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勾搭

【自娱自乐存起来自己看的,也不发表~请大家绕道不要看啦,谢谢!】

百乐门实在是个其乐无穷的地方。陈香结识了几个爱玩乐的歌女,她们带她到后台化妆,跑到乌漆麻黑的舞台上摸着话筒假装唱歌。

玩得尽兴正要离开时,一只大手突然拦住了去路,随即一个身着皮衣看着很是干练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

陈香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唱歌太难听被人投诉了,他却问道:“请问您是陈香小姐吗?有人想见您,麻烦您跟我走一趟。”

这人表情冷漠,眼神却很是犀利,周身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场让她望而生畏,言语之间虽然都是客套的用词却让人无法反抗。

看着他的眼神,陈香下意识一怂,还是不要反抗比较好,于是乖乖地跟着这个人重新走进百乐门。

算了,被卖了就卖了吧,反正她这条贱命值不了几个钱。

舞台上已经有舞女在排练节目了,穿过装潢浮夸的舞厅,男人带她走进一个办公室模样的房间。

“陈二小姐,好久不见。”陈香脑海里闪过无数仇家,甚至连路焕之都想了,就是没想到会是他。

“周,周闲?”

楠木写字台上立了顶简约的五星抱月式电台灯,底下铺爱尔兰细麻布,房间周围陈列着各种语言的最新报刊,旁边是一个抽屉架,每只抽屉上都贴着金色签条,放着各类事务文件。

周闲随意地穿着白夏布衫子,黑香云纱大脚袴,肤色像大理石一样洁白:“正是在下,没想到陈小姐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之至,请坐。”

楼下排练的歌声嘈杂吵闹,陈香不经意间看向窗口舞台的方向,看到几个熟悉的歌女咿咿呀呀地唱,忍不住想笑,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沉下嘴角。

“老六,你去楼下让她们暂停彩排,别吵扰到陈小姐。”

老六?他要是再说话她可就真憋不住了。

那个把她带进百乐门的名为傅长洲的男子走出了房门没多久,楼下的乐声便停了下来。一时间房间里有些过于安静,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陈香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端起茶杯掩饰。

“听说陈小姐最近迷上了写作?”

她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咳咳……没有没有,就是闲来无事写几篇随笔,都是些酸诗腐词,算不上写作。”

跟他没什么撒谎的必要,看来这人早就背后调查过她,难道那次服务生战役给他留下了过分深刻的影响?

周闲微微一笑:“陈小姐何必自谦?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请您来是想问问您有没有合作的意愿,在文字工作上。”

陈香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学着他假笑:“想必周五爷已经对我的文章小有了解,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爱参与政坛和商场的纠纷,只爱糊弄些小情小调的东西,恐怕爱莫能助。”

周闲并不介意她婉拒,继续气定神闲地盘着老核桃:“您这可真是冤枉我们了,我们最讨厌口诛笔伐,不过是想借您的好文采替百乐门多写几首好歌词,安安稳稳做生意罢了。”

他鬼话连篇,分明是要把她当枪使:“陈小姐慧心巧思,应该清楚,有人相助会对您日后的发展有利百倍。”

珐琅自鸣钟在背后嘀嗒嘀嗒地兀自走动,陈香使出终极大招,转移话题:“冒昧的问一下五爷,我很好奇为什么只不过一面之缘,您会如此详细地知道我的名字和工作?”

周闲依旧笑得如沐春风:“有人可能见了很多次面都不会给人留下印象,有人只消一眼就会知道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之处,让人印象深刻、意欲结交。若是有心想去了解一个人,那单单是知道名字和工作又有什么困难的呢?区别只在于这个人值得与否。在我看来,陈小姐就是值得让人去了解的一个人。更何况,云居雁的笔名也算如雷贯耳,全中国大概也没几个不知道的吧?”

周闲的威名可不是盖的,话术果然厉害,一番滴水不漏的说辞竟找不出一丝破绽。

“您太客气了,我人微言轻,是和五爷这样名声响彻上海滩的人相比起来更显粗陋。”

周闲似乎很有时间陪陈香打太极,直白地笑道:“哈哈,第一次从陈小姐这样的小女孩口中听到这样的夸赞,果然和平日里那些手下人的阿谀奉承不同,让人心情愉悦,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呢。”

他们都安静下来,各怀心思,半晌没有人先打破僵局。

陈香头皮发麻,愁眉苦脸的五官都拧巴到一起:“五爷,承蒙您抬爱,鄙人这三脚猫功夫实在上不得台面,但五爷一再诚心相邀,再拒绝就是我不懂事了。”

他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递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金丝边镜片后的精光让人捉摸不透:“陈小姐果然识时务,合作愉快。”

陈香大胆地握了握他的手:“那薪酬的事?”

“陈小姐放心,我们青龙帮绝不会克扣薪资。”

二人签罢协议,周闲礼帽地站起身送客:“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谈话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和陈小姐继续。老六,开车护送陈小姐回去。”

傅长洲颔首:“是,五爷。”

傅长洲一路无言,送她回陈宅后便离开了。

周闲走到窗边,目光随着百乐门前那辆载着脱口不俗的姑娘的车一路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陈香……真是没想到。”

周闲要颜芙扇勾引林尔蘅,只想让他动情,她有自知之明,正统涵养的贵公子不会喜欢这样的狐媚子。听说他还有个门当户对的青梅,颜芙扇见过一次,性子太过懦弱,优柔寡断,成不了大气候。

雪夜,颜芙扇提灯敲开林尔蘅的书房,像聊斋里的狐妖,袅袅娜娜:“小少爷,听说你这儿有《哈姆雷特》的剧本,能否借我瞧一瞧?”

“没有。”

“是老爷让我和你借的呀。”

颜芙扇的谎话信手拈来,林尔蘅碍于父亲的面子,虽瞧不惯她的作派,也只得耐着性子答应:“稍等。”

灯火昏暗,颜芙扇站在门口,风雪灌入她领口,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林尔蘅翻书的时候偶然朝门口瞥过一眼,就那么一眼,他动了恻隐之心:“进来。”

从小接受新思想教育的林尔蘅懂得治国安邦,却不懂美人心计。就是这一时不忍,导致引狼入室。

颜芙扇把绛色的短斗篷脱下,身上穿了杏黄色的驼绒袍,将她那薄施脂粉的小脸陪衬得格外鲜艳。短袖子露出一大截白嫩嫩的胳膊,因为受了冻,泛着红色也很好看。

“真冷啊。”

林尔蘅的目光落在榆木书架上,不看她一眼,丝毫没有见他小青梅时候的笑语欣然,语气冷淡:“去炉子那儿烤烤。”

于是,他找孤本,她挑香炉,窗外寒梅疏影,窗内暗香浮动。

“砰——”

《哈姆雷特》从林尔蘅手中掉落,他脚步有些虚浮,白净的指尖按了按眉心,有些困惑。

“怎么了?”

“没事。”

可是很快,林尔蘅紧紧攥住书架,冒着冷汗,脸色苍白如纸,薄唇紧抿。她一步步朝他走近,脚上的铃铛一簇簇地响。

“少爷,你是累了吧?我扶你去床上歇歇。”

“不用!”

林尔蘅很倔,可实在软得不像话,连推她的力气都没了。颜芙扇轻轻扶住他,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乖,听小妈的话。”

他在那一刻,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可来不及了。离了那纠缠的雾气,林尔蘅的五官眉眼逐渐清晰生动起来。就像一幅水墨画上的淡淡山水,从容地在宣纸上缓缓洇开。

他紧绷的身体微颤:“你究竟要做什么?”

颜芙扇随口扯谎:“我对少爷一见钟情,相思成疾,病入膏肓,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但求与少爷欢愉一夜,此生便死而无憾了。”

他深吸一口气,颤得更厉害:“你说与我父亲情投意合。”

说过吗?谎话说多了,她自己都不记得了,颜芙扇吻了吻他挺直的鼻梁:“小少爷,别想了。此时此刻,我只爱你一个。”

林尔蘅难忍地闭了闭眼,抿紧唇,一句话也不肯说了。他是觉得可耻,可耻于他的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

袅袅飘散的香不是什么催情香,不过是寻常的软骨香,可他动了情。颜芙扇极其耐心地安抚他:“放心,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颜芙扇的目光往下,林尔蘅那张禁欲冷峻的薄唇,有种神秘的诱惑力。她低下头想亲,他偏过头。

“不给亲啊,我偏要。”

寒鸦惊起,月光低颤。

她蛊惑他:“我每个晚上都来好吗?”

林尔蘅气息凌乱,断然拒绝:“你做梦!”

林太太是林老爷的糟糠之妻,这个脑子生锈的老女人,对颜芙扇这么明显的勾引她儿子的事都一无所知。她年轻的时候也曾风光无限,林老爷为搏红颜一笑,专门命人在林宅后院修了一座梅园。

颜芙扇尚未进园,远远便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倚梅园中的积雪并未有人扫除,刚停了雪,冻得还不严实。小羊羔皮的小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园中一片静寂,只听得她踏雪而行的声音。

满园的红梅,开得盛意恣肆,在水银样点点流泻下来的清朗星光下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似要燃烧起来。花瓣上尚有点点白雪,晶莹剔透,映着黄玉般的蕊,殷红宝石样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清丽傲骨,也不知是雪衬了梅,还是梅托了雪。

林尔蘅在梅林深处抚琴,身旁坐着陈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什么三小姐,分明是曾经青龙帮里连给她端茶递水都不配的小佣人,但她现在能名正言顺地喊他哥哥,请教他琴谱的事。

颜芙扇假装经过,直勾勾盯着他,眼里闪出光来:“听说少爷抚琴一绝,不知小妈是否有幸欣赏?”

林尔蘅抿着唇,看都不看颜芙扇,嘶,真讨厌她啊。颜芙扇若无其事,加入围观的贵女中,撑着下巴,光明正大地欣赏他。

陈香纳闷地问他:“几日不见,你怎么正经了不少?”

颜芙扇百无聊赖地盯着那双操纵琴弦的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鬼使神差,想起那晚,夜色幽深,这双如冷玉般的手被她牵引着,抚弄紧绷的丝帛。

“这双手,漂亮又好用,我喜欢极了。”

林尔蘅眉眼间的**暗涌,可他死死克制,嗓音喑哑得要命:“你闭嘴!”

他的嘴很硬,手却很乖。琴声渐急,细密潮水随着他指尖的拨弄时涨时落,逐渐,涨成汹涌的浪潮,指骨有力,在此时摁紧某根弦。一切律动集中于某一点,只听“铮”的一声。

瞬间,月光积涌,雪沫沸腾,齐齐冲溅花林。那双如玉雕般的手克制地屈起,青筋微迸,手的主人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众人,眺望过来,就那么薄冷地睨着颜芙扇。

想赶她走,她偏不,就待着。林尔蘅皱起眉,抿着唇,抱琴离去。颜芙扇紧随其后。到了书房前,他啪地一下把门关上,她飞快用手去挡。

颜芙扇咬着牙,倒吸冷气:“疼,你疯了吗?”

林尔蘅额角青筋跳了跳,掰下她的手,拽到眼前看。他上药的时候,一声不吭,一如既往地拧着眉,显然是不耐烦到极点,又强行按捺着情绪。

颜芙扇歪着头瞧他,低低叫了声:“尔蘅哥哥。”

他上药的动作顿了顿,那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像蜻蜓薄翼掠过小荷尖,薄唇紧抿,不做出任何回应。

她自言自语:“为什么不应我?虽然我是你小妈,可是我年纪比你小一岁,叫哥哥不过分吧。好嘛,不叫哥哥了,你喜欢陈香吗?要娶她吗?因为她端庄?”

林尔蘅捏着镊子,将药抹匀,冷声冷气:“不关你的事。”

颜芙扇托着下颌,摇头叹气:“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对我如此冷淡。”

他抬起眸来,盯着她反问:“是我引诱你的吗?”

水润的眼睛像一弯倒映在水中的月牙,载满轻轻荡漾的恼意。显然,颜芙扇的喜欢对林尔蘅来说是一种困扰。

她耸了耸肩,凑近林尔蘅,在他耳边轻轻吹了风:“小少爷,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引诱。”

真是纯情的公子哥啊。一会儿工夫,林尔蘅的耳根子渐渐红起来,就跟傍晚时,一片火云又烧着一片火云似的,无计可施地着火。

“小少爷,你脸红什么?”

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小少爷,为什么不看看小妈?”

林尔蘅气急败坏:“闭嘴。”

“亲我不就可以堵住我的嘴了吗?”

“滚。”

又被赶出来了。颜芙扇现在连他房间所在的三楼都进不去,看来是气坏了。她不得不重新调整战术,既然不能走肾,那只能走心了。

颜芙扇找人制了一盒珍珠粉送给陈姣,跟她借了一把上好的焦尾琴。古时有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今日便有她欲得江郎顾,时时乱拨弦。

颜芙扇这双纤纤玉手懒懒撩拨,拂出了令人寝食难安的音律。爱琴如命的林尔蘅路过梅林,驻足,循声而来:“停手。”

颜芙扇抬眸看眼前的青年,清晨的雾气打湿了他那淡墨色的眉眼,荡出柔软又动人的水波,哪怕恼怒,也有种鲜活的诱惑力。

“就不。”她劣心一起,手一抬,又重重落下。

“铮”,刺耳的锐声划破他眉字间那点沉静优雅。就像一幅绝世山水画,被劣童用小刀毫无章法破开,划下一道犀利的裂痕。

林尔蘅恼了,伸手按在琴面上:“不准再弹了。”

“就弹。”

他抿紧唇,直接夺走琴,转身就走。

“我就真的那么差劲吗?”

林尔蘅的脚步顿了顿。

“差劲到连碰一下琴都是一种罪过吗?”

林尔蘅沉默良久,半晌,转过身来,凝视她:“你若真喜欢,便好好弹。”

“我也想,可是没人教啊。”颜芙扇走到他面前,轻轻拨弄琴弦,欺哄他:“不如这样,你教我一个月,我日后就再不招惹你,有你的地方呢,我一定躲起来。”

他的目光变得微冷:“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条件足够诱人,我相信少爷会愿意赌一回的。”

被林尔蘅厌恶到极点,也是一种可利用的优势。果不其然,他同意了,可是依旧严词厉色地警告她:“若是这一个月内你再言语轻佻,举止轻浮,我不会再同你客气。”

“是,学生必定循规蹈矩,将对先生的一片爱意藏于心中,绝不烦扰先生半分。”

颜芙扇抱琴敲开林尔蘅的书房,为了让他放低警惕,她素面朝天,脂粉不施,荆钗布裙,俨然一位求学心切的女学生:“往后拜托先生了。”

荆钗布裙掩不住冰肌玉骨,瑰姿艳逸,只是看起来更温驯良善些,他看见她的那瞬间,微微错神。

颜芙扇心中暗喜,莫非素净的装扮真入他眼了?谁知不过片刻,他敛了神色,问她:“现在几点了?”

“大约巳时……十点吧。”

“怎么这么晚?”

颜芙扇打了个呵欠:“昨儿陪你父亲,睡过头了。”

“还困?”

“有点吧。”

他语气沉冷:“外边待着,清醒了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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