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吴教授说道。
“虚假搞笑…”Professor S说道：“不，你错了，亏你还是个搞学术的人，建立系统知识树都不明白吗！侧嗅师就是个复杂的生物单元，根据他们的个人能力的相似性可以分为不同的种，根据种里面的差异性又可以分为不同的属…有些属是可以控制其它物种、有些可以探索情报。我所说的永生，是拥有众多本我的侧嗅师，只要他的本体得到冰冻，他就可以寄宿于任何的生物体之上，达到永生。”
“你！”吴教授的声音在颤抖，他一方面感到了恐惧但是更多的是兴奋！
“我说过，我们是一类人。”Professor S说道：“你还在压抑自己的**吗，就不想来看看，我们都做过了什么吗？”
吴教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个必要，我…”
“承认自己的不足，接受他人的邀请，其实没有什么。我之所敢向你展示，就说明，即便是你，侧嗅师老吴，你也撼动不了我们建立的大厦。”Professor S炫耀的说道。
学院地下室的入口就在一楼秘密图书馆大木桌的下面，吴教授常常坐的位置下面有一个按钮，沿着简陋的楼梯下到地下一层，有个昏暗的房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腐臭的肉味。
“可惜了，技术太不成熟，”吴教授和Professor S围着一个躺着一个人的手术台说道。
手术台上的这个人，肌肉早就因为常年累月的平躺而萎缩，皮肤皱皱巴巴，大腿和背部的肉也已经腐烂。他的脸上有两个巨大的黑洞，原来应该是个秀美的鼻头。沿着两个巨大的黑洞向上，也是一道又黑又宽的凹痕，曾经的鼻梁也无处可寻。他紧紧闭着眼睛，深情无比安详。一旁的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上一跳一跳的心电图显示着，这个可怜的人还活着，还在做着只属于他自己的梦。
“这个就是当年你带回来的那个男孩子吧，”Professor S说道。
“对，”吴教授说：“他的能力很特殊，是个最强刺客，拥有众多自我，可以毫无痕迹进行完美刺杀。”
“可惜了，可惜了，如此厉害的能力，若是雇佣到他国，可以为我们赢得丰厚的利润。”Professor S说道。
“您说的是！”吴教授有些不满的回答。
“要将侧嗅师带到阳光地带，我们有很长的路要走啊。”Professor S说道。
“是，”吴教授说道。
“他的精子你有保留吗？”Professor S问道。
“没有，并未想到这个，这是我的失职，”吴教授说道。
Professor S叹了口气说道：“等到我们这个体系建立成了规模，必定会有一大堆“商业精英”想要得到这种侧嗅能力，这就和自愿售卖器官是一样的，我们可以通过培育下一代侧嗅师，然后再通过手术将侧嗅能力转移给买主，”Professor S扭头看着吴教授笑着说：“你放心，也就是最最基本的侧嗅能力，能够读懂对方的心思即可。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至少需要十几年的时间，研究被嫁接者有没有基因传承能力，如果有，我们还得有相应的保护措施，防止其他人夺取能力，进行研究。就比如说骡子就没有生育能力是一样的。”
“是，”吴教授说道。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方面。你还记得我说的要研究永生吗，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发明啊，比如说爱因斯坦，就是因为人类的寿命太短暂，太容易衰老，所以才需要让这些有能力的人，经过挑选，然后达到永生。那些寄宿者，是他们毕生的荣誉啊，为了整个人类的发展！”Professor S抚摸着漠旋的脸说道：“而这些可怜的侧嗅师，他们也可以让世界认可、崇拜，真正的活在阳光下。”
吴教授什么话也没有，眼泪从他僵硬的脸上流了下来。
“作为你加入的第一份礼物，我可以告诉你，”Professor S笑着说：“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完美移植整个鼻子组织，”Professor S接着说道：“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得先着手研究鼻组织移植后，如何完美承接侧嗅能力的工作！这个样本实在太少，充斥着人种、性别、年龄之间的不确定性。现在需要做的是搜集普通侧嗅师样本，作为探索手术，一开始使用的必须是普通侧嗅师，或者年迈的侧嗅师，”Professor S抚摸着吴教授的头发说道：“任何科学研究必定要有志愿者，这些人都是英雄。你们不是有句诗叫做：“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吗？为人师表的你最适合做我们的开路先锋了！另外，我们也从世界各地的获得了众多的承接者样本，他们都是是勇士，我会为你精心挑选出来一个承接者，不论手术之后是否成功，我都一定会让你活着，和Professor S一起，”Professor S用他苍老的眼睛紧紧盯着吴教授的眼睛说道：“成为侧嗅种群崛起的丰碑，永远被世人歌颂！”
“师姐，你现在有空吗，吴教授在图书馆等你，”张峰规规矩矩的站在Lina的办公室门口，一脸微笑的等着Lina的答复。
“那你稍等我三分钟，我下个单，就和你过去，”Lina有些吃惊，张峰竟然知道图书馆的事情，而且张峰并不具备侧嗅的能力。
进入图书馆之后，张峰径直走到了大木桌的正对门的位置上，然后用手在木桌下摸索了一下，然后使劲按了一下，木桌下的地板露出了一个大洞，几个水泥砌成的台阶出现在了Lina的视角里。
“师姐请，”张峰说罢，等在一边。
Lina虽然很吃惊，而且内心有点慌张，但是还是率先爬低了身体，沿着水泥台阶走了下去，张峰紧随其后。吴教授和一个瘦削、佝偻着背的外国长相的老者就站在一个大台子旁，台子上躺着一具皮肤皱巴且发黑的人体。
“吴教授，”Lina轻轻的叫了一声，但是吴教授的双眼发直，身体僵硬。
“这位就是Lina，”张峰仍然礼貌的双手垂于两侧，仿佛守卫一般，挡在水泥阶梯前。
“你好，Lina，我是羽衣深井-蚕食者，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这位老者向着Lina深深的鞠了一躬。
在这一章中，我们将重复谈及“永生”与“自由”。还记得冷峻公子和Lina坐在曼谷的夜市里，谈及的永生吗？如果忘记了，再去看看，它直面我们最为熟悉而又陌生的“焦虑”和“茫然”，特别是全球疫情的现在，它值得被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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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丰碑（Lina和冷峻公子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